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钞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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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眼的星辰大海

    疾奔而去的他,因此驻足。那一刻,下楼的东宫辰卿恰好看了过去,原本并没有想看到什么,却正好迎着她的眼。

    她踩刹车踩得稍稍站了起来,也可能是惯性,但吸引他的是她发光的眼。

    眼睛里恍若有神的星辰大海。

    惊为天人。

    耳畔是戏台上喊疼似的扯着嗓子唱《三娘教子》中的词儿,嗓音艰涩颤动又不遗余力。

    她唱得最疼痛的是王春娥教子的一段:“你道他年纪小,心不小,

    说出话来雅赛铜刀。

    自古道,人无有千日好,

    花开哪有百日姣?

    织什么机来把什么子教……”屋外的人只听得心惊胆战。

    相传女娲造人,一日中七十化变,以黄泥仿照自己抟土造人,创造人类社会并建立婚姻制度;因世间天塌地陷,于是熔彩石以补苍天,斩鳌足以立四极,留下了“女娲补天”的神话传说。

    女娲,始祖神氏之一。现在的神的城,倾向于她还是神的原石的发现者。神的原石,熔炼以后,就是补天的彩石。

    神的原石,现在的神的城,修桥铺路乃至制神的星钱,仍然要用到。而人又是女娲仿己身而造,也就不难理解,人人都爱神的钞票。

    甚至,因此而生神的钞能力。

    就写在人的遗传基因密码里。源头,还在造人补天的始祖女神女娲。

    蛇的家族,将女娲奉为始祖神,造祠堂供奉祭祀,期望以此获得“神的钞能力”。

    神的钞能力,因神的星钱而生,蛇的家族所求对应神的星辰大海,是个如同神话故事里定海神针般指示星海方位的星路司南。

    司南,又名指南针,古人的发明,指示方向的指南针有三类部件,分别是司南、罗盘和磁针。

    主要组成部分是一根装在轴上的磁针,磁针在天然地磁场的作用下可以自由转动并保持在磁子午线的切线方向上,磁针的南极指向地理南极(磁场北极),利用这一性能可以辨别方向。

    星路司南,其指针所指,星路罗盘上则浮现地名,譬如,天之北陆。

    古人讲宇宙,天地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而这里的人相信,神的城出现,重现古神盘古氏开天辟地的神话故事。

    神话故事里的盘古,是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创世神,由形如鸡卵的混沌之中孕育而生。

    盘古神,生于宇宙洪荒的混沌,以神斧开天辟地,使天地分开,并以自身融入这片天地,创造了世间万物。因此而生,天地四方,古往今来。

    他们说,建造神的城的人,是和神话故事里的盘古神一样,也是神。神的城出现,如盘古神的神斧,开天辟地,造化万物。

    重现创世神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话故事,因此而生的这一方天地,天地四方,古往今来。

    最初的神的城里的人,就是神,这是一座神的城。

    城有四门,东南西北,打城的北门,玄武门,出去就是北天空。自北天空延伸而来的一片陆地,就是天之北陆。

    这里已经是天之北陆的尽头,山南岛,岛名也是近些年星路罗盘上才有。

    东宫辰卿来这里,也是不得已,回头他自己也在星路罗盘上找了很久。

    而山南岛的都督大人南宫巳温,来自南宫世家的蛇的家族,上应星象翼火蛇,在南天空。

    南天空的蛇的家族,将造人补天的女娲奉为始祖神,造祠堂,供奉祭祀。

    以求财。

    相传,女娲,不但是补天救世的英雄和抟土造人的女神,还是一个创造万物的自然之神,神通广大,化生万物,每天至少能创造出七十样东西。

    她开世造物,因此被称为大地之母,是被民间广泛而又长久崇拜的创世神和始母神。女娲娘娘,又名大地之母,地母。

    大地滋生万物。也就不难理解,蛇的家族为何向女娲娘娘:

    求财,求财源广进,求财源滚滚来。明明白白。

    祠堂里,还有财神方位。

    在古人的理解里,万物都是泥巴里滋生,金矿宝藏也是埋藏地底石头里。按说,确实不会有比地母女娲更加富有的自然神灵。

    蛇的家族,也因此被南天空的家族乃至现在的神的城戏谑为“地主”。

    这等事情,本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但来了这里的东宫辰卿,在那一个刹那,突然就想了起来。

    走过神的星辰大海,恍惚很久,到达星空彼岸,又好像只是一刹那。

    刹那芳华。

    她的眼睛,明亮如海天相交的天际,好像直接从星辰大海里传出海妖的天籁歌声,触及灵魂的歌者声线:

    就像是神的催眠。

    直视她眼的东宫辰卿都呆了一呆,脑子里一霎空白,心里却是大叫:

    “不好。”

    她眼底似有火光,就像是海上的晚霞,天边绽放的牡丹,刹那芳华。一见钟情似的。

    明明只是初见,却一见如故,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姹紫嫣红,堪称国色天香。

    东宫辰卿都惊呆了,心底许过的愿望,也似被心火引燃。心旌摇曳,就像那一日远远瞧见的黄昏的火。

    那火,烧了一条街,火蛇招摇,阴雨暮色里也肆无忌惮。远远看着的人,也一刻心旌摇曳。

    风助火威,雨也萧瑟,一开始扑不灭。东宫辰卿是真的呆了一呆。

    这种萌动的情愫,让他略微不自在。就像是爱情,从天而降,让人一见钟情。

    他都成了这样,就不用说只是这里普通教员的王前寅。

    据王前寅事后自己所说,“惊鸿一瞥,天旋地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倒在了她的小车前。

    又像是,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头磕在了车前盖上。

    这里也有神,爱神。他们说,爱神是从南海中诞生的,便又是凌碧波如女仙的白衣海神。

    除爱情外,还可能掌管美丽、欲望、贪婪、财富、生育、婚姻乃至诅咒,和神的希望,容颜美丽,一眼即坠入情网如咒。

    坐在深海参天神树上,浪花就像她裙摆,美貌如月光照着深海,令珍珠都暗淡。

    点珊瑚为荷花。有时会如神氏浮出海面,执一朵莲,眺望陆生美少年:

    花红,则咒爱生;花白。

    东宫辰卿定了定神,环顾四周,鼎沸人声复起,就像是海边的浪花声声。

    一层又一层,拍打岸边港口码头的石头台阶。澎湃而永不停歇,而码头从来人多,他一刻回到眼前的现实。

    车停了,耳畔却是:

    “撞人了。”

    “小车撞了人。”周围人声涌动,如沙滩上的海浪,一层又一层,随着停稳的车身,汹涌而至。

    她下了车。

    “唉,唉”的唤着车前的男子,蹲在他身旁,手足无措的。

    看得赶来的东宫辰卿直叹气。大步上前,一脚踹倒了车前的他。跪求赐福,虔诚顶礼膜拜。

    现在的官署报纸堆里,还有这篇新闻。那也是他们在这里的第一次遇见。

    那个记者大概是举着照相机连拍,居然拍到了王前寅跪在她车前的一刻:

    顶礼膜拜。

    古人虔诚,拜神如同礼拜帝王,俗称,三跪九叩。

    衬托得那一刻夕阳下的她煌煌,彤衣丹颜,如同朱雀降临人世间。

    好在,这里并没有人真的往那一厢去想。只道是那王姓教员一时吓得膝盖一软,跪了下去。而她的车。

    依惯性触及跪她车前的王前寅,她自己也因惯性骤失平衡而清醒:

    神迹销匿。

    只是,他头磕在她车前,就像是额抵着车,高抬双手。

    正是这一幕被人抢拍到。事后流传出去,被这里人戏谑“拦车喊冤”。他们说。

    拦轿喊冤,古已有之。

    喊冤者手举状纸,跪在皇帝、大臣或官员车驾、轿子所经过的路上拦驾诉冤。而今,这里的官员换了小汽车。

    他们说,“他跪在了车前。那车就抵着他额头,冤情深似海,过不去。”

    然后,赶到的东宫辰卿,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迎着她惊讶的目光,东宫辰卿换了手,将他一把拖拽过来,左右开弓,扇他耳光。

    反手几巴掌,干脆利落,王姓教员就清醒了过来,抹了一把鼻子,以为是鼻涕,都是血水。

    都督大人的千金大小姐南宫巳南吓一跳,劝他道:“去医院里看看吧。”

    他只是低头,不语。半晌才道:“不要紧。”

    拦车喊冤。也就是说,是他自己朝着车而来,大概是太阳太大,夕阳又反光,一时晒昏了头。

    这里的人,有一说一,事后附近摊贩只说是他羞愤难当,投车自杀。他那么口舌厉害的后娘,便也不说话了,藏身人群里。

    事实真相,也是如此。

    他们说:“是他自己朝车头奔去,都不在一个方向。”

    那一刻,天上顶多滚过一声闷雷。闷闷的。

    那一日黄昏,她也坐在小面馆里,陪着王前寅,一言不发的。而东宫辰卿看了她自车上取了下来,放在身边长凳上的木匣包裹一眼,恍惚明白她怎么会途径这里了。

    然后,王前寅自报家门,说他姓王,名前寅。他强调,“寅,乃‘十二地支’的寅时,对应‘十二生肖’的虎。”

    又问她。

    她说的是:“杜若南。”

    杜若,是《楚辞》里提及的一种香草,杜若蘅芜。相传,花气袭人,气极香,妖娆旖旎,而花朵纯白,花型排列成蝎尾状聚伞花序,花语寓意天真无邪,干净纯洁。

    东宫辰卿想了想,接着道:“柳时倾。”

    吃面。

    王前寅吃的一碗阳春面,都督府的大小姐杜若南便也招手。

    她说:“他吃的是什么。给我依样来一碗。”

    东宫辰卿看一眼,抬手招呼店家道:“来碗羊杂面,再切半斤熟牛肉。”

    一顿饭的工夫,围观的人也悉数散了,也要回家吃饭了。面汤的香气扑鼻,撒上一点葱花,熟牛肉上淋上辣子热油。

    熟牛肉的香气都激发了出来。

    附近收摊的人,不由的加快了推着车往家的脚步。

    饭后,南宫巳南再度提出要送王前寅去医院的建议,不出意外地被拒绝。

    “有没有事,我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刻冷静下来的他,眼角余光不由的又瞥向,她的车。

    事后也曾跟他坦诚,说他那一刻想得多了。他说,“万一去了医院,我没有事,修车的钱,实该我来掏的。”

    可是,那一刻的王前寅囊中羞涩。而她的车,又是这里罕见的敞篷车,两排四座,车型虽是轻排运动风,整车气质仍然是如四轮驱动的硬汉。

    只一眼就知道,不便宜。他说,“只怕不是街边小铺里能够修好的。”

    眼光不俗。东宫辰卿记得自己出来,这款车才推出,南天空去年的主打车型。

    原本是两座吧。东宫辰卿一刻走了神,而她那时追着他问:“我说这车,是说我们成亲,你就送台车给我,什么意思。”

    南天空,和北天空一样,是个地名。四方天空,东南西北,居中有一座神的城。

    最初的神的城里的人,就是神,这是一座神的城。依天象布局,以神的城为中心,铺开四方天地。

    四方天地,东南西北,对应四方天空。自南天空打城的南门,朱雀门,进了城。这一方,被称作城南区,又名南宫朱雀。

    南宫,城南区里有一座朱雀宫,巍峨峻丽,朱雀宫里住着南宫世家。

    因天时星历,而生古人眼里的二十八星宿,二十八动物神氏,十二生肖,二十四节气,又因二十四节气而生植物神氏。

    如上种种,都被一分为四,均匀地分布神的城东南西北四宫。

    神的城,东南西北,有四个城区。城东区,又名东宫青龙。

    故,东南西北四城区,东宫青龙,南宫朱雀,西宫白虎,北宫玄武。上应星象。

    古人沿黄道把周天二十八星宿,分成四组,与东、南、西、北四宫和四象相配如下:

    东宫青龙:角、亢、氐、房、心、尾、箕。

    南宫朱雀:井、鬼、柳、星、张、翼、轸。

    西宫白虎:奎、娄、胃、昂、毕、觜、参。

    北宫玄武:斗、牛、女、虚、危、室、壁。

    也就是说,东方七个星宿连线,星象如一条龙,南方七个星宿连线,星象如一只大鸟,西方七个星宿连线,星象如一只虎,北方七个星宿连线,星象如龟和蛇,称玄武。

    四象以朱雀配属南宫。

    二十八星宿中,古人将南方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的星的组合想象成“一只大鸟”的形象:

    状似鸟形,振翅欲飞。其中包括鸟的嘴、且有颈和嗉子、鸟的翅膀及尾巴。按阴阳五行给五方配色之说,认为南方为火,属赤色,故称其为“朱雀”。

    南方七宿的出没与太阳的黄道相互对应。黄道,是从地球上来看太阳一年“走”过的路线,是由于地球绕太阳公转而产生的。

    一岁四时,春夏秋冬各三个月,每月两个节气。古人据北斗七星制定二十四节气,指导农耕农时,今人则是据黄道,又称黄道二十四节气。

    黄道吉日,太阳走过的“路”,在古人眼里都是好日子。而南宫朱雀,赤色的鸟,五行属火,逐日而生。

    它也只走太阳走过的“路”,黄道,所以是古人眼里引导灵魂升天的吉兽。由此而生,吉服,也就是民间俗称的“凤冠霞帔”。

    “凤冠霞帔”,赤色的衣服。

    小面馆支起来的四方桌面也不大,东宫辰卿取辣子油时,手不小心跟她的碰到了一起。

    一刻触电的感觉,恍若初恋时分的心动。他不由的在心里“哈”了一声:

    归来依然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而他今年二十五了。

    那时,就有人跟他说,说他是中了她的毒,她说:“情蛊,你该去南天空寻‘五毒南霸天’的蛇的家族好好看一看。”而他一度以为那就是爱情。

    他是爱着她的。而他的兔表姐喋喋不休,就算离了家,又换了她在说。她说,“蛇的家族过年会过来,看一眼,就一眼。她有什么好的,说不定,你是被人下了降头。”

    说到降头,语气仍然温柔,就像是劝他加件衣服似的。年少轻狂的他仍然将信将疑,直到那一天,他轮休,来了南天空。

    而她打了他好几通电话,不停地拨打,又拨打。他实在是烦了,索性就屏蔽了她的号码。

    那一天南天空的天市桓酒吧里,别出心裁地拿一条街来举办婚宴。据说,举办婚宴的男主人,财大气粗地表示:“喝酒水,不收钱。”

    他豪爽地表示,“这一天的酒水,这一条街的酒水,进来喝的,都算到我头上。”本来也是做酒水的买卖。

    他才开始,盘下别人的酒水生意,又喜结良缘,据说再婚的妻子年轻貌美。

    街边便也应景地堆了很多陶酒缸木酒桶,还有广告宣传画。原是酒吧一条街,便披红了一条街,张灯结彩,实在是喜气洋洋。

    听闻此事的东宫辰卿,才不肯接她的电话,她说了。“他敢。”

    她说。“他敢,我就敢去放把火。”

    他们找上了他,找到了他所在的“原石天坑”,对他说:“有的事情,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下。”

    而他该怎么答呢。

    他的回答不上不下,走出来,就递交了辞呈。这一刻的东宫辰卿便只是友好地看着她,看她低头擦拭桌面,然后,递给他两张纸:“你也擦一下。”

    她没有看他,转而和王前寅在说话。古人认为凤即朱雀,是百鸟之王,象征太阳。

    朱雀,作为墓葬壁画中引导死者灵魂升天的神鸟,墓主人向诸天祈求死后灵魂不灭和升天成仙,所以,朱雀也有了“浴火重生”的涅槃神迹:

    不死鸟。

    南天不死鸟。出现在春夏之交的夜空,成为南天空的图腾:

    南天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计有四十二个星座,五百多颗星,它的形象是一只展翅飞翔的“鸟”。上应星象,下呈舆图,或者说星路罗盘。

    遂化作神的城,朱雀宫,南宫世家。

    南宫世家的星之七家族:

    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

    其中,南宫世家的星之七家族的二等家族有三家:

    鬼金羊、星日马、翼火蛇。世人皆知“十二生肖”,故又称羊的家族,马的家族,蛇的家族。

    其余四家,也是三等家族:

    井木犴、柳土獐、张月鹿、轸水蚓。

    其中,二等家族翼火蛇,则是此地都督大人南宫巳温所在的蛇的家族。而都督大人有一子一女,府上大小姐名南宫巳南,开出来的车却是府上二少爷南宫巳北的。

    衙门里听差的东宫辰卿,也是才来,守着官署和官署大院进出的门,不认得都督大人的千金大小姐南宫巳南,也认得府上二少爷南宫巳北那台车的车牌。

    此地绝无仅有的敞篷车,四轮驱动,二排四座。属于运动款的小型车,但走硬汉风,衬托得驾驶座里都督大人的千金大小姐,一刹那花容失色,也是人比牡丹,雍容富贵。

    他远远地看着,一刹那失了神,而她看了过来:

    亮起来的眼睛,就像是穿越了神的星辰大海,前世今生,轮回宿命,认出了他。

    斗转星移间,笑得一朝春尽,红颜白骨。

    而白骨,转瞬支离破碎。

    成了一场晚春的雪。纷纷扬扬。这里满城开着白色栀子花,蒲公英飞得比后花园的山茶树还高,纷纷扬扬。

    总在茶花的影里,拂了她一身,还满。他想了起来,他是见过都督大人的千金小姐的。

    那一日的墙外,都有白色荼蘼攀爬着。

    而墙里,有人在碎碎念着:“画龙点睛,点石成金,六丁六甲,撒豆成兵。”

    声音依稀有些耳熟。

    原谅他初来乍到的,是有几分他乡遇故知的窃喜,便一刻驻足别人墙下。

    东宫辰卿想了想,伸手触及白色荼蘼,就像是在赏花。而荼蘼,蔷薇科悬钩子属,落叶小灌木。

    叶为羽状复叶,柄上多刺,晚春夏初开黄白色重瓣花。植物五行属木,所以,花枝上的花刺都轻柔起来,避开他手。

    荼蘼花开,花丛中蝴蝶翩翩起舞,便如他视力的延伸。上应星象,东宫亢金龙,确又名,画龙点睛。

    他轻而易举地便“附身”那院墙上的荼蘼,居高临下,看向院墙内。

    那一日的墙内秋千旁,还有孩童载歌载舞,跳大神般地召唤着他名了。

    “画龙点睛,点石成金,六丁六甲,撒豆成兵。”

    蛇的家族的孩子,从小就爱玩泥巴,瓶瓶罐罐的,堆放花园石砌台阶上。

    不消说,是府上二少爷南宫巳北正在点石成金。

    原石,成了黄金。

    或者说,剖开原石,里面是金子,这是金矿石。原石,未经过加工的某种天然矿石,包括翡翠原石,玛瑙原石,水晶原石,钻石原石等。

    金,是熔彩石的原色之一,也是补天彩石的第一步。古人眼里的原色有五种:

    青,赤,黄,白,黑。

    只说,府上五岁的二少爷南宫巳北,那一年过年,跟着家中父母回了趟南天空的蛇的家族,又被他母亲带去了东天空的兔的家族,神的城里,顺路逛了几趟。

    再回到这孤岛之上,他眉目间压不住的神采飞扬,走路趾高气昂。

    不回去不知道,他的辈分这么高吧。

    有时候,看他姐南宫巳南都面露同情。

    就像是那一日,凑近问她:“你会点石成金吗?”

    当然,这时的府上二少爷南宫巳北,未谙世事,只是个天真单纯的小男孩。

    只是单纯觉得金子值钱。

    府上二少爷大言不惭,逢人就说:“等我能够点石成金,第一件事情就是伸手一点,我的小汽车就成了黄金小汽车。开到哪里,都要靓瞎人眼。”

    蛇的家族的孩子,从小就不怕人看,就怕人不看。尤其,在他们狂撒神的金钱钞票的时候。

    那叫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邪魅狂狷,不拘一格。

    府上二少爷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家姐,我的黄金小汽车,我第一个请你。开出去,看谁还敢不多看你两眼。”

    又画蛇添足的,再加一句,“看不上你的,我就叫人打他。”盖棺定论似的,骂了一句糙。

    当真跟家里他的那些侄子辈,如出一辙了。他就是个拱出来为头的,防雷挨雷劈的。

    叫小跟班写在他神圣的小本子上,拿给他姐看,“写在这上面的,我就都记着了。努力做到。”

    这是夸她呢,还是嫌弃她。自从过了年回来,也不知道,哪里得了消息:

    说是,没有相中她吧。

    而作为当事人,南宫巳南还是从府上二少爷这里知道的。

    彼时的南宫巳南,伸手拂去她家弟头发上的蒲公英,顺手将他的发,揉得跟个鸟巢似的,还不忘夸他:“好好努力。家姐,以后就指望你了。”

    府上二少爷同样不为家姐大家闺秀的贞静温婉所打动,话不高声,笑不露齿的。

    下一刻,她手,就被他“啪”的一巴掌拍掉了。

    “不准碰我的头!”

    天生神力啊。南宫巳南咧嘴,甩了甩手。

    “南宫巳北——”

    话音未落,就跟她弟打做一团:

    “我是你家姐。”

    “我要告诉娘!你打我头。”府上二少爷一鼓作气,昂首挺胸。

    大小姐拿檀香木扇子,收折扇当竹篾,抵他胸口。

    “打你怎么了。”

    府上二少爷被戳得连连后退,气势,再而衰,三而竭。

    “打我的头,我以后会长不高。”他跳起来,都够不到南宫巳南的头。

    高矮悬殊,如此之大。

    听得府上大小姐,再问他:“我也很为难,可是,回了老家,没有压岁钱。只能问你讨要几个钱来花花。”

    他抱柱顽抗,积极组织语言,“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做人要讲礼仪。大家闺秀,话不高声,笑不露齿……”

    府上大小姐折扇画圈,继续戳他肩,“不对,怎么呢。我就不讲理,就要你的压岁钱,你想怎么样?”

    府上二少爷张着嘴,还真在想了。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我想原谅你。”

    他抱头蹲了下来,含泪屈服了,“我会变秃头。他们说,女子不能碰男人头。”说着,“哇”的一声哭了。

    哭得那叫一个天崩地裂,“我不要做秃头,家庙里蹲。我想存钱,娶老婆,生四个儿子。”

    小小的他,抱头嚎啕不已,让府上大小姐南宫巳南倍觉压力:

    人神共愤。

    她遂藏起“帮凶”檀香木扇子,纳折扇于袖中。

    他还抱头痛哭,声音之大,唯恐院墙外的人不知似的,“你嫁不出去,也不用不讲理,别人相不中你,也没关系。我以后也不让我媳妇儿赶你走。”

    他哭得枝头鸟飞绝,于落花飞扬里,擦鼻涕,“我现在就想娶老婆。”

    又说,“你要多少。”

    府上大小姐伸出一个手,五个指头,明晃晃。

    “这么多。”府上二少爷遂跟大小姐讨价还价,无奈前面露了黄白之物,足足一荷包:

    金银制瓜子花生。

    压不下去。

    “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楼上的都督夫人看得又是心疼,又是若有所思:

    压岁钱。

    一物降一物。府上大小姐降得住府上二少爷这只猴。

    府上二少爷南宫巳北,属相十二生肖的猴:

    生在北疆,长在蛮荒,就像是打石头里蹦出来的。

    闹腾起来,就跟书本上“大闹天宫”的石猴美猴王,也要讨封一个“齐天小圣”。

    无法无天的。

    还有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于是,

    说是。“我不要做秃头,家庙里蹲。我想存钱,娶老婆,生四个儿子。”

    小小的他,抱头嚎啕不已,让府上大小姐南宫巳南倍觉压力:

    人神共愤。

    她遂藏起“帮凶”檀香木扇子,纳折扇于袖中。

    他还抱头痛哭,声音之大,唯恐院墙外的人不知似的,“你嫁不出去,也不用不讲理,别人相不中你,也没关系。我以后也不让我媳妇儿赶你走。”

    他哭得枝头鸟飞绝,于落花飞扬里,擦鼻涕,“我现在就想娶老婆。”

    又说,“你要多少。”

    府上大小姐伸出一个手,五个指头,明晃晃。

    “这么多。”府上二少爷遂跟大小姐讨价还价,无奈前面露了黄白之物,足足一荷包:

    金银制瓜子花生。

    压不下去。

    “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楼上的都督夫人看得又是心疼,又是若有所思:

    压岁钱。

    一物降一物。府上大小姐降得住府上二少爷这只猴。

    府上二少爷南宫巳北,属相十二生肖的猴:

    生在北疆,长在蛮荒,就像是打石头里蹦出来的。

    闹腾起来,就跟书本上“大闹天宫”的石猴美猴王,也要讨封一个“齐天小圣”。

    无法无天的。

    走近看,也是花神下凡,百花之王。

    只是,王前寅起身回家,再一次被拦在了门外。那名为后娘的王氏未亡人,将长凳拦在门前,大马金刀地坐着。

    一开始,只是要王前寅当众斟茶认错。她说。

    “你什么你。你撒谎,晴天霹雳,天打五雷轰。打雷的时候,可都听到了。”

    又说,“我什么我,我就去书院找了你们山长,你敢说你没有去给员外家的小儿子补课?他的小少爷能够进山南书院,我儿子进不去,就是你的错!”

    再说,“我可以骂你,规矩如此,你却说不得我。你不当众下跪,斟茶认错,休想再进我王家的门。”

    只这一开始的就没法答应。东宫辰卿和南宫巳南轮番上前,只是说不通,说到后来,他后娘要睡觉,关门前还扔出了王前寅的被褥和几身衣服。

    她堵在门槛里,一手叉腰道:“这就是你前头娘留给你的,都给了你了。再敢上门,别怪我再拿水泼你。”

    一手叉腰,抬起一手指指点点的模样,当真像了茶馆里的一把茶壶。

    不得已,东宫辰卿帮着搬到大小姐的车上,连人带包袱的领进了衙门后街的二进院子里。

    “这里是我的住所,也是才租。”东宫辰卿将王前寅一路领进了东厢房里,跟他说,“房东家大丫出嫁前住的,后来堆放旧物,你自己清理清理。”

    顿了顿,又招呼大小姐院子里芭蕉树下石头桌椅上坐。

    沏茶来说,“你书院教员,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跟你们山长好好说一说。”

    南宫巳南气不过,还要上前,

    不得已,东宫辰卿

    而杜若南和他相送,

    她是他彼时心里的女神。

    成了残疾人士,都不会怨怪她一声。再说,只是磕头磕得流鼻血而已。

    看他眼神和措辞,怀疑他,都多过她。他踹了他一脚,又扇了他脸,他都知道了。跟她说话,则是,“不要紧,是我自己不好。”

    又说,“我肯定晕了头,他们都说是我冲着你车而去,没有吓到你吧。”

    而东宫辰卿心里总有些不痛快。想来,仍是情蛊作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