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夜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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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太常寺、水云身、情郎

    不能让那团火烧完!

    就像是在晴空炸响的惊雷,这个念头来的毫无根据。

    如同本能的判断,又似来自灵魂深处的提醒,强烈的危机感瞬间笼罩全身,使得李显完全没有犹豫,下一秒就拖刀向着那团火光冲去。

    “呼!!”

    阴风追来,黑鬼似是要阻拦他的去路。

    李显知道这时候已没工夫跟其纠缠,便一咬牙直接召出阴阳书,翻至第二页,大喝一声——

    “滚进来!”

    “......”

    “轰!!”

    眨眼间,黑影没入书页,无数信息画面冲入脑海。

    但李显却根本不在乎这些,眼中只有那团火光,以及越发清晰的宋渔。

    只见后者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是在震惊于刚刚的那一幕。

    很明显,李显直接将鬼影“吸入”体内的场面带给了她极大的震撼,震撼到甚至连逃跑都忘记了。

    夜风骤起,吹动了她的发丝和裙角。

    而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李显也终于看清了那团火光是何物。

    那是一张正在燃烧的黄纸。

    纸边已被烧的翻卷发黑,尚未燃至的正中间写着一行小字。

    字是什么李显看不清,不过他却立刻激出丹田内的黑色内力,化作一道黑线直直扑向黄纸,同时一脚踹在了仍呆站在原地的宋梨胸口。

    “砰!”

    闷响声中,宋梨应声倒飞出去,那团火光也忽的熄灭。

    鬼气卷起只剩一半的黄纸,李显猛地抓至手中,立马借着月光低头看去。

    只见纸上画着繁复的浅色线条,其中仅有“太常寺”三字能辨得出。

    而在这些类似符文的线条之上,还写有九个墨迹未干的小字——

    西塘现水云身,名李显

    ......

    ......

    “噗通!”

    当宋梨狠狠撞到一棵大树,然后又脸色惨白的摔在地上之后,林间重归平静。

    太常寺,水云身。

    攥着半掌大的黄纸,李显的视线有一瞬的停滞。

    这两个词的出现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前者是大唐的九寺五监之一,里面没有和尚,是掌管陵庙祭祀、天文术数的官家机构。

    相当于后朝的司天监。

    所以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黄纸应当是太常寺内部的“通讯工具”。

    但宋渔不是靖幽司的人么?怎么又跟太常寺扯上关系了?

    更关键的是这个“水云身”......

    按照宋渔的说法,好像自己就是“水云身”。

    可水云身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难道就是夜使?

    “......”

    瞥了眼不远处那个正在挣扎起身的人影,李显随手将黄纸收入怀中,然后便拎着官刀径直到宋渔面前。

    “你、你......”

    眼神无比恐惧,宋渔挣扎着抬头看向他,身子背抵树干蜷缩成一团,就像是一只被猎人逼到无路可退的小兽。

    “宋姑娘。”

    李显弯腰蹲在她面前,眯着眼睛,语气十分阴冷:“都是你在背后搞鬼吧。”

    “......”

    身子一晃,宋渔的表情瞬间变得绝望,声音也有些颤抖。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求、求求你,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我绝不会......”

    “唰!”

    破空声骤起,只见宋渔说话间竟突然从袖中抖出一只短匕,下一刻便向着李显的腰间刺去。

    银芒一闪而过,几乎是瞬间就越过了两人间的距离,但却又在最后时刻戛然顿住。

    “啪!”

    左手如铁钳一般死死扼住宋渔的手腕,李显低头看了一眼泛着幽光的匕首,旋即面无表情的一点点用力。

    “嘎吱......”

    关节摩擦的声响渗人且压抑,宋渔的胳膊很快便已被扭曲到了夸张的角度,额头也因痛苦渗出了豆大的冷汗。

    “啪嗒......”

    终于,匕首无力滑落在地。

    李显低头看了一眼,一脚将匕首踢开,同时攥着宋渔的手腕站起身子。

    因为后者的整条右臂此刻已经处在被扭断的边缘,所以每抬高一寸,痛苦便会翻倍的增加。

    于是宋渔就这样一点点被李显“拖”起,背靠着树干,脸色已惨白如白纸。

    可她愣是死死咬着牙关,没有呻吟叫喊一声。

    通红的眼睛始终盯着李显,其中倒没有恨意,只有悲凉与不甘。

    可能是知道自己大概率难逃一死,所以在遗憾一些事情吧。

    “......”

    一朵乌云遮住月亮,山林忽的陷入了黑暗。

    风穿过树梢,林深处隐约有虫鸣起伏。

    泪水渐渐充盈眼眶,宋渔似乎不想在李显面前露怯,故而便闭上了双眼。

    而李显则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也不曾有半点犹豫,只是瞥了眼她眼角的泪滴,旋即便举起官刀。

    若按照前世那些网文的套路,在动手前他似乎应该说几句装逼的话。

    比如“想杀人便要有被人杀的觉悟”、比如“这都是你自找的”、再比如“你知道的太多了”等等。

    但李显却没说一句话。

    他只是隐约听到宋渔好似低喃了一句——

    “吕郎,谅我来生再嫁......”

    “......”

    动作一顿,李显微微皱了皱眉。

    下一刻,官刀猛地斩下。

    “砰!”

    ......

    ......

    “砰!”

    “诸位!可还有人愿上台诵作了?”

    “哈哈哈,方才吕公子那诗一出,谁人敢上去献丑啊!”

    “是极,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吕公子当真是诗才绝伦,依我看尽可与徐公柳公向媲美了!”

    “吕兄不光写诗厉害,文章作的也是极好,想来明年定能金榜题名!”

    “唉,只可惜吕兄出身寒门,否则前途无量啊。”

    “刘兄此言差矣,古言都说寒门出贵子、英雄不论出处,左相也出身寒门,不一样得陛下赏识,做到宰相之位么?”

    “哈哈哈,也对,倒是我狭隘了......”

    “......”

    长安城,永和坊。

    华灯竟起,如银光雪浪,五色齐放。

    各色绸绫纸绢粘于树上,明亮的花楼内悬琉璃灯千盏,玲珑珠、金银穗更是不计其数。

    几十号穿着各式绸缎儒衫的年轻公子在堂中高声议论,周围有侍女如彩蝶般环绕,美纶美焕之景犹如天上人间。

    因为有一吕姓公子刚刚做了一首好诗,故而此刻大家都在谈论他的种种,或赞叹或惋惜各不相同。

    而那吕公子则笑着一一应付前来搭话之人,虽从容温和,但笑容之下却总似隐藏着一丝自卑,仿佛谁也不敢得罪。

    “吕公子,我家小姐想见您一面。”

    某一刻,一个小丫鬟走到气质儒雅的吕姓公子面前,笑着说道:“小姐她仰慕您已久了,还望您莫要推辞才是。”

    “啊,吕某万不敢当。”

    客客气气的冲小丫鬟拱了拱手,吕姓公子轻声问道:“但不知府上是......”

    “哦,小姐姓谭。”

    回答一句,见吕姓公子仍有些茫然,小丫鬟便又小声补充道:

    “吕公子,我家老爷现在户部任职。”

    “户部......”

    突然,吕姓公子猛地抬起头:“谭、谭尚书?”

    “是了。”

    小丫鬟颇为骄傲的扬了扬下巴,似乎对吕姓公子的反应很是满意。

    她知道后者已不可能拒绝了,便直接侧开身子,以近乎命令式的语气催促道:

    “吕公子,请吧。”

    “可莫让我家小姐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