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钞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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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消失的大小姐

    邻座三位搓麻将的官太太,也是伏羲牌正宗八卦精一刻附体,竖耳倾听。

    然后,都督夫人心态糟糕,心不在焉地摸张麻将牌,就扔,“中。”

    一语中的。中了同桌两家,一炮三响。都推牌,大笑:“胡了!”

    还中了一个海底捞月。

    然后,同桌的都督府长吏夫人迟疑着,出声道:“不该,不该是轮到我出牌了?”

    都督夫人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就要收回自己的麻将红“中”,一拍桌子:“是你出牌,就你出牌。我收回来,还不中?”

    “不中,不中。”同桌的另外两个官太太如何肯依,也起身,原本的娇声如黄莺儿,都有些原声毕露了。

    “哪里有收回去的道理!”牌桌上,说长论短,不分大小。一人的绣花鞋都踩到了绣花圆墩上。

    “都推牌了。还,中了个海底捞,八番。”她抬手比划着。

    手势仿若一把枪,抬手瞄一眼也不用,眼风的子弹就依稀射中府上二少爷心坎。

    鞋头珍珠镶成了花样子。浪费,也是光彩熠熠。

    吓得府上二少爷一溜烟儿地就往他姐南宫巳南那里跑。

    一路上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怦怦直跳:

    那模样,像极了电影里的画皮花妖。蔷薇花妖。

    好看得紧。

    苦等半日的府上二少爷,都把刚刚的故事在心里琢磨了三遍。还不见府上大小姐南宫巳南出来。

    待客的小厅里,都督夫人跟前跟过来的梳头娘子也坐不住了。她命人给二少爷端来樱桃,走去了浴室一厢。

    门前守着的小丫鬟,见到梳头娘子,唤了一声。

    “大小姐呢。”梳头娘子问她,“还在里面?”

    小丫鬟应了声“是”。

    梳头娘子又问:“衣服呢。”

    “大小姐自己拿了进去。”小丫鬟一直守在浴室门外。

    自言不曾擅离职守。

    梳头娘子见状,只得在门外又站了站,然后,再也忍不住在门外唤她道:“大小姐,大小姐?”

    下一刻,梳头娘子推开了门。

    然后,屋子里响起了二少爷学舌的惊呼:“家姐呢?”

    都督府的大小姐南宫巳南不见了。接下来,将掀起何等轩然大波尚且不得而知。

    时间稍稍往前推一点。

    前一刻,都督府大小姐南宫巳南拿衣服去了浴室。

    浴室浴桶里的水已经放好了。今天端午,这里讲究兰汤沐浴。这里兰不是兰花,而是菊科的佩兰或草药,有香气,可煎水沐浴。

    南宫巳南在浴桶兰汤里,泡得有些昏昏欲睡,恍惚听到了家里电话铃声。

    然后,有人拿起话筒:“找大小姐的?”

    顿了顿,又说,“请你等会儿再打过来,大小姐现在不方便接听。”

    浴桶里的南宫巳南不由的睁眼,一霎想到了北宫子卿,腾腾兰汤的佩兰艾草香气里,正要说话。

    下一刻,自身后伸出葡萄般木质藤本植物的一抹绿色捂住了她口。

    那一眼,但见枝叶繁茂且栩栩,叶片呈倒卵圆形,边缘有粗锯齿。

    随即,她整个人被拖了下去。

    浴桶之下,先是一片漆黑,但是水却是成了大海似的,无穷无尽,也没有底。

    而那些植物突然生出根须,扎进她一侧肩头的皮肉里。南宫巳南疼得失声惊呼,下一刻就呛了水。

    她嘴里吐出几个气泡,偏头瞧见血色氤氲里,肩头皮肉里,葡萄般木质藤本植物,卷须顶端嫩时膨大呈圆珠形,后遇血肉扩大成吸盘。

    绿植卷须顶端的吸盘,如同爬山虎的脚,密匝匝烙印。

    冥冥中,耳畔也有一个声音响彻:

    是个女子。

    “我愿你终爱上一人。”她说,“为她奔波,望她安宁,倾尽所有却换不来所爱。一生慕恋,被视作草芥,风一吹就如扬沙的尘,再也不见。”

    下一刻,就换了她惨叫一声。撕心裂肺似的。

    也可能是失声痛哭。

    自伏羲女娲镯里取出的宿卫匕首,锋利至极,反手划过,扎进皮肉里的吸盘根须齐断。

    南宫巳南来不及多想,那一声惨叫,就像是葡萄科木质藤本植物爬墙虎修成了花妖似的。

    惨叫声里,她肩头的血汹涌如注,这一刻的诡异经历,像极了新看的那部端午大戏《画皮牡丹》。而耳畔还有着她疯狂如同诅咒的声音:

    “我愿你终爱上一人。”

    “扬沙的尘,再也不见。”

    “爱上一人。”

    “再也不见。”

    “爱。”

    “不见。”

    她肩头的伤口诡异地化作一朵殷红蔷薇花,如虎爪般烙印她肩,乍一看,像是胎记。

    下一刻,血水和“爬山虎”的液体便化作一袭泳衣包裹住了她的身躯。似乎还有前任主人的执念。

    连体泳衣,包裹严实,突然一刻化作海边的沙滩排球的运动分体泳衣款式。

    这款泳衣,现在以三件套居多。外面遂又生出海边沙滩行走时的一袭纱衣。纱衣飘逸,到了脚踝,水里像了鱼尾。

    南宫巳南一刻受惊,捏着鼻子的她突然意识到,水里她好像也能自由地呼吸。

    似乎自出生起,原本就是一尾蛇,现在,重新回到了有些咸腥味的海水里。

    也没有隔阂。

    不对,她鼻子里。南宫巳南摁了摁鼻子,她鼻孔里好像生出了隔阂,挡住了水。

    松了捏住鼻子的手,水也不往鼻孔里倒灌。她腾出手来,在身边划水。

    下一刻,偏头看着自己肩头的胎记,殷红如蔷薇花,而轻纱单薄,若隐若现的,一刻出了神:

    这是……撞仙缘。

    山南岛上一直流传着撞仙缘的说法。

    传说中,山有山神,水有水神。山南岛上的人至今相信,万物有灵。

    一草一木一世界,一花一树一菩提。南宫巳南十来岁就来了天之北陆的尽头,这种情况却是头一次遇到。

    神话故事流传到民间,诸如此类怨气缠身的人妖恋,人神恋,人鬼恋,都不会横空出世,总会讲求某种前因后果。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而怨气,说不清道不明。汉朝东方朔曾谓汉武帝,说天子狱中的怨气所化的虫,名“怪哉”,用酒一浇就消释。

    这么讨酒喝的说辞,当浮两大白。这个典故出自《搜神记》。

    《搜神记》是记录古代民间传说中神奇怪异故事的小说集,作者是东晋的史学家干宝。

    据文中所载:

    汉武帝东游,未出函谷关,有物当道,身长数丈,其状象牛,青眼而曜睛,四足,入土,动而不徙。百官惊骇。

    东方朔乃请以酒灌之。灌之数十斛,而物消。

    帝问其故。

    答曰:“此名为患忧气之所生也。此必是秦之狱地,不然,则罪人徒作之所聚。夫酒忘忧,故能消之也。”

    帝曰:“吁!博物之士,至于此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