楚汉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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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潜入敌营

    雷鹰终于攀到树端,见竟有一宽阔处,当前立着一人。

    雷鹰拱手道:“方才多谢相助。”

    那人笑道:“若非兄台身手了得,恐怕再放多少藤条也于事无补。”

    雷鹰听这声音竟清脆悦耳,显然对方年纪尚轻,不觉一惊。

    那年轻人又道:“你那三箭齐发的功夫俊得很,抽空教给我罢。”语气不似请教,倒像是命令。

    雷鹰道:“好说好说……”不觉生疑起来,心道:“难道只是碰巧来此处玩耍的么?”

    那年轻人见雷鹰眼神上下打量已猜出七八分,便正色道:“雷鹰前辈,还记得中尉交待何事?”

    雷鹰见对方道出自己姓名,同时一语道破陈平此番安排,这才相信是同道中人,歉然道:“原来是自家人,这便好了,还请小兄弟前边带路吧。”

    “带路?”哪知那年轻人轻笑一声,问道:“不知你还要去哪里呀?”

    雷鹰不免着急:“小兄弟既然是同路中人,就别兜圈子了,来时已有线人告知,今日指挥使大人将在此处接见……”尚未说完,雷鹰忽然止住不语,觉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难道眼前这个少年……”

    “怎么?”只见那年轻人上前两步,站在月光之下,昂首道:“我不像指挥使么?”

    雷鹰听闻此言,忽觉一阵疾风将枝叶吹得飒飒作响,对方的面庞在月光、树影的照映下忽明忽暗,雷鹰心中也是此起彼伏,一时心道:“这样一个公子哥儿般的少年怎么会是指挥使?难道陈平中尉有心戏弄我……”

    这番想着,心里便始终不敢相信,应道:“这……”

    再看那少年,面容颇为俊俏精致,眼光明亮如辉,嘴角含着笑意,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他见雷鹰迟疑不决,便大踏步上前,沿着树枝延伸的方向走去,道:“你来看。”

    这树枝枝干起初宽大粗犷尚容得两人,越向外伸出越是细窄,雷鹰走上几步已站立不前,那少年竟看也不看,仍笔直向前行去,雷鹰不觉惊道:“小心。”

    话音未落,却见那少年一个翻身,竟跃上枝头,单脚立在细枝末端,随风拂摆。

    雷鹰仰望着他,方知这少年竟是一身的功夫。暗暗心道:“有这样的轻身功夫,难怪以一根藤条便可跃上这棵巨树,万不可以貌取人了去。”

    那少年指着远处几处火光,道:“你的四个弟兄,就在那里。”

    雷鹰闻言忙向外眺望,见漆黑的夜色下,一望无际的山野间星星点点的亮着火光,一时间想起楼烦草原的夜色来,急切道:“怎样才能见到他们?”

    “不急,我先问你。”那少年微笑道:“你听指挥不听?”

    雷鹰虽然心里着急,此刻却冷静下来心道:“这少年举止不凡,说不定当真有什么重大指示,且看他如何说。”当下答道:“自然听从指挥,小兄弟请讲。”

    那少年轻咳一声纠正道:“是指挥使。”

    雷鹰心道:“年纪不大,官瘾倒是挺大……”耐着性子谦逊道:“请指挥使大人示令。”

    那少年颇为满意,点头道:“嗯。有两件事,办好了呢,说不定明日便可见到他们。不过,这第二件事要等明日白天才能去办的,现下第一件要紧事嘛……”

    “是什么?”

    “便是要你将三箭齐发的功夫教给我。”

    雷鹰一听,当下再也安耐不住脾气,这功夫倒也不是不能教给旁人,昨日便教过林立,可那是他打心里喜欢那小子。可今日这少年居高临下,一副命令的势态,好不傲慢,当下气道:“好啊,你拿我消遣来了,陈中尉怎会有如此示下?”

    “咦?谁说是中尉的示下了,指挥使示下不行吗?”

    “指挥使?”雷鹰索性将话说明白:“天下哪里有小孩子做指挥使的,笑话!”说罢抬腿便走。

    “站住!”那少年喝令一声,一个翻身从枝端跃下,正挡在雷鹰面前。

    雷鹰心里暗道:“好功夫,可要留心了。”当下捏了支箭在手。

    哪知那少年转过头来,忽然“噗嗤”一声,接着哈哈大笑道:“雷鹰大哥!你当真瞧不出我了?”

    雷鹰听罢一愣,倒觉得声音似乎耳熟,只见那少年跨上前两步,一双眼睛笑起来弯弯的,亮晶晶犹如灿星。

    雷鹰恍然道:“是你!你是无梦……你你怎么穿起男装了?”

    那少年拍手笑道:“对啦对啦,怎么样?潇洒吗?我故意叫你喊我指挥使,教我功夫,瞧瞧你究竟认不认得出我来,怎么真的生气啦?”

    那少年原来却是个小姑娘装扮的,名叫无梦。

    雷鹰笑道:“哎呀,早知是你,叫你一百遍指挥使我也甘愿,教你一百支箭齐发我也乐意!”

    “好呀。”无梦调皮道:“等办完正经事,我就要学那百箭齐发。”当下将陈平安排之事一一告知雷鹰。

    ……

    且说此次汉军辩士奉命出使霸王城议和,本想借此机会名扬天下,没想到被楚军大骂而归,险些丢了性命,可谓颜面尽失。汉王刘邦得知此事,开口便骂:“无用的儒生!”

    陈平详细地问清个中经过,原来,项羽虽对辩士之说不以为意却总归以礼相待,只是亚父范增忽闻此事,急觐见项王,见到那辩士便破口大骂,辩士直被范增骂的是智穷辞塞。范增更劝项王斩使以明决意,那辩士趁项王犹豫之际逃回汉王城,好不狼狈。刘邦听罢气得直冒火,那辩士不免又被臭骂一顿轰走。

    陈平道:“项王自视甚高,一时不纳约和之言尚情有可原。大王消消气,听臣一言。”于是屏退左右。

    刘邦道:“你又有什么主意了?”

    “项王呢,表面上是待人恭敬有礼的,可最终还是信自己多,信他人少,尤其是越有能力的人,这项王反而越多疑好妒忌。”陈平笑了笑道:“不像大王您,唯才善用,慷慨好施,天下才士甘愿为您所用……”

    “行行行,恭维话等打赢了项羽再说。”刘邦打断道:“寡人这都要被他给气死了,直接说办法。”

    陈平便娓娓道来:“项王多疑好妒,又任人唯亲,所以多年来身边只有两股势力。”刘邦点了下头,示意继续说。

    陈平便道:“一边是项氏家族,掌握政权,项王最倚重的便是他的叔父项伯。另一边便是常年追随项王征战的楚军将领,掌握军队,这里边首屈一指忠直敢言的大才便是今日破坏约和大计的范增。”

    刘邦若有所思,道:“项羽年轻气盛,长军事短政治,这两个老家伙可不好办呐。”

    陈平顺势道:“依臣观察,项伯与范增不和由来已久,而项王绝不具备从中调和的本领。”

    刘邦已察觉陈平言下之意,便问道:“他二人不和,项羽怎样处理?”

    陈平答道:“项王常感情用事,尤其是关键时刻,多半倾向项伯。况且项王自负军事奇才,凡是重要战役必定躬亲,不懂放权。岂知打赢一场胜仗容易,选对一个人才为己所用却难。”

    刘邦想了想,此话有理,心道:“当日鸿门宴上,得亏项羽那厮听了项伯之言,否则我还哪有性命……哼,陈平这小子明知此事却不提,还算知道给我留些面子。”

    想到此处,看了看陈平,心道:“且不说那接连拿下代、赵、燕三国的韩信,就是眼前这个陈平也够足智多谋了,还不都是弃楚降汉了么,项羽小儿眼界还是太浅了些。”

    陈平见刘邦默许,便整理衣衫一辑到地,道:“项伯虽重义却贪财,倘若大王允可,楚军大有为我所乱之地……”于是便将计划一一说与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