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钞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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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翻旧账的都督夫人】

    南宫巳南定了定神,命身边丫鬟取了账本子来。

    等到都督夫人翻看账本,她才说:“府上的工钱,不曾少。”

    都督夫人琢磨着,自己倒先说开了:“衙门年初置装,花了些银子,这民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他们夫人也是道听途说,说给我听吧。”

    她知道,官署的帐,自己女儿虽然能以都督府的名义去查。

    到底不如这关起门来说话的自己府上。

    都督大人又是个不管事的。

    都督夫人合了账本,又跟府上大小姐闲话家常。

    “女大不中留。我们小南也长大了,能管家,还能读书识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也有人上门提亲了。”

    南宫巳南上午在都督大人那里就听说了,如今听她母亲再提,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府上大小姐曾有过一门亲,娃娃亲,是都督夫人的娘家给介绍的。

    这里头费的偌大心思,且不一一细表。都督夫人当年择佳婿,也是看着她母亲替她百里挑一,几近挑花了眼,却不想这人还是个有造化的。

    这些年,都督夫人是一提起她的这门娃娃亲就心疼,“剜却心头肉”的疼,总说他如今出落得出息了。

    用都督夫人的话来说,是她娘家所在的东天空的龙的家族三辈人里拔了尖的,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才高八斗不输都督大人当年,更兼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当着都督大人更是蜀犬吠日地“犬悔”。

    嗓门比平日里大了不少,就冲着都督大人咆哮。都督夫人的娘家妈,原是出身西天空十三家族之狗的家族的。

    星之七家族,娄金狗。

    西方白虎七宿,奎,娄,胃,昴,毕,参,对应西宫世家星之七家族:

    奎木狼、娄金狗、胃土彘、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

    娄金狗,属金,为狗。娄宿,为西方白虎七宿第二宿。

    《史记天官书》:“娄为聚众。”古代的天文典籍中,把娄宿视为主管牧养牺牲或兴兵聚众的地方。

    古人眼里,天上宫阙,也繁忙如人间。

    天上星官里,养天马牧牛羊都在西宫白虎娄宿,约摸也有个“弼马温”的小官吧。也就是,觜火猴。

    觜火猴,属火,为猴。觜宿,为西方白虎七宿第六宿。居白虎之口,口福之象征,故觜宿多有口福。

    南宫巳南一刻想到了府上二少爷,南宫巳北。

    南宫巳北,属相猴,确实有口福。自小爱吃美食,还爱算账,不会拨打算盘的时候就扳手指头。

    小胖手上有五个“窝窝”,莲藕似的胳膊,夹死过蚊子。

    南宫巳北从小就生得白白胖胖的,五岁开始练武功,才瘦了下去。

    却不想,都督夫人也在想着他了,府上大小姐定了亲事。

    就像突然有了心事。

    话说,蜀地多雨,那里的狗不常见太阳,出太阳就要叫。都督大人有时也只能这般自嘲:

    蜀犬吠日。

    官署大院里,都督大人惧内,也是出了名。来了这里,都督夫人也觉得她可能像了她娘家妈,狗的家族,更多。

    嫉恶如仇。往歹了说,那就是针尖芝麻大的事情,能记它一辈子。

    门窗关起来,都督大人作势要扔都督夫人的麻将牌,都督夫人就敢举着都督大人的古董花瓶,还要他赔她个“佳儿佳婿”。

    都督夫人直言不讳:“这么好的一门亲事都叫你给退了,说退就退,拦都拦不住。这家里还有没有我们娘儿俩的活路!”说着,又哭,“我跟了你来,做什么!”

    “我不来,你自然有更好。如今只瞧了我们母女,不称心不合意。你且去找你瞧得称心合意的。”这是都督夫人反制都督大人的杀手锏。

    翻旧账。

    都督夫人算账是一把好手,拨打算盘珠子是又快又准,府上二少爷就遗传了她这厢能耐。

    那时府上二少爷还小,能吃能睡的,雷打不醒。都督大人也正值年轻气盛,离了家,也没了家族的管束。

    与都督夫人搬进都督府,门窗关起来,就敢闹它个天翻地覆,慨而慷。

    吃饭的盘,喝茶的碗,装盐的小钵儿,装油的坛子,喝醋的缸,扔起来,表示日子不过了。

    没法过了。

    但通常也是这般,一人砸一样的来,你砸我也砸,还要比你砸的多,大,好,贵。

    差不多就是这个思路。都督夫人回想,刚刚住进来的时候。

    天之北陆到了头,原本还想着,不会再颠沛流离了。而这人总有不顺心不如意的时候。

    譬如,打麻将输了钱。

    譬如,只是单纯心情不好,嫌弃都督大人没本事,没能耐了。

    翻旧账,都督大人是算不过都督夫人的,嘴皮子都没她利索。

    “你先放下。”都督大人心疼他的古董花瓶,这麻将152张牌也摔不坏的,划不来。他喃喃,“就这一个真的,也被你寻了出来。”

    “你先把我的麻将放桌上。”都督夫人豁出去,才不怕他,抱瓶坐麻将桌边跟他讨价还价,“一个女婿半个儿,我女儿好端端的一门亲事,叫你给退了。”

    又说,“你不赔我一个更好的,我跟你没完。”

    “唯女子与小人。小人。”都督大人喟然长叹,还是先将裹着麻将的桌布放回桌上。

    都督夫人才放古董花瓶在窗前几上,一只手仍跟几上瓶瓶罐罐般叉着腰,耳畔几绺头发耷拉下来,做河东狮状:“当日,不要你来,你偏要来。亲事不要你退,到底有我,只管叫他们来找我便是,你偏要退。劝你也不听。现在,两头不讨好,一叶轻舟,也到不了岸。”

    顿了顿,又说,“我就不该听你的,带了小南,跟你一起登船。送你女儿回我娘家读书,哪一点,对你不住?”

    一番话,跟拨打算盘珠子似的,噼里啪啦的。

    说得都督大人也不觉灰了心,轻叹一声,“夫人,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小南。”

    蛇的家族的孩子,就像是能听风似的。这样的消息,比府上二少爷南宫巳北冲着墙外,哭得声嘶力竭的。

    还不胫而走。而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大多出身官署大院里,耳聪目明。

    而当年的都督夫人和都督大人,翻旧账,甚至官署大院里都演绎出好几个版本: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都督府大小姐南宫巳南那时都十二岁了。

    还能不知道?

    事实上,两家人也没有正式定下亲事,因为府上少爷和小姐也都还小。

    或者说,还有诸如四方天空的选秀之年:

    这种年份,也都可以推算出来。南宫巳南恰逢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