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愿意直视镜头下的自己吗？

    你有没有在陌生的摄影师面前展露自己的全部呢？

    他是个特殊摄影师，他拍人像照片，放大美，发现欲，却也难免深陷迷情。

    今天的这个故事，关于性。

    他的主人，是一位叫威利的男人。他的头像图，非常令人惊艳，以至于他第一次出现，我就注意到了他。那是一幅非常美的身体照片，明暗之间，女人的身体犹如一把等待把玩的乐器，随时将会开始吟唱。那裸体真是曼妙，皮肤的紧实与光滑一览无余，骨骼引领的起伏凹陷也恰到好处。

    前一晚，客栈里很多人聊关于欲望的话题，威利挂机听了整晚。我无数次打开他的头像图，欣赏着那美丽的身体影像。直到了今天早上，他才慢悠悠的上台，人少时开麦，笑笑的说着，“我想继续昨天的那个话题欸。”

    于是就有了他的故事。

    威利是一个摄影师，拍着不咸不淡的照，如复一日。他常常感觉自己的一腔表达像秋蝉一样，还没震颤，就要过季。于是某一年，他决定改变，向前走一步。

    他决定挑战大尺度照片，向着人像摄影师进一步。

    似乎最初只是抱着这样简单的想法吧，总而言之，威利在一个网站上，发了一条征集启示。

    “如果你想拍人像照片，请联络我。”

    没想到就是这样简单又单薄的一条招募，就吸引来了一个漂亮姑娘艾雅的回应。

    “拍我。”

    简单直接，没有废话，这样的开始，似乎就预示了故事的走向。

    欲望，满足，直观，直白。

    这是威利第一次拍摄陌生人的照片。他早早到了摄影棚，看着熟悉的布景，灯光，器材，设备，开灯，关灯，明暗，微调。

    威利不时的去看时间，指针似乎和自己玩着僵持的游戏，懒得动。

    于是，威利只能一次次调试着，以此填充那些未知的不明就里的忐忑。

    然而当艾雅在男朋友的陪伴之下，来到影棚时，这一次的拍摄，似乎才真的变得真实了起来。

    艾雅是专业模特，她扭转腰肢，她轻抬足间，她眼神里伸出撩人的爪子，发丝沾染额前，都像是桥好的情节。

    然而，影棚角落里的男人，却像是一剂绝世独立的碍眼清醒针一样，令人警觉而克制。

    就这样，威利和艾雅的第一次见面，在计划之外完成了，还获得了意外的收获。

    不久之后，当艾雅拿到照片和影像，完全被镜头下的自己所惊艳了。即便是拥有身体的主人，却从未发现过自己竟然美的如此惊心动魄。

    艾雅透过威利的镜头，第一次，真正的爱上了自己。

    但威利却并不喜欢那组照片和视频。他看着那些呼之欲出的画面，完全没有最初自己所期待的那种唯美意境。

    他看着女人拿走那些图片和影像，一言不发。

    这一切，终于看起来像一场交易了。

    他告诉自己，只是一场交易。

    而艾雅也是特别，似乎格外的清醒，淡漠。

    她拿到照片，即便最初难掩惊叹，最后也是冷漠道谢。

    转身，离开。

    艾雅似乎也把这一切归档为交易。

    不留痕迹给过去，不留憧憬给未来。

    威利拿着相机，也默默擦去所有炙热和吸引。

    继续做一个专业的摄影师。

    把一切原始的，复杂的，无果的，都随着关掉灯光的瞬间，收进器材的银箱。

    生而为人，这一刻，那原始的吸引，让人赫然所见自己如此见识着动物性。

    也看到了那些克制且必须清醒的人性。

    之后的几年时间，威利并没有遇到期待里的一鸣惊人。

    艾雅也没有遇到期待里的一夜成名。

    似乎普通人的世界里，没有什么精彩的剧情要走。

    两个人都在各自的世界里按部就班着，各自扮演着应该扮演的身份，以及谁的谁。

    至于，多年前的那份“燃”，彷佛早就变得寡淡不堪。

    威利和艾雅都这样用大脑想着，但心却总是不听话的做出心猿意马的反应。

    就是在多年之后的某个深夜，威利忽然接到了艾雅的电话。

    威利多年不换电话号码，此刻这似乎才发挥了重要的意义。

    他等到了，她来了。

    电话里，还是那个酷酷的女人，简短的提议。

    艾雅：“有空吗？”

    威利：“干嘛？”

    艾雅：“约你出来，会干嘛？”

    威利：“在哪？”

    艾雅：“你找地方吧。”

    这一切像命令，像咒语，总之让人无法拒绝。

    春天的尾巴，天气却热的像是早早入了夏。

    空气里是湿热。

    车子停在深夜的公园边上，车里是两人。

    空间的局促，撞击的节奏混乱了夜晚的静谧。

    夜里的一切，似乎处处都是暗，又似乎处处都是眼。

    接下来的日子，威利从没主动联络过艾雅。他心里的有两个极，在互相诋毁，彼此钳制。悖德，成为心上的一个巨大障碍。那压的威利无法直视女人，直视自己，却又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女人的“指令”。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威利自己都没办法厘清，没办法界定。

    身亲近，生活里各个方面却没办法亲近。艾雅给威利介绍很多生意，威利照单全收。艾雅不提议额外的非分之想，威利就默默恪守本分，只做个摄影师。艾雅如果期待，就会在生意结束后自动留下来。等待。这时候威利就会自然而然的行使越矩的权力。

    至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未来，现实，似乎这些都无关，也不必要。没有其他，只有直白，纯粹。不是无话可说，就是没有说话。就那样持续了一段后，艾雅忽然就隐退了。

    威利起初还似是而非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后来就变成了绵绵无期的自我释然。

    结束了，就这样，轻飘，好像毫无征兆，又像是伏笔早早写好。太难厘清了，还是不假思索的木然生活更加简单吧。交叉过后的线，再一次各奔东西，毫无关联。

    去年，是威利和艾雅认识的第十年。

    那时候，威利身边已经有了相处五年的女朋友了。虽然是异地恋，却也还算是稳定。关键是女朋友完全知道艾雅的存在，也看过资料。但自己却从没有给女朋友拍过任何影像。甚至生活里都是克己复礼。

    本以为，就会只有娶女友为妻，却没想到生活里的一些变故，让自己的步调还是乱了。家中父亲的突然离世，让威利见识到了生命的短促。他看着与自己相隔两地的女朋友，心里忽然生出愧疚感。威利第一次直视了一个真相：自己对这个女人没欲望。

    是占有感，踏实，心安，但是却没办法让自己激情澎湃。

    五年，踏实的五年里，却似乎没有一次达到和艾雅的任何一次经历相媲美。

    威利觉得辜负了女朋友，像是突然就说了分手，但女朋友却也像是早料到一般，无风无雨的淡然接受了分手的结局。

    在那之后不久，女朋友就转投了别人的怀里。

    威利心里的愧疚感瞬间没了，他恍然觉得，这个决定是对的。

    疫情期间，威利看着那个久违的电话，第一次主动打给了艾雅。

    威利约艾雅出来，一身轻松，他学着艾雅每次邀约的口吻。

    艾雅一如既往的冷酷果决，但却冷冷答应了。

    艾雅：“好，在你影棚等我。”

    十年期间，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女人，断断续续的出现在自己人生里的女人，占据了记忆的女人，又一次出现在了影棚里。一切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么忐忑。

    然而驾轻就熟的两个人，大家都太清楚想要的是什么，能给的是什么。威利本来设想好了，这次要问她些问题，要聊聊过往。

    然而那些话，却终究没能出口。

    十年，艾雅，不再是自己记忆里的样子。

    威利目送艾雅离开，那个寡言少语的女人，忽然老了。

    那个人，老了。

    渴望，不见了。

    艾雅离开，门，被轻轻关上。

    咔哒一声。

    威利忽然喉咙发出哽咽，哭了出来。

    故事，到此结束。

    10

    人间种种，大概都是难敌岁月的吧。

    有时候，我们深陷其中，不明咎里。

    有时候，我们自作聪明，妄下论断。

    故事讲完之后，威利告诉我不要写他的名字，生活地点，他希望不要打扰到任何人。

    我答应他。

    但他却还是意犹未尽的继续发问着：“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开始的呢？我们在一起过吗？我爱她吗？我们是不是悖德了，所以这段关系不得善终？我们因为什么分开的呢？……”

    问题很多，我也无从回复。

    但我的脑海里却是一句：岁月之痛，莫过于美人迟暮。

    其他，真的不予置评。

    且给看官，一段留白吧。

    都是写意人生而已，困惑处留白，清醒处浓墨重彩。

    本末倒置，似无从定断。

    都是迷情，不过原欲。

    11本章后记

    我忽然收到了威利的信息。

    我看了，没有回复，想着天亮就把他的那些话，抄进书里。

    就像是每一段，回观之后的那些痛定思痛一样。

    威利也在思，也在痛，也在纠结，也在求解。

    附威利的留言：

    “其实，那时候心理是矛盾的。有一些话当时没说，但心里知道。作为模特，她们袒露，面对过的人多如牛毛。虽然不是每个都会和我发展关系，但想起这一点，心里的占有欲一旦作祟，就开始不舒服。

    即便有肌肤之亲，可能在她心里的地位，最多也只是比那些拍过她就没有然后的过客们，地位更高一点点而已吧。她也曾经跟我说过的，在和我认识的那段时间里，她不仅有在交往的男朋友，也还是有其他伙伴的。

    我不是，唯一。

    而她应该也非常清楚，我对她所抱有怎样的态度。在她恢复单身之后，某次按惯例去她住处。那天有男人突然来电话找她出去吃饭。而我当时在场，听到那电话时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不爽之情大概也全都挂在连上了。看到我那副神情，她立刻澄清说和对方完全不是那种关系，让我别误会。

    人嘛，有时候就是对喜欢的，在意的东西，有强烈的占有欲。说是爱吗？感觉好像又不是。但心里就是清楚对她肉体的那份强烈的渴求，渴求到希望关系能上升到双方的精神层面，人际关系，法律意义的结合上，等等。

    作为一个摄影者，另外一个矛盾点又是：我喜欢拍人体。但是我会对自己女朋友或者我喜欢的人，在别人面前暴露这件事，感到纠结。

    另外就是，我在认识她差不多十年前的那年七月时，我正在经历一段很糟糕的感情带来的情商，直到三年之后再遇到前前女友，才算走出。但回想下来，当时的心境和她那符合我心里完美的标准，所以在这十年之间，即使我有交往中的女朋友，有充裕的关系，但她在我心里的地位，还是很重。”

    威利，你问我会不会把你的话作为补充，我当时回复你说，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