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东府.....蓉....大奶....没了！”

    “二奶奶，二奶奶醒醒！”

    “东府，东府小蓉大奶奶去了！”

    ......

    在墙外云板响起的第四下时原本就因为梦磨得半血的王熙凤豁地就睁了眼，半亮的屋里仿若生了电，不待平儿先起已然惊没了睡意的王熙凤就先起了身，没等披上厚袄外套就先往外间去了。

    “二奶奶，东府小蓉奶奶去了！”

    直到看夜的婆子瞧见王熙凤那张不怒而威的粉面才想起来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道出了来意。

    “可儿......？！”

    王熙凤凤目猛然睁了一下，略长的指甲刺见掌心才反应过来，压下想要直接去往东边荣府看情况的心思，快步向着里屋去了。

    王熙凤才回了屋就撞见里面已经穿戴整齐的平儿，瞧见自家奶奶这副暴露模样平儿忙不跌拿了外套过去给其披上，旋即又倒了温水递过去。

    “是蓉大奶奶去了？”

    算是清楚自家奶奶和隔壁东府小蓉奶奶有交情的平儿不至于在称呼上刻意纠结什么，而是直接问出了声，有几分惊讶，脸上更多的也是意外。

    “恩。”

    饮了小半口温水的王熙凤点了点头，简单恩声过后却也再没有其它声音。

    “前不才见过，虽然看气色似差了些，怎么突然之间就去了。”

    平儿不由出声替王熙凤道出了心底疑问，反正这里就两个人，倒也不虞被别人听了去。

    “确是挺突然的。”

    王熙凤放下手里白玉杯子，砸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响声，不过下一刻就又主动起了身，不待平儿服侍便主动穿起衣服来，“我们先去老太太那边。”

    尽管王熙凤很想要第一时间去东边宁府里看看可他更晓得这个节骨眼儿需要老太太点头，而以老太太对秦可卿素来喜好，也必然会事急从权的。

    不多时，穿裹整齐的王熙凤就领着平儿去了荣庆堂那边，不出意外，同样得了消息的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也一早就等在那里，甚至还有被袭人捂着心口脸色奇差贾宝玉的贾宝玉也在。

    “老太太。”

    这时候王熙凤倒没了平日里的热络伶俐，反一改常态显得格外干净利落。

    “凤丫头来了。”

    听到声音正垂了头的贾母抬头露出半片倦容同时出声，末了更是没忍住补上一句，“蓉哥儿媳妇怎么就突然去了呢。”

    不用去看贾母那困倦心痛表情，单这话里透出的惊讶和可惜就显出贾母对秦可卿的确是看重有感情的。

    “是呀，蓉哥儿媳妇这也去的太突然了。”

    王夫人同样也是如此反应，两边府里逢年过节经常走动，对能把东边府里打理井井有条的秦可卿他也是有几分好感印象的。

    “唉，可能就是蓉哥儿媳妇命不好罢。”

    旁得邢夫人也没忍住插了嘴，在他看来那贾秦氏着实也算是高攀了，毕竟贾蓉可是东边宁国府里正派玄孙。

    然就是这一句让重新低了头的贾母禁不住瞥了邢夫人一眼，王熙凤看向自家婆婆的目光也有几分无奈和嫌弃，他实在是懒得解释真要命不好就不会被贾府接进来了，这岂不是在骂东边宁府眼光不行？

    不过嫌弃归嫌弃，贾母和王熙凤又都没说什么。

    “老祖宗，老佛爷，就让我去东边府里看看可卿罢！”

    或许是眼下突如其来的安静让胸口正闷的贾宝玉缓了过来，一双有些失神的眼睛投向贾母，但看心思怕不是早就飘到东边府里去了。

    贾宝玉这一开口催促贾母无疑愈发头疼，脸色也更憔悴几分，荣庆堂里这些人也都晓得贾宝玉是个什么性子，再加上人已经去了，自然不会追着一个称呼问题，贾母终也是不再提什么才咽气不干净夜里风大，索性就点头同意。

    “好，好好，玉儿先莫慌，现在就让你凤姐姐带你过去！”

    显然是想起先前邢夫人那张容易得罪人的嘴，贾母大概是怕这又愚又蠢的妇人过去再坏了什么，索性就直接点了王熙凤的名儿，贾母对于王熙凤作风行事显然还是很放心的。

    “老祖宗，我这就带宝哥儿过去。”

    同样早就等着这一句的王熙凤忙不迭就点头应了，但还是先向两位太太道了声才带着平儿领了宝玉往荣庆堂外边走。

    贾母显然早料到贾宝玉不肯罢休，早多派了车和人役，前前后后跟了不少人。

    而往日里逢人就要先笑三分的王熙凤这一刻偏只绷着脸，没了言语只剩下威风，平儿倒是清楚什么原因，但显然无法解了。

    另一边原本就因为林黛玉近日收到父亲病重消息回去丹陆老家的贾宝玉病恹恹的，当下时候又因为秦可卿突如其来的死讯更是提不起任何兴趣，从头到尾都是蔫蔫的。

    这一行里能说话的人里都没说话兴致，自然整体沉默，队伍显得格外庄重。

    另一边宁府里无疑是提前得了消息，狮头大门开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但整体却是乱哄哄，再夹杂了哭声，意外连个调动指事的人都没有。

    大概是被这些哭声提醒了，原本蔫蔫的贾宝玉下了车不等王熙凤开口便直直往人多停灵那堂里奔去，这边王熙凤自是不好跟过去，只得先往后院里走，意外得知尤氏犯了胃疼睡在自己院里。

    王熙凤首先看过尤氏，确定对方真无法待人自不好多打扰，再退出来尤氏院里后本想先回府里，可不由想起云板响起之前那梦又下意识顿了脚步。

    因为宁府下人无人调动，一股脑都在涌在前边大院里，倒是显得这后院冷冷清清的。

    瞧着因无人照看而陷入半昏暗中的后院王熙凤可不会忌讳什么，且不用说他每月都有一两日过来陪秦可卿说说话，对这宁府后院也算门清儿。

    王熙凤也不瞒着平儿，就那么自顾向着另一方向秦可卿所居的院里走去。

    果然，那院里没人，不仅没有婆子，连看夜的小丫鬟都没有，王熙凤随手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去，借着亮堂月光片刻不停向着里屋迈步。

    有书，有画，有香炉，香案，这屋子摆设相当简单，但一切却都井井有条，透出一股干净劲儿，然王熙凤的目光却没有在这些东西上停留，只把目光落在了床头那妆奁盒上。

    呼吸不觉急促几分的王熙凤没有犹豫，快步上前伸手抽出小抽屉，只是待目光扫进去时表情却是猛然一滞。

    空的。

    一层，两层，三层，全是空的！

    本该放满嫁妆贵重的妆奁盒子里此刻空空如也，不，在最底下那层最里有一张薄薄玉牌，仿佛怕被人察觉，偏又孤零零压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