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钞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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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情定画皮牡丹

    都督府的大小姐突然就哑了火,但谢时骥显然会错了意,接着向她“卖惨”。

    “这段日子里,都督大人也让我为难。”谢时骥解释道。

    不知为何,顾晨曦觉得他话说到这里,还莫名笑了一笑。

    简直厚颜。她看了他一眼,“都督大人骂你呢?”

    “都督大人坐在官署里,还带骂人的?”

    自知失言的顾晨曦便顿了顿,接着问他:“你这两个月里,做了什么糟心事,天怒人怨的,让都督大人都要来为难你?”

    “话也不能这么说。”谢时骥告诉她,“这段日子里,我就见了他三回。然后,天天坐在侍卫室里,盖章,说是学生返校报道都要来盖个章。”

    盖了章,才有口粮,住校吃饭才能销账。都督府的大小姐并不觉得有什么,缓缓将内情告诉他,她说,“那你以为都督府侍卫室是做什么的呢?”

    夕阳无限好,香樟树下,落花细碎如新发的芽。

    “你以为呢!”她扭头看来,仍然有高高在上的“贵气”,恍惚居高临下。

    “你看不上都督府的侍卫室副主任,你想做什么呢!”

    “好吧,好吧。”谢时骥是真的怕了她。

    看着逼近的顾晨曦,一张脸在他眼前放大,盛气凌人,欺霜压雪,忍不住再次抬手认输。

    抬手,像了蛙。

    或者说,都督府大小姐记忆里年幼的青蛙王子,那时她父母已经在闹了。

    她心情不好,接个电话还被都督大人骂。一开始,她也试图跟青蛙王子讲道理。

    你看,这件事情,它其实是这样,这样,这样的。

    她看着他。

    但,他居然,居然觉得这不是她该管的事情。他说,“晨曦,父母的事情,我们最好不要掺和进去。”

    “那是我的家!”

    蛇的公主,也是一刻吓到了蛙吧,然后,她还先哭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让他一时手足无措的。

    便是如此,抬手做投降的模样。“你别哭了。”坐在她后面的他说,“是我,是我说错了话。”

    “那你还说!”她只觉得无尽委屈,她要走了,她父亲要走了。她得转学了。

    然后,一刻出了神的顾晨曦听得身边的他说:“你还没有说,你是谁呢?”

    “都督府的内务府,都归我管。”顾晨曦示意他打开副驾驶前的储物箱,翻斗式抽屉里,有个牛皮纸袋。她说,“你今天满世界找我,你说我是谁呢。”

    她接过他递来的牛皮纸袋,里面是装订成册的文件。她从中抽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谢时骥接过文件,信手翻看。而推门下车的顾晨曦,站在车下,负手环顾四周。

    银杏扇面的叶子,或者也可能是心形,飘落而下。在她鞋底依稀能听到踩碎叶脉的细微声响。

    沙沙的。谢时骥不知为何在心里轻叹,四下里静悄悄。这段新修的公路上,还没有走车马行人。

    谢时骥于摊开的文件里快速浏览,是那一纸调令的原文,官署格式化的任命。

    而他被任命为都督大人侍卫室副主任,简单来说,具体负责都督大人外出时候的车辆调配。

    谢时骥知道在车之前,这里其实还是走的马车。他莫名想起了学生时代曾经写过的情书:

    “那时候,路很长,车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好像就是写给她的。而她,她。他想,侍卫室副主任,这不就是驸马的官职演变而来。

    并非实职。骄傲如蛇的公主,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而他现在,仍然跟被叫去老师办公室仿佛。

    学生时代的他,品学兼优,非得说,记忆里就这一个“不圆满”。挨了批评。

    说他的情书,写得不够打动人心。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师围着他的情书,评头论足,说,“或者是,字写丑了?”

    现在的他,在官署侍卫室里,没有具体的工作,什么都要做。闲下来还练习软笔书法。

    然后,听她回头叫他:“小谢主任,能麻烦你把座位下的工具箱,拿给我吗?”

    手上的就是那一纸调令的原文。谢时骥飞快翻到最后,朱红印章,看来是在都督大人封官印之前。

    然后,他才看到了,内务府大总管的签名。

    顾晨曦。

    三个字,龙飞凤舞的,像了男人签名的笔锋。

    谢时骥将手里的文件,重新装进牛皮袋里,起身挪动座椅。然后,认命地提着工具箱下车,听候内务府大总管的差遣。

    内务府大总管正在用带下车的卷尺,丈量路面。袖口高高挽起。

    她蹲在路边,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标注,看上去,像模像样。

    一刻回头,看着始终提着工具箱如拎包的谢时骥,展颜一笑:“小谢主任,侍卫室副主任,你以前做过吗?”

    “为什么这么问?”

    谢时骥的态度始终端正,不卑不亢,有问必答。内务府大总管很满意。

    她到底年轻。

    前面冲他发了一通火,这会儿自省,又觉得过分了,态度不免比平日里更加和蔼可亲几分。

    她语气平缓地告诉他,“同样是提着箱子,王前寅也总提着一个藤箱,就比不上这一刻的你。”

    她想了想,送他一个形容词,“有涵养。”

    谢时骥跟着检查完毕的内务府大总管,走到那辆敞篷车前。前一步才觉得她如今不只是通身高高在上的“贵气”摄人,长大了几岁,倒也名门闺秀般说话文雅起来。

    下一步,他就驻足不前。正撞见都督大人的千金大小姐握拳猛敲汽车车前盖,趁着车前盖受惊如蛙跃起,另一只手顺势支撑起来。

    她撑着车前盖,侧身看向谢时骥,微笑着说:“小谢主任,发动机你会检修吗?”

    “会。”衙门的车,都是新来的探员负责。而自己维修,还是送去维修,然后等年底衙门再结账了。

    谢时骥看了微笑着的都督府大小姐一眼,也有一刻犹豫,真的是她相中了他:

    这一纸调令。

    而都督府知道他会开车,也会修车。衙门里也是这么佐证。

    衙门里多是官署退下来的“老爷车”,原就年久,有时配个零件都得满城里寻。至于发动机一类的大件维修,也可能是她开车前去。

    要不跟着他的那些新来的探员也不会起哄,提到都督大人的千金大小姐,弄得人尽皆知。

    是她非他不嫁。

    合上汽车车前盖的谢时骥,回了句:“保养得还好。”

    然后,就听得她说,“还得检查一下汽车轮胎。”

    她示意,他从工具箱里拿千斤顶。

    蹲下去的谢时骥忍不住问她:“这台车,是你负责维护的?”

    “不然呢。”将扳手递给他的顾晨曦说,“这两年,你们不是总‘征用’我的这台车?”

    停了一停,又说,“年底还不跟我结账的。我不自己维护,我弟弟记着帐了。”

    自车底挪出来的谢时骥,突然也想了起来,都督府的内务府并非这里实授的官署,说起来还没有衙门里的探员,为外人熟知。

    不过,出身这等人家,就像都督府的封库房,约定俗成是都督夫人。也没有实授的官职。所谓诰命夫人,皆是因为都督大人。

    内务府的大总管,都督大人的千金,自小跟着出身高贵的都督夫人,耳濡目染。查官署的帐,似乎也没有人会质疑她的能耐。

    只是,遇到中庸的都督大人,他自己都不大管事,内务府大总管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