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流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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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硕鼠

    军帐中,顾元淼突然惊醒,耳边还回响着久安麦田斩杀俘虏时的凄惨哭喊。鲜血在眼前蔓延开来,吞噬了她的天地,她似乎能闻到自己身上浓烈的血腥味。

    顾元淼自语道:“阿淼,你这一生都洗不掉这些鲜血。”

    顾妙妙感知到这一切,心中一阵酸楚,缓缓闭上了双眼。

    忽然她感觉到额头上一阵剧痛,睁开双眼,萧龙佑黑宝石一般的双眸,就在眼前。

    这双明亮的眼眸,好似黎明时分最纯净的露珠,沉静如千树万树梨花静候春风,灵动如碧叶溪的春水波光潋滟,多么美好,多么真实。

    顾妙妙觉得眼角一阵湿润,大颗大颗的泪珠奔涌而出,她紧紧闭上眼睛,血淋淋的回忆与明媚的现实交错,令她一阵阵恍惚。

    “妙妙,你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吗?”萧龙佑取出手帕,轻轻的擦拭她脸上的泪水,说道:“你被水晶龙困在龙腹中,已经过了一日,还能动弹吗?”

    顾妙妙甩了甩头,把回忆彻底清除出去,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脚。她低下头,一地水晶碎片,旁边华行云带着几名弟子正簇拥在风明惠身边。

    “他们怎么到了这里?”

    萧龙佑扶着顾妙妙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声道:“他们刚刚才赶过来,举行了一个祭祀仪式,水晶龙碎裂,你才得救。”

    华行云走过来,向顾妙妙行礼道:“公主殿下,山壁后面是禁地,当年承天王朝倾尽国力,才将禁地封印。若是重开,灾难就会降临连洲。风氏和华氏一起守护此地已有千年,请天威帝国继续守护禁地。”

    顾妙妙怒道:“此前问你为何不说?”

    华行云朗声道:“天威帝国新朝初立,臣不敢以此事耽误国之大事。”

    顾妙妙在萧龙佑搀扶下站起身来,质问道:“禁地中究竟是何物?”

    华行云看了看萧龙佑颈间闪亮的玉佩,道:“传说是神魔均觊觎之物,臣也不知详情。”

    此时,满地水晶碎片再次汇集,华行云急忙道:“守护神龙即将重启,我们必须离开此地。”

    萧龙佑见顾妙妙站立不稳,提议道:“妙妙我背你。”

    顾妙妙没有矫情,主动趴在萧龙佑背上,少年挺拔的肩膀,虽然没有那么宽厚,也充满了力量。

    华行云领着众人走出水晶洞,取出一瓶鲜血,在一处普通山壁上画出一道门,山壁上立刻便出现了一个石门,一条向上的石阶在门内若隐若现。

    萧龙佑低声道:“他们用的是风明惠的血,刚才我看着他们取的血。”

    顾妙妙同情的看了风明惠一眼,她面色惨白,在一名华氏修士背上昏睡不醒。

    华行云对二人道:“快走吧,过一会通道就会消失。”

    萧龙佑和顾妙妙紧随着华行云进入通道。顾妙妙趴在萧龙佑背上不住往后看,果然,这通道入口在最后一个人进入以后就消失了,随着众人不住往上走,后面的石阶不断消失,变成山壁。

    华行云解释道:“这是穿岩术,只能在这里使用。”

    顾妙妙想了想,对萧龙佑道:“萧萧师兄,你说上面那几间石室是不是也没有出去的通道。”

    萧龙佑没有回答,华行云接口道:“不光是上面的石室,整座山壁中有无数道路,每一条都变化无穷,没有穿岩术,肯定会被困死在山壁中。”

    顾妙妙感叹道:“此处竟然如此神奇。”

    华行云道:“二位道友,不瞒你们,此处灵力异常充沛,因而在外设置了结界,防止灵力泄露,引来觊觎,招来祸患。结界以内,灵力太盛,天长日久,就连这山石也有了灵性。”

    说话间,众人从一个出口走出,眼前正是荒废的承天皇城。此时天色已晚,整个废城隐没在黑暗中,一片死寂中不知隐藏着什么危险,令人心悸。

    身后的出口彻底消失,山壁完整如初,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有过一个洞口。华行云等人取出灯笼照明,一行人沿着旧时宫中的道路,穿过一座座宫殿的废墟。

    顾妙妙轻声道:“萧萧师兄,我可以自己走了。”

    萧龙佑道声好,轻轻把她放下,牵着她的手跟上队伍。

    华行云沿途播撒风明惠的鲜血,似乎在驱赶什么,萧龙佑游目四顾,什么也没看到,对顾妙妙道:“这个废墟非常诡异,妙妙,你要把附近都封闭起来,不准任何活物靠近。”

    顾妙妙忧心忡忡,低声道:“神魔觊觎,一定是旷世宝物,承天王朝为之亡国,天威帝国不知道会是什么结局。”

    萧龙佑轻笑起来,顾妙妙自我解嘲道:“我想得太远,天威帝国如今内忧外患,哪里顾得上这里。”

    忽然,一阵浓烈的腥臭味传来,走在最前方的修士停下了脚步,顾妙妙和萧龙佑也紧张了起来。

    华行云命弟子放下风明惠,立即结阵。顾妙妙和萧龙佑一起拔剑,守护在风明惠身边。

    一名弟子道:“家主,不知道是什么魔物,不受风氏圣水节制。”

    华行云神情严峻道:“四百年了,什么花草虫蛇,石像山岩都成了精,大家打起精神来。”

    话音刚落,前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萧龙佑取出夜明珠扔上半空,只见前方距离众人一丈开外,拥挤着密密麻麻一片深灰色鼠群,一个个眼珠通红,却默不作声。

    顾妙妙道:“想必是皇城里原有的老鼠,一直在此繁衍生息,居然有这么大一群。”

    华行云道:“虽是鼠类,也不可掉以轻心。若它们不主动攻击,就从旁边绕过去。”

    萧龙佑将顾妙妙拉近自己身边,满脸警惕。

    华氏子弟小心翼翼的撤了法阵,往前走了几步,鼠群一动不动,与人们无声对视。快要走过去时,鼠群中忽然传来一个“吱吱”的声音,鼠群震动,向着众人汹涌冲来。

    华行云立定,长剑向前一划,一道气刃强劲挥出,将鼠群冲击得七零八落,最前面的鼠群顷刻间支离破碎,血肉模糊。其余弟子纷纷出剑,剑气纵横,逼得鼠群连连退后。

    萧龙佑和顾妙妙急忙上前扶起昏睡的风明惠,架着她向前走。道路旁边的宫墙上突然传来愤怒的“吱吱”声,萧顾两人抬起头,看见了两只山羊般大小的老鼠。

    它们从破败的宫墙上一跃而下,向三人扑来。萧龙佑取出一枚火灵丹打出去,顿时一个火球炸开,两只巨鼠退后几步,随后又扑了上来。

    萧龙佑放出飞剑,向一只巨鼠刺去。那只巨鼠灵智已开,连忙躲避,另外一只巨鼠挥舞鼠爪去拍打飞剑,力气甚大,居然将飞剑拍歪了方向。

    顾妙妙想要上前,被萧龙佑一把拉住,将风明惠压在她的肩上,示意她快走,拔出无极剑为二人断后。

    那边华行云见鼠群无穷无尽,命令弟子跟上顾妙妙等人,边打边撤。

    飞剑与两只巨鼠缠斗,对方皮糙肉厚,又身形灵活,飞剑无法一招击杀,渐渐落了下风。

    华行云抬手,放出一道红色剑光,加入战团,和萧龙佑的银色飞剑一起围攻巨鼠。

    顾妙妙拖着比自己高的风明惠艰难走了几步,感觉到她动了几下,也不客气,指尖狠狠在她眉心弹了一下,风明惠一声尖叫,跳了起来。

    她看了看四周,先是欢喜回到了皇城废墟,随后看到了巨鼠,又尖叫起来。

    顾妙妙拖着她向前奔跑,嘴里说道:“不要叫,省点力气,赶快跑路。”

    刚刚跑出一个宫院,迎面两个红点闪现,一只牛犊般大小的灰鼠扑了上来,顾妙妙把风明惠向旁边一推,手中永宁剑对着巨鼠的眼睛刺去。

    这巨鼠并不畏惧刀剑,伸出鼠爪一拍,永宁剑就歪到了一边。顾妙妙见另一只鼠爪向自己的脑袋扫过来,急忙把头一低,矮身躲过,永宁剑就势刺向巨鼠颈部。

    谁知道巨鼠的鼠皮又厚又硬,锋利如永宁剑也不过是划开了一道口子,就从巨鼠身上滑落。

    顾妙妙起身伺机再战,巨鼠吃疼,狂性大发,张开鼠嘴咬过来,一阵腥臭气息几乎将顾妙妙熏倒。

    风明惠见状在一边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顾妙妙挥手示意她快跑,自己横剑护身。

    巨鼠扑上来得太快,顾妙妙来不及举剑也无法躲避,只得侧一侧头,钢针般的胡须直挺挺戳中了顾妙妙的左肩,她哼了一声,后退一步,让那胡须从肩上退出去,鲜血汩汩涌了出来。

    巨鼠闻到了血腥味,兴奋得吱吱高叫,鼠群和两只稍小的巨鼠,发出吱吱的应和声,纷纷向着顾妙妙的方向跑来。

    顾妙妙喝令风明惠快跑,自己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巨鼠在后紧追不舍。

    萧龙佑和华行云收回各自的飞剑,转变方向,追向巨鼠,试图减缓它追击顾妙妙的速度。

    巨鼠根本没把飞剑当回事,萧龙佑急了,再次扔出一枚火灵丹,准确击中巨鼠头顶,点燃了它的皮毛。巨鼠受痛,狂奔起来,三两下便越过了顾妙妙,转过身,伸出巨嘴将她扫倒在地,低头啃咬。

    顾妙妙手持永宁剑狠狠插入巨鼠嘴中,正中它火红的舌头,拔出来,黑红的血淌了顾妙妙一身。

    巨鼠怒极,“呵呵”怪叫,伸出爪子来抓顾妙妙。

    顾妙妙就地翻滚,躲过了一边爪子,被另一只爪子按在地上无法动弹,这时,另外两只巨鼠赶到,鼠群也潮水般涌过来,没过萧龙佑的脚背,笔直向顾妙妙扑去。

    眼看着顾妙妙就要被鼠群淹没,萧龙佑发出了一声怒吼“不”,他忽然定在原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