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烟雨录
繁体版

第五章 重逢

    她小声地从柜子里拿出来银针,施展轻功来到了房檐上,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赶忙带上烛染逃窜,她紧跟其后一路追踪。一直跑到了小溪旁,黑衣人此刻停下来回头对秋露说:“你不回头看看你家里。”

    她没有回头,反手一枚银针射出,银针中空藏有剧毒,刺入那人脑门便顷刻间一命呜呼。只是她救下弟弟,背着弟弟回家时,却看到家的方向浓烟滚滚……

    她背着弟弟脚下运力,很快便来到了家门口。将弟弟放到草丛里,进去寻找母亲,她趁火势还没烧到母亲那屋,将她拉了出来。却见母亲嘴唇乌青,已没了呼吸。她颤抖着手从母亲襟前拿出来那枚玉佩,哭着将母亲埋葬在山林里,又背着弟弟跑了很远,找到一处破败的房子。

    进门后发现,那处房子里原来有人,有三个孩子。最大的那个方正脸廓粗眉圆眼是个男孩子,还有个长相清秀的小眼睛女孩子,和一个才八九岁还在熟睡的男孩。

    地上有不少稻草,一张褥子铺在稻草上,他们三个排成一排睡在褥子上,室内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和锅碗。那个女孩子先被惊醒了,她推那个最大的男孩压低声音喊他:“天哥,天哥,你快醒醒,有人进来了。”

    天哥醒了,看到眼前灰头土脸的两个人,心下暗暗惊讶于这小姑娘背着一个小伙子却一点都不吃力,反应过来后便起身去接秋露背上的烛染。

    这便是秋露同高天的第一次见面,那个女孩子是小岂,男孩子是小岩。都是因着父母已故而自幼流浪的孩子,这里便是他们的住所。平日里有零工的时候便去打零工,没有的时候去空地种菜和乞讨,总之,一切能用上的活下去的办法,他们都会用上。自秋露来了后,他们每日清晨和黄昏还会随秋露一同练功,除了年岁最小的小岩贪玩,其他人都很勤奋。

    直到两年后,烛染在房子前的土地上用树枝写下拜别的话,继而消失不见了。秋露找了三天都没有找到,于是她便开始自责,心想,流浪带来的贫苦让弟弟终于忍受不下去了。

    她想了一宿,第二天去河边用清水洗了脸,在屋前如同烛染一般用树枝子在土地上留了话,便去了都城二楼之一的倚翠阁。去倚翠阁完全是因为倚翠阁在东边,离她那东郊的破房子很近。杨妈看到十五岁的她,五官清丽身姿高挑,只是由着风吹日晒皮肤粗糙,且歌舞一概不会。杨妈心想,倚翠阁老板和济生堂的关系一向好,况且倚翠阁又不缺钱,请个女郎中来帮忙不成问题,至于不会歌舞便更简单了,倚翠阁什么时候缺过歌舞技师。

    三个月后初次尝试上台跳舞,虽舞步简单动作还不够流畅,但凭着一张脸和高挑的身姿便惊艳了台下的一众客人。这是秋露第一次挣到如此多的钱。当时来倚翠阁的还不算多,但经此般众人的宣传,半年后的再登台,来人比平时多了一半。倚翠阁这酒水和赏钱挣得盆满钵满,秋露拿到了比上次还多的分成。

    待到了休假日,她换上一身素衣戴着幕离去以前的基地,正巧他们三个都在,还多了几个小孩。他们三个高兴地围着秋露问她这半年的经历,秋露只是笑笑,然后掏出了她攒下的银票。交给了高天,并嘱咐他说:“清原城东郊的天覃山我已雇人在那里建了一处小宅院,以后你们可以去那里住。这些银票你拿着,添置一些家具和衣物。后山有几处地方可以种些果树,带着孩子们开垦些土地并围上篱笆。”

    高远犹豫再三,不知该不该接了这银票。秋露笑道:“这是做甚,我也不是单单给你的,还有这么多孩子们呢。我教你的功夫可还记得吧,平日里打理完果树就教孩子们功夫,等人员多一些,我准备开个镖局。这个忙,远哥你是帮还是不帮?”

    高远郑重地点了头,“妹妹吩咐的,我肯定做好。”

    秋露笑着点了点头,顿了顿,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真名叫白露秋,远哥你和小岩小岂是知道的。但我现在一直在用小名秋露,尽量少些人知道我真名吧。”

    ……

    此时的秋露,距离当时十五岁登台已三年,也已不再是那个青涩单纯的小姑娘,而天覃镖局也初具其形。一切都在按照她计划的方向发展,直到重阳节这晚。

    重阳佳节,大多与亲人一同相聚,经商务农从政之人都少有重阳节来倚翠阁的。本来倚翠楼是想避开这个节日不再举办舞蹈演出,也让姑娘们休息一天,秋露正想着重阳节去天覃镖局同高远小岂小岩聚一聚。但掌柜接到了东家的指示,这重阳节必须得开店办演出,还必须得是秋露上场。杨妈也不明所以,但只得照做,杨妈知道她开罪不起这位大人物。只是,这位神秘的东家,除了掌柜谁都没见过。

    夜幕降临,圆台周围的花又换了一批新的,还是秋露专属的海棠屏风。来客不算太多,但前两排的圆桌空位所剩无几。秋露着一身广袖流仙裙,裙身自下而上是鹅黄与青绿渐变。而对襟上衣又是月白色,宽大而轻盈的广袖也是月白色。相较于上次的秋分之夜的舞蹈,少了妖娆华丽,多了清新典雅。

    一曲舞毕,秋露躬身行礼,缓缓下台。台下掌声不断,随着秋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台下才停下鼓掌。却没有一人敢同杨妈叫红枫,毕竟这钱可比让秋露献舞贵的多。杨妈也是走过场似的站了站,便扭着扭着下了台。待她刚一下台,有人对她说:“十五片。”声音不算太大,但这两排的富商都听得很清楚。齐刷刷都看向这声音的来处,是个小厮,小厮一旁坐着那翘着二郎腿的青山夜,青公子。

    杨妈乐坏了,摇着扇子扭着屁股朝青山夜走去,“唉呀,青公子啊。我领你去寻我们头牌,不,是清原城的花魁,花魁~哈哈哈……”

    说着她掩面大笑,手都遮不住她那涂着满满红色口脂的大嘴。自豪的模样就好似她是那花魁一样,青山夜很讨厌惺惺作态之人,尤其讨厌做不好还硬要作的。青山夜刚站起身想随她去找秋露,杨妈又扑了上去,青山夜又是一个闪身躲开。

    好在他很快就到了秋露屋里,松了一口气。同上次一样,自顾自坐在了桌旁。他咧嘴笑着对窗前的秋露说:“姐姐你很美。”

    秋露见又是他,定是花了重金买来的今夜。她没有正面回复他,直接就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青年截然开口:“不需要。”

    秋露蹙眉问道:“你很有钱?”

    青山夜摇了摇头,“但姐姐就应该这个价。”说完又摇了摇头,“这个价也不应该买得来姐姐的时间。”

    秋露怔怔看着他乌黑的眸子,眨了眨眼,继而笑着问他,“那按照青公子所说,姐姐的时间应该多少钱?”

    他似乎想了想,用他一贯清朗温和的声音说:“谁都不该买,应是看你想给谁。”说完还冲秋露咧嘴一笑,露出了虎牙。

    青年月白长袍下修长的身形,书生般地气质让她感觉此刻似乎是在一处普通的厢房里。如玉般的面容映照在烛台的光下,温柔和煦的笑容让她有点恍惚。

    此刻她有种错觉,似乎自己真的如他所说那般好,不应被任何人玷污,应随自己的心意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她甚至知道这是种错觉,却还是一直往外冒。

    她摇了摇头,心想,大概是他两次花重金买下她的世间却什么都没做的原因吧,所以自己才有了这种错觉。这样总归是不对的。

    于是,她起身,从窗前逆着月光,朝他缓缓走来。单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勾上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