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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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的夜晚。

    原平拎着酒上坡的时候,发现有焰火熊熊燃起,在广阔的山顶上。

    火焰漫天,纷飞着余烬。

    季野和越见已经收拾好了一些东西,正坐在凳子上,看着这一切。

    感应到有人,回首,看到是原平过来,越见抱起枪,站到了季野的身后。

    “你好,少年人。”季野回头看向他,白发披散,火光照影出他的半张脸,温和地笑着。

    “我一直在想你的话。”原平径直向着季野走去,“你说话的风格很熟悉,我昨晚终于想到了。”

    “是东夷人。”

    原平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还是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你不是等季氏,你是等倭人来。”

    源气骤然紧缩在这片天地,越见和原平疯狂地争夺着天地中源气的控制权。

    “砰!”

    大火!燃烧的房屋在一瞬间爆炸,霎时火焰滔天。

    “停。”轻轻的一句话脱口,越见和原平各退出几步,被季野一句话排出了这片天地,被源气引爆的冲天大火也仿佛被一只巨掌从天空摁下,发出被强力挤压的爆破声。

    “轰隆隆。”

    天空中云层不知从何时开始聚集,雷电闪烁出蓝色的光华,游弋在浓厚的乌云中。

    原平面色发白地看向季野,强忍着心底的巨大恐惧道,“归一,领域。”

    “不是武道的路子。”季野淡淡道,“我对杀你也没兴趣,少年。”

    原平重新挺直了身子,目光中是无惧生死的坚定,他直直地看向季野,“为什么?”

    “为什么?”季野被逗笑了,“你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为什么。”原平再次质问,声音铿锵。

    季野淡淡地凝视着他,许久后道,“为了很多东西。”

    原平笑了,讥讽地笑了,“这里面应该没有你受你季氏庇护的百姓吧。”

    季野也笑了,“你说话很有意思原平,总能说出我想不到的东西来。”

    原平抬起左手,一把火焰长刀成型,他将下意识的恐惧强行压下,双眸渐渐涌起桀骜。

    “季野先生可否试试我的功力。”

    季野看了看原平后,又抬头看了看今夜的星空,挥手止住了欲要提枪上前的越见,一步步向原平走去。

    一直走,走地沉稳,走地平静。

    可是原平一点都动不了了,他的内心在疯狂地吼叫着,可是却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除了眼睛,他全身没有一处还能随着他的一直转动。

    “淅沥沥。”

    下雨了。

    雷霆咆哮,小雨淅沥,而后逐渐变大,打湿了三人。

    季野不紧不慢地走着,直到他接近,而后与他错身而过。

    离去的时候,他在原平身侧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而后终于道,“少年,你还年轻,还是多想想自己的路吧。”

    说罢,他便带着越见再不回头地离去了。

    “啊啊啊啊!”

    大雨哗啦啦地下,原平全身的气力在季野走后终于回归了些,他跪在地上,任凭雨水打湿他的黑发,眼神中是无尽的冰冷。

    为什么。

    为什么被抛弃的,总是我们。

    ……

    “喂!原平,今天有叔叔来,你过来看看。”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院长慈祥地抚摸着他的头。

    光线明黄黄的,是他曾熟悉很久的温暖。

    “好的。”小小的原平勉力挤出一丝微笑,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句话了。

    陈义拍了拍他肩膀,装成熟道,“看看又没啥坏处,万一被选上了呢。”

    “对,”成果也来了,她打手势不屑道,“他们不要我们,我们还不要他们呢。”

    ……

    “原平,我不走。”成果打完几个手势后,趴在原平的肩膀上无声地大力哭泣着,一下就弄湿了原平的衣服。

    原平尽可能开心地安慰着她,“能走就是好事了,记得要多做事啊,别让人家嫌弃了。”

    说着说着他也带上了哭腔,有些无语地笑了,真是的,好事,哭什么。

    陈义转过身去,用他唯一的那只手默默擦着眼泪,抽着鼻涕。

    ……

    “阿平,你说是不是没人要咱了。”

    陈义偷偷跑到原平的床上,笑着,“再长大些,可就真没人要了。”

    原平肿着眼睛,“没人要就没人要了,我这病,说不定哪天也死了,还轻快。”

    “滚。”陈义用他唯一的那肢胳膊敲了敲原平的脑袋,“读书都读傻了,还跟外面的人打架,不学好。”

    “嘿嘿。”

    ……

    “平哥,义哥,我很好,叔叔阿姨带我去做了整牙,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上学了,还变漂亮了,很开心,但是我想你们了。”

    原平念完信,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准确来说,应该是想我,可能是读书没读好。”

    “滚。”陈义白了他一眼,从原平手里拿过信,左看右看,“信纸真漂亮,她一定过得不错。”

    ……

    陈义默默地收拾着东西,原平站在他身后看着。

    “政府给你找的工作靠谱吗。”原平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几百遍啦。”陈义回头笑道,“挺好的,吃饱喝足就好好干活,没准还能存钱娶个老婆。”

    “滚。”原平也笑了,“别霍霍人家清白姑娘。”

    陈义挺胸抬头,“咱也不差。”

    原平低头看着手指,别出一个圆,苦笑道,“不差吗,差多了。”

    陈义见状停下来手中的活,过来拍了拍原平,“不就一个姑娘吗,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看果子小时候就挺美,你给她写信问问找不找男朋友。”

    原平斜眼看着他,“滚。”

    ……

    出来后才发现,生活要比在孤儿院里还难。

    因为外面的人,不会特殊照顾你,大家都有自己的利益。

    他的身体和自尊,也使得他过得并不好,甚至是艰难。

    成果很久没有来信了。

    陈义倒是和他时有电话。

    这小子,混得不错,不愧是他原平的朋友。

    挤在狭小逼仄的房间里,咳嗽着,贫穷着,也在知识中自由着。

    受伤的时候没人来笑他了。

    真是的。

    麻烦死了。

    ……

    他真的要死了。

    终于,原平想道,不给任何人留下难过的回忆,是他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记忆。

    可惜屋子里看不到阳光,不然他一定要面向太阳死去。

    真是的。

    果,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