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到近傍晚，三个人才驱车往回走。中午没能在园子里没吃上正儿八经的午饭，下午又玩心大发沿着湖边骑了好久的车，眼下饥肠辘辘，等不及想回市区吃顿好的补一补。

    是一场久违的火锅局。

    锅里红油翻滚，热气弥漫，蒸的人脸蛋儿都红扑扑的。三个人围坐在桌前数着秒等食物熟，看得见吃不着的滋味很是煎熬。

    陈念不经意抬起头，瞥到同桌的两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和蒋律居然坐在一起吃饭。

    这日子过得，有点始料未及的节奏。

    正吃着火锅，林依手机响了，七八条信息同时传来。林依咬着筷子头，一脸诧异打开，是George白天拍的照片。

    一一点了原图保存，礼貌地回复了谢谢。

    没成想对方接着问“后来怎么没见你和Ines了？”

    林依现在没啥心思陪人闲聊，她饥寒交迫，只想把碗里的肉好好送到肚子里去。可也碍不过对方老板的身份，只好放下筷子，认真应付起来。

    “又跟你家Neo聊天呢？”陈念见她这个架势，悠悠的问出声。

    “不是，是你那个老板George，发照片呢。”

    蒋律的筷子停了一下，“什么照片？”

    林依大方的把手机递过去，是她们白天开卡丁车的照片；蒋律在她的指导下一张张往后翻，看到陈念的照片时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只是当事人好像并没意识到什么，两人正凑在一起对着照片啧啧赞叹。蒋律看着她俩，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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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平常的工作日。

    Cindy感冒发烧请了一天病假，蒋律和Frank见客户去了。楼面显得冷清了些许。

    陈念一人坐在办公桌前，毫无感情地敲打着她的开题报告。

    五月底开题答辩，可她毕业论文的方向还迟迟没定下来。

    前阵子和老邵探讨之后，大概确定了三个方向：性别对比翻译理论，科幻小说英汉对比翻译分析和被动语态的翻译。算不上什么新鲜的论题，却都有值得探讨和研究的东西。陈念对这三个都感兴趣，难以舍弃，索性一起做起了文献研究。

    这阵子除了上班就把自己埋在文献里，结果看的越多想法反而越少-想写的都被人写过了。老邵这段日子一封邮件接一封的催，她要再不抓紧时间写点什么出来估计要催到老陈那边去了。时间越是紧迫灵感就越接近于无；陈念觉得她正往秃头的道路上狂奔而去。

    这阵子班级群里也是唉声一片，看来一个个都被导师虐的厉害。陈念在群里发了几个哀嚎的表情包，放下手机继续苦憋。

    开题报告答辩不过就意味着要重新开题，严重的还要推迟毕业。一个小时过去，陈念打了不过三行英文左右，还不包括介词和连词。

    被论文支配的绝望，谁懂？

    大概是思考过于入神，都没发现有人站在了身后。

    仍旧不缓不慢的语气，开口的那瞬间吓了陈念一跳。

    “Ines在忙？”

    “我不忙，George您有事么？”忙不迭站起身，还不小心磕到了膝盖。

    “是这样，我有一些会议记录需要人整理，比较着急。Rebecca手头有别的事情在忙，你方便帮忙么？”

    蒋律的嘱咐她都记得，只是从工作层面这个要求无法拒绝。

    陈念点点头，锁上自己的电脑，跟着George去了他办公室。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间办公室比蒋律那间要大三分之一，更为宽敞。落地窗对着江面；Cindy的确没说错，这一面的景色是更好些。

    到了门口，陈念没继续跟着进去而是乖巧的站在门边等着。

    George发现后面没人跟上来，回头笑着说“把门关了进来吧，坐沙发或者椅子都行。”

    工作内容不复杂，只是把过去两天和客户开的研讨会会议记录用客户规定的模版整理总结，包括设计决策，预期流程，执行项目等。

    可George解释完并没有立马放她回去干活的意思，而是闲话起来。

    “怎么没问我要照片？”

    “林依转发给我了，就没有再打扰您。”

    George拍了一下额头，“你看看我，年纪大了果然记性不行。”

    陈念微笑着以示回应，不想多聊，起身离开。

    既然论文憋不出来，换换脑子也好。实习这一年这些行业内的专有名词也接触了不少，虽然内容繁杂，耗时费心，干起来倒也得心应手。等全部整理完都到了下班时间，上传附件，点击发送。

    正准备关上电脑收拾东西回家，George他老人家又喊住了她。

    “Ines东西做的非常不错，辛苦了。要不晚上请你吃饭？”

    “不客气的，George我晚上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这样，我也要下班了，一起下楼吧。”

    这，好像也没办法拒绝了。

    陈念提起包嗯了一声继续跟在后面走。George觉得这个姑娘很有意思，总跟在人后面走路是怎么回事。

    密闭的环境里没有人说话，陈念缩在一旁的角落，和George保持了一人的距离；她从来没有觉得17层电梯这么慢过，慢到她在心里不停地数，17，16，15。好在电梯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也让她的心稍微安定些。

    到了大堂，陈念正琢磨着开口告辞，却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Ines，不是让你在公司等我么？还要开会呢。”

    三步两步间说话的人已经走到了跟前。George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一眼。

    “Aidan啊，下班时间还拉着实习生开会不合适吧。”

    “嗯，我以后注意。主要今天Cindy不在，先带她上去了。”简明扼要，似乎不愿多说。

    刚出电梯的陈念就这么又被他叫了回去；电梯里两人都没有说话，透过电梯的反光镜，陈念隐隐觉得蒋律的脸色不大好。

    到了17楼，只见蒋律迈着大步自顾自地朝前走。陈念没见过他这个架势，跟在后面一脸问号。这人今天咋了。

    等进了办公室，关上门。对方才说了今晚的第三句话，“他找你干嘛了。”

    陈念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最后补充说其实没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本能有点抗拒和这个人的接触。

    “不是说过如果他给你安排任何工作任务先请示我和Cindy么？”对方语气异常的冷峻。

    陈念一时也没了底气，小声嘀咕着“Cindy生病了，你在忙着陪客户，这种小事我不敢打扰也不能拒绝他。”

    “你的事不叫打扰。”对方几乎脱口而出。

    陈念隐隐觉得这话听着还有别的意思，可一抬头就对上那人严肃的眼神；瞬间也没了探究的心思，只能低着头宛如做错事般站在一旁任他发落。

    冷静下来的蒋律也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小题大做。下午见完客户想着时间尚早准备回公司干点活顺便还能见一下陈念。没想到刚进大堂就看到那个老狐狸，再一看，好家伙，身后还跟着陈念。

    当下气血就往上涌，没来得及多想就赶忙上去把人给拎了回来。

    这下看着站在对面一言不发的陈念，无名之火也消了大半，哪还有什么工作的心思。

    “吃饭去？”语气缓和不少。

    “今天不行，我答应了老陈回家吃晚饭，还得抓紧时间写开题报告。”

    “嗯，那我送你回家。”

    一路上蒋律都没怎么说话，车里放着那首熟悉的HotelCalifornia。

    想起那晚他坐在台上弹着吉他唱歌的场景，再和身边这个皱着眉头抿着嘴不说话的人做个对比，陈念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不告诉你。”陈念心想，出了公司我才不怕你。

    “所以那个老家伙借故接近你你也不告诉我是吧。”

    “啊？”陈念没听懂，怎么就借故了。

    “那个客户的会议记录昨天晚上我就让组里的人整理好发过去了。”没说的后半句是，就是怕今天他和Cindy都不在，George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啊？”

    蒋律对着傻愣的陈念彻底没了脾气，终于笑了说“只会啊了？有这个闲工夫帮他干活，不如好好写你的开题报告。”

    陈念撇撇嘴，莫名心疼被浪费的一整个下午。说到底实习生能有什么话语权呢，身不由己啊。

    车里的气氛终于稍显缓和了些，陈念这才开始说着自己下午的心理活动；在说到拒绝George晚饭邀约又被邀请一同下楼时，蒋律刚刚明亮起来的的脸又阴沉了下去。

    到了小区门口，陈念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蒋律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你先回家好好写，欠我一顿饭，记着。”

    “啊？”陈念想的是，我怎么好好的欠你一顿饭了。

    蒋律懒得再搭理这个不明所以的啊，挥挥手开车告别。

    怎么回事，今晚大家怎么都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