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珠传奇
繁体版

第一章 邂逅女大亨

    檀香溪的夏天,溪畔红的是茘技、绿的是柚子、黄灿灿的是待收割的稻谷。两边草滩上,生长着茂盛的野草,有黄汁、桑勒、鬼针、节节、香附、筋骨草等。最醒目的,是夾在草丛中的牵牛花,黄的、蓝的、紫的、粉红色的,开得娇艳……

    这儿山环水抱,有多座古厝及幢幢新盖的砖瓦房,约上千户人家。各家祠堂翻修一新,飞檐翘角,大红灯笼高挂。祠堂窗台下,一幅幅青石浮雕,镌刻桃园三结义、木兰从军、二十四孝等故事。造型逼真,无不精美绝伦,依稀能辨认出当年海洲古民居的风貌。一条五里长青石板老街,由西向东,穿过古村落,通向山口。街上,有木雕馆、佛珠店、杂货、理发、干果、铁件、鞋帽、供品、小吃、豆腐等店铺……迎来送往,人流不绝;不知从哪代起,这儿就是红木家具、工艺品之乡。海洲府志命名紫檀街,闻名遐迩。

    紫檀街是海洲古镇,有六百多年历史了。解放前,山里人挑着山货,到这街上卖了,买上日用品。海边的鱼贩,也把墨鱼干、蝦米、蛏干拉到这儿;换上笋干、红菇、青黛等,运到瀛洲、新加坡去。因此,每逢圩日,车来人往,胜过县城。传说明朝嘉靖年间,倭寇打到这儿,被阻在檀香溪石桥,僵持了一个月;后来戚继光领兵赶到,把几百个倭寇全部杀死在溪里。百姓感谢戚继光,在桥旁建了戚公祠。

    但时光流淌,一丈五尺宽的古街拥挤不堪;80年代,又修了条公路,绕过古街。两旁不断地盖上新房,成了新街,其繁华、气派,更胜一筹。南街上,富丽堂皇的红木展馆炫耀争奇;《辰天御制》、《仙作古典》、《柳氏红木》广告铺天盖地……

    镇政府和檀香大酒店坐落中间,北街两边是卖工艺品的小店铺;五花八门,琳琅满目。有紫檀雕刻的观音大士、红脸关公、大肚子如来佛。有缅甸花梨做的蟾蜍、卧牛、爬龟;更小巧的是一串串珍贵红木加工的佛珠等。千姿百态、巧夺天工,令人目不暇接。街道上,游客如梭,络绎不绝。当世界上的富豪拿起放大镜,在地图上寻找中国古典家具之都紫檀街时,您才惊叹它的传奇魅力。

    一个农村小伙子,头戴草帽,身穿红背心,一件白衫衣搭在肩头,在路边寻找招工广告。这时,一辆锃光闪亮的橘红色奔驰,缓缓开来;一声喇叭响,把那小伙子撞个趔趄,跌倒地上。车子停了,一个服饰高雅的女子下车。她身材修长,穿件乳白色短袖衫衣,胸前系条晶莹的蓝宝石项链;乌亮的发髻高高地挽在头上,更显得雍容华贵,她便是《辰天集团》董事长葛德古女儿葛晓冰。

    她扶起小伙子,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碰伤了没有?”

    小伙子拍拍身上的尘土,说:“不碍事。”她从一个精致的皮包里取出两张百元钞票,说:“去诊所看吧!”小伙子摇摇头:“我没伤,不要看。”把钱塞还她手里,葛晓冰问:“你是来打工的吧?”小伙子点点头:“是的。”

    葛晓冰是紫檀街明星人物,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全县著名的美女。多少大腕垂涎,可望而不可得。

    “葛晓冰又撞人了!”人们纷纷围上去看热闹,说是看事故,却是看美女。葛晓冰26岁,眉毛细长,脖颈白嫩,好色的男人在她身后嗅着:“真香呵,外国的香水!”

    说起《辰天集团》,那真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辰天集团》的前身是一家乡镇企业,经过多年发展,逐成综合性大企业,主营红木家具、建筑工程。这次,葛德古又在紫檀街买下黄金地段,两边可开发100多个商铺,上面建商品房。今天,他女儿葛晓冰要去县里参加四川赈灾募捐会议,急于赶路,在街上撞人了。

    男人们哄笑:“这样的女人,睡一次死也值得!”

    葛晓冰羞红了脸,她想迅速离开,没空与那些下贱的男人计较。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小伙子说:“我叫葛晓冰,愿意的话,到我们家具厂去上班。”说罢,轻蔑地看了那些起哄的男人一眼,傲然上车而去。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一部车就得百多万;没骑她身上,钱先压死你!”有人调侃:“《辰天集团》地上扫起来的沉香粉,能卖上百万!”人们赞叹不已。

    小伙子怔怔站着,第一次与这样高贵的女子邂逅,有点傻了,一个卖包子的姑娘说:“大哥,你傻了,葛晓冰钱多的是。你要打工吗?佛珠店今天招工,我带你去。”这姑娘叫阿兰,纤细身材,短发齐耳,粉红的脸蛋上泛起两个小酒窝,很是调皮、活泼。

    她拉着小伙子的手,走过几家店铺,来到停车场。一个卖佛珠的小店前,贴张招工广吿,她调皮地说:“没哄你,去吧!我要卖包子。”

    姑娘向街上行人喊:“卖包子啦,正宗紫檀街包子!”几个人上前买包子。

    小伙子站在店铺前,迟疑地问:“喂,老板,要招工吗?”

    “嘻嘻,我是老板了!”一串笑声,一个姑娘走出来,白皙脸庞,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眼睛水灵灵的。小伙子不好意思地问:“老板在吗?”姑娘忍住笑,调皮地说:“我不像老板吗?”小伙子傻了眼:“您就是老板呵?”姑娘笑了:“别叫我老板,我叫张芷妹。昨天呀,我跟你一样,是个打工的;今天呀,就当老板了,进来坐吧!”

    她提了一只竹椅给小伙子坐,又说:“看见了吧,今天是第一天开店。这店是我家的,我爸一个人忙着管磨房;原先租给别人做,我给他打工。现在收回了,先招收两个工人;待以后生意做大了,我还想去当大亨呢!嘻嘻,天气这么热,先喝口水。”她拿起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小伙子取下草帽,打开水瓶盖,一扬头喝了半瓶水,说:“我是天瑎岩山里的,叫秦立夏,今年26岁。家中还有哥、嫂和爸妈。”

    姑娘上下打量他,个子不算高,却很矫健,精干;长发一边倒,皮肤白净,像个学生娃,张芷妹点点头:“我小你两岁,以后叫我芷妹。那么远的路,一大早过来,定是饿了吧!阿兰的包子又香又甜,哎,阿兰!”

    阿兰拎一篮包子走进店,笑说:“这位大哥是个好人;刚才被葛晓冰的车碰了,给钱不要,真傻!”

    张芷妹笑说:“阿兰,包子来几个,咱三人一齐吃。”阿兰说:“喂,大哥,你放心吃吧!一篮子都吃了,她也不心疼。并且呀,歌唱得好,你看,她像谁?张惠妹!我们最爱听她唱张惠妹的歌。”

    三人吃包子,张芷妹也来劲了,边吃边说:“好,今天开张我请客。晚上去卡拉OK,姐妹们多叫几个。”阿兰瞧着秦立夏,朝张芷妹丢了个眼:“这位哥也请一起去呀。”

    秦立夏慌了:“我唱不好。”

    张芷妹问:“书念多少?”

    “只念高三,妈病了,就回家种蘑菇,没去高考。”秦立夏的眼睛湿润了,母亲的病使他牵肠挂肚;本来他是山上中学的高材生,老师期望很高。但命运使他过早地走向社会,走向人生。上高中时,和好友邱冬生,发起组织了读书会。攀上天瑎岩最高峰,俯视山下原野;凉风扑扑,吟诵郑尚书的诗篇:“石上题诗天近,山头回首云低;攀藤去时露湿,着屐归来日西。”暑假里,来到罗永祥烈士纪念碑前,抄写蔡园将军题在石碑上怀念战友的诗句:“钟岭筑烽台,麦斜红旗开;农奴齐造反,横槊缚蛇来。”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可是,秦立夏的母亲卧病在床,哥哥种蘑菇亏了,请不起帮工。家里无钱供他上学,他含泪离开了学校。邱冬生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到蘑菇棚;见秦立夏光着脊背,穿条黑短裤,翻铲牛粪堆菇料,两人抱头痛哭一场。

    人生呵,多少个高加林,想离开这头抵黄土背朝天的穷山沟。可是命运,挣不脱的缰绳哟!电影《人生》,多少农村知青为之热泪沾襟,扼腕唏嘘。之后,他去竹器厂当工人,厂倒闭了,下山找工做。

    张芷妹看着他含着泪水的眼睛,心中一阵难过。她13岁就失去母亲,父女俩相依为命;在自家宅基地上建起两个店铺,后面搭个小厂房;又向亲朋故旧借了许多债。她是个倔强的、有主见的姑娘;要自己打拼,闯出一条自己的路。在爱情上,拒绝了父亲给她找的许多男青年,她要选择中意的男子。

    秦立夏吃了两个包子,跟张芷妹到店后加工场地,约有400平方米,放着几台小机械。一个便门通到房后,堤下有一丛斑竹,听得见溪水的声音。

    店外,一个大个子青年闯进,老远大声嚷叫:“芷妹,阿兰说你招个工人,让我看看!”却是阿兰的哥哥许国泰,虎背熊腰;紫铜色的四方脸上,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十分威猛。

    张芷妹迎上去:“阿泰,你开农用车,有空来呀?他叫秦立夏,天瑎乡的,我刚招的工人。”许国泰卑夷地上下打量:“老弟,我是北街村民副主任。在这里干活,要勤快,别偷懒。手脚要干净,别做出乱七八糟的事。让我逮着,吃拳头!”

    秦立夏不卑不亢:“我秦立夏在山里是个村干部,在乡竹器厂当供销科长。阿泰哥,以后请多关照。”阿泰拍他肩膀:“好说,只要你不惹恼芷妹就行。我走了,车堵在街上呢!”他大步跑了出去,张芷妹笑了:“他是阿兰哥,这个人呀,心直口快,有啥说啥,别介意。我这小厂房,就是他帮着搭起来。填地基的沙石都是他拉的,钱还欠着呢!”

    县慈善总会坐落北门郊区,一座办公楼掩映在绿荫中,葛晓冰在停车场下车。

    院内一幢三层楼大门傍,挂块白色牌子:县慈善总会。会议已经开始,副县长谭柏青主持。谭柏青41岁,是军转干部,为人正直,人称黑包公。葛晓冰走进去,笑了笑说:“路上堵车,我来迟了!”葛晓冰进来,像一颗夜明珠,吸引了所有眼球,众人投了个注目礼。

    谭柏青说:“葛总,就等着您一个呢!”他挥了挥手:“四川地震,举国上下支援灾区献爱心。在座的都是我县知名企业家,希望各位支持。”

    “永盛建材公司50万!”

    “华荣地产集团60万!”

    “三和运输40万!”

    “天华塑料公司80万”人们纷纷认捐。

    谭柏青说:“现在请柳总讲话。”柳玉琴28岁,穿件海棠色短袖衫衣,下着白石榴裙子,脸含微笑,高傲而端庄。柳氏红木集团工艺精湛,实力雄厚,在紫檀街称得上明星企业,一言九鼎。她走上台:“各位同仁,我《柳氏集团》作为县红木骨干企业,今日赈灾,责无旁贷,捐献人民币100万!”会场一阵掌声,只剩下《辰天集团》了。

    葛晓冰知道,在座的都是商场上交过手的实业家,知根知底。永盛建材的黄老板父亲是县农械厂副厂长,钢材大亨。华荣地产的华老板,也是本县屈指可数的大企业。所以,她迟缓地说:“在座都是我的长辈,做生意有起有伏,能人辈出,我们《辰天集团》也捐一佰万吧!”有人私下窃语:“这妹子,小小年纪,深藏不露,比她爸厉害!”

    柳玉琴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谁是龙头蛇尾,都在蜕变呢!”柳玉琴早就看不惯葛德古当会长,葛晓冰知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两人你来我往,各不退让。

    柳玉琴走到葛晓冰身边:“晓冰,这只会长的椅子你爸坐3年,这一届也满了,该让别人坐一坐!”葛晓冰鄙夷地说:“柳玉琴,我知道你不服气,今天你捐150万,会长一职你当!”

    “对,《辰天集团》捐不够!”

    “会长一职另选!”

    “谁捐最多,就选为会长!”会场一阵骚动。

    谭柏青挥手:“大家安静,请听柳总发言!”柳玉琴说:“其它的不说了,今天开赈灾会,会长一职,应由德高望重的长者当。跟在座相比,我是晚辈,怎能当会长?外地地震,一方有难,四方帮忙,今日我柳氏红木集团认捐200万!”会场上,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柳玉琴,你存心跟我作对!”葛晓冰退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