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少年行
繁体版

第一回

    公元前207年,刘邦至咸阳,秦亡。

    次年,项羽分割天下为十九国,自封西楚霸王,封刘邦为汉王。此后数年间,中原境内楚汉之争不断。

    河南荥阳地界有一敖山,地处黄河南岸,滚滚黄河水每日奔腾不息地紧贴山脚而过,气势如虹。此山北有敖仓之粟,南有重镇荥阳,又是交通咽喉,自是楚汉必争之地。山上一条天然巨壑由南向东北犹如刀劈斧砍般将敖山一分为二,名曰“鸿沟”。

    这年楚王项羽、汉王刘邦在此久战对垒,各自连翻战夺数月不下,隔岸据守的两座城池,也因此得名西为汉王城,东为霸王城。

    这日,汉王城守城兵将见远处两人四马缓缓而来,早已警备通报,待来人行至城下便已看清,两人之中长者约莫四十来岁容样,儒者打扮自有一股英气,幼者约十五六岁上下,翩翩少年模样。两人各骑着一匹马,另牵一匹驮马上驮木箱跟随,脚步不甚轻快。

    到得城下,少年便呈上帛书一封,未及守城卫兵进城通传,城内已传下令来开城迎接。两人步行百余步,迎面而来一队人马,当先一人翻身下马,箭步上前,拱手道:“广武先生,中尉已等候多时,请随我来。”说罢,牵过长者的坐骑,两人随行。

    那长者便是赵国名将李牧之孙,名为李左车,秦末谋士,因辅佐赵王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广武君”。后来汉、赵在井陉之战中,李左车屡献奇策,而赵王却中反间计怀疑李左车有通敌叛国之嫌,不但故意不纳其计反起杀心。以致韩信仅带三万汉军便大破二十万赵军,此时赵王已深悔莫及,至此亡国。

    李左车被汉军捕获后,韩信非但未杀,反而亲自松绑,连赞李左车妙计,如若赵王采纳,汉则败矣,更是待以师礼,李左车大为感动,从此韩信得李左车,更如虎添翼,屡战屡胜。

    就在楚、汉两王在“鸿沟”拉锯对峙之时,李左车已辅佐韩信,献不战而屈人之兵之策顺势取了燕国。楚汉相持荥阳,韩信却替刘邦势如破竹地开辟北方战场,项羽闻言隐隐不安……

    今日,李左车携徒儿至此,乃是奉汉王刘邦之意,至敖山议和休战。

    原来,楚汉之争积年累月,天下苦此久矣无人耕作,以致国库日渐空虚。汉王刘邦愿趁停战之际休养生息,以待来年粮足将广再决胜负。可楚王项羽则坚决不从,眼见北面韩信日益强大,时间一长楚军优势渐弱,定要速速决胜,便日日擂鼓叫阵,一心诱刘邦出城决战。于是汉王刘邦这才广邀智贤,说项羽议和。

    师徒二人刚入汉王城,便听得一阵聒噪,左右道:“楚军总是叫阵,咱们总是不理便了。”说罢引着李左车师徒到城内一座院落中,道:“请先生稍憩。”

    那年幼者是李左车的徒弟,名叫林立。林立将一应事物卸下,隔墙听着呐喊声接连叫骂声源源不断,叫了半晌,又擂起鼓来,知是楚军见汉军不应,又派了单人至壁垒前挑战,便道:“师父,你说咱们会派人出战吗?”

    李左车微微一笑:“为何不战?”

    林立奇道:“不是要讲和吗?”

    李左车道:“讲和有讲和的法子。好比两个人打架,人家已经欺到你头上了,你也不还手,你想那人还会与你讲和吗?”

    林立早盼着汉王派一员猛将出战,最好打对方个落花流水,好好扬眉吐气一番,听了此言便又跑出去张望一番。

    忙了一阵也不见动静,心里不免失望,见师父已坐下休息休整,便向屋内四隅看了一遍,随手翻了翻案上的一小摞书卷道:“韩将军尽打快仗,营帐里就没有这些。”

    李左车道:“过来坐吧。”

    林立问道:“咦,师父,方才那卫兵说中尉已等候多时,这么说中尉已知您今日抵达?”

    李左车道:“护军中尉掌管着军情机构,内情外报无不知晓,这点小事又有何难了?”

    林立道:“那么又为何迟迟不传唤咱们呢?”

    正说着,忽听一通战鼓宣天,跟着“唰唰”几声脆响,汉王城内瞬时间旌旗遍布,林立起身道:“出战了!”

    守城兵将这几日来隐忍受骂,早已怒不可遏,此时忽闻号令,莫不兴奋异常,立即齐声宣战,喊声大振,将几天来的怨气一齐释放出来。

    林立毕竟年少,听得这阵仗早有心冲上城楼去瞧瞧,只是初来乍到唯恐失礼,叫师父责怪,只得在院门处远远张望。

    只见汉王城内,一队兵马在周围助阵声中昂首而过,士兵各个无不严整有威,中间簇着一匹高头战马,马上之人倒提长矛身背弓箭勇猛彪悍,林立见那员大将英勇异常,战旗上却未写姓氏,只画着一只雄鹰。

    那大将至城门处飞马而出,众人见骏马神采奕奕,马上之人更是英姿了得,不禁山呼,林立只听“杀!杀!”之声不绝,只过一阵,汉军忽地喊声大作,林立喜道:“赢了!”随后果然鸣金击鼓,这回换了汉军不住叫阵。

    林立拍手叫好,立即回报给师父,哪知尚未来及进屋,又是一阵欢呼,原来只这瞬间,那大将又胜一场。林立奇道:“哪位将军这样厉害?”

    正想着,忽闻一声唿哨,似鸟鸣般夹杂在呼喝声中尤其响亮,林立猛地想起在赵国时曾听过这声响,便加快脚步回报李左车道:“师父,是楼烦骑士。”那鸟鸣正是楼烦人庆祝欢呼的声音。

    李左车道:“嗯,当日赵武灵王战胜楼烦国后,并未攻杀楼烦人和马匹,而是将楼烦骑兵收容改编为赵所用,只可惜传到赵王歇这里,却未加善用,倘若运用得当,当真是一支精锐力量……”

    林立道:“赵王从楼烦骑兵团中千里挑一,选拔出十一骑楼烦骑士,个个骁勇善战,今日出战的想必是其中之一,只要骑士在,何愁重建骑兵团?”

    话音未落,只听一人道:“广武先生倘若助汉王重建这骑兵团,可是大功一件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