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夜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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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大恶人李显

    厢房宽敞,床头的沉香缓缓飘荡。

    屋内屋外一片死寂,只有或压抑、或急促的呼吸声。

    当李显说出那句“我就是要弄死贺宽”之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渗入每一处毛孔的刺骨凉意。

    贺庭、贺家的丫鬟和家丁,他们是无法想象这种话竟会出自一个捕快之口,因此茫然。

    一众捕快由于与李显相熟,知道后者平日里是怎样一个人,所以惊愕。

    这种强烈的反差使得当下所有人的大脑都一片空白。

    就连贺赵氏也呆呆的瞪大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发自心底的恐惧。

    不过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她。

    可能是不相信李显真的如此无法无天,也可能是出于保护贺宽的母性本能。

    只见她就似一个疯婆子一样,突然死死抓住李显的衣襟,以一种极度哀惨的声音凄厉嚎叫着:

    “你们都听到了!都听到他说什么了!!”

    “他就是要害死我儿!就是要害死我儿啊!!”

    “天理何在!天理何......”

    “啪!”

    再次抬手,李显依旧没有任何犹豫,面无表情的给了贺赵氏第二个耳光。

    “噗通!”

    后者的身体旋即趴伏在地,接连挨了两巴掌后嘴角也渗出了一丝血迹。

    “夫人!!”

    终于回过神来的贺庭大喊一声,这便欲冲过来。

    只是才待他迈出一步,伴随着一连片“沧啷啷”的拔刀声,十余柄官刀便瞬间架在了他和身后几个家丁的脖子上。

    “......”

    看着一个个神情阴冷的捕快,贺庭脸色煞白,再无法靠近半步。

    而此时,趴在地上缓了半天的贺赵氏也一点点抬起了头。

    披头散发、右脸红肿,她现在看起来再不似什么大户人家的主母,若不是身上披着绸缎锦衣,便与那些在路边与野狗争食的老叫花子一般无二。

    眼眶通红,带着无尽的恨意死死盯着李显。

    但或许是害怕再挨耳光,贺赵氏这次没有喊叫。

    只不过下一秒,李显仍旧抬起了手。

    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就像虎吞羊、狼食兔,不需要任何理由。

    “啪!”

    “......”

    自香炉而起的青烟一颤,然后消散于一双双呆滞的目光中。

    如果说李显前两巴掌还勉强可以说成是为了“捉捕犯人归案”。

    那当这没有任何道理的一耳光扇在贺赵氏脸上时,这就是彻彻底底的无法无天了......

    “唔!”

    几个丫鬟伸手死死捂着嘴巴,沉闷的叫声无比颤抖。

    而贺庭的脸色更是如同白纸,若不是身为家主的一口气提着,可能早就瘫倒在地。

    至于贺赵氏......

    身子剧烈颤抖,眼中只剩下惊惶。

    就如同决堤的河坝,第三记耳光带来的恐惧终于淹没了愤怒与恨,使得她再不敢去看李显,甚至都不敢再有一丝报复的念头。

    这一刻她终于相信了李显是真的“恶”。

    所以她不敢。

    ......

    从对李显恨到牙痒痒,到现在连报复的念头都不敢再有。

    乍一看,贺赵氏的转变似乎有些太快了。

    但其实却是符合人性的。

    大多数人都欺软怕硬。

    贺赵氏起初想要报复李显和苏言儿,说到底还是认为他们是“弱者”,她自然忍不了被“以下犯上”这口气。

    试想,若将打伤贺宽之人换做是大唐天子,甚至只是王昌明,贺赵氏还会有报复的想法吗?

    答案显而易见。

    而现在,当贺赵氏被李显连扇了三巴掌,当她明白了她得罪不起后者时,会有如此变化便也不奇怪了。

    至此,李显的目的其实就已经达到了。

    不过戏还得演下去,他还得让这份恐惧在贺家人心中更加根深蒂固一点。

    “将人带走。”

    站起身,平静的说出四个字。

    两个捕快闻言立刻上前,直接把贺宽拖下床,一左一右架住。

    贺宽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醒,如今更是跟烂泥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李显瞥了他一眼,旋即冲贺庭讥笑道:

    “贺老爷,贵公子看起来身子挺虚啊。”

    “啧啧,就这模样,丢到大牢里估计也活不了几天。”

    “我看你们可以提早准备后事了。”

    “寿衣棺材什么的先买好,等着去衙门接尸吧。”

    语气戏弄,表情讥讽,好似是在故意逗弄贺庭。

    但其实李显说的都是事实。

    就贺宽现在的情况,如果丢到大牢那种恶劣环境里,还真不一定能挺得过来。

    因此下一刻,只见贺庭便在预料之中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李官人......”

    “我儿现在昏迷不醒,我这个当爹的替他向你赔不是了......”

    “可千万莫将他带走啊......求求你,我、我就这一个儿......”

    “我、我们认罪,不论是挨板子还是关大狱,哪怕是杀头,我、我们也认......”

    “只、只求可以让我去替我儿受罚......是我没管教好,都是我的错啊......”

    “求求你高抬贵手,饶、饶我儿一命......”

    “我给你磕、磕头了......”

    “咚咚咚......”

    颤巍巍的哀求着,叩头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沉闷。

    不多时贺庭的额头上便渗出了血丝,足以可见其每一下有多么用力。

    几名捕快见到他如此模样,都扭头不忍再看,心中暗自感慨这贺庭倒算是明事理。

    而一刻钟前还在大骂他“连阉人都不如”的贺赵氏则愣愣的瞪大眼睛,看着那个一下下冲李显磕头的佝偻身影,心口忽的一阵刺痛。

    如果说刚刚李显是硬生生把她打服了的话,那现在这一幕则令她自灵魂深处感受到了悔恨。

    “李、李官人......”

    眼角不自觉涌出泪水,贺赵氏终于又一次看向李显,颤抖着抓住后者的衣角。

    “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你行行好,将我带走,让我替宽儿吧......”

    “什么罪我都认,我都认啊......”

    “......”

    一个在前面磕头,一个在脚下哀求。

    贺庭和贺赵氏的声音无比悲凉,但又无比真切。

    李显毫不怀疑这俩人是真的愿意替贺宽顶罪。

    当然,满香楼又没递状子,这个“罪”其实并不存在,自己也不可能真带人回去。

    所以眼下这种程度就差不多了。

    “行了!你们当公堂是什么地方!当大唐律法又是什么!岂是你们说替就替的?!”

    大喝一声,李显不耐烦的语气令贺庭和贺赵氏的眼神瞬间变得绝望。

    但下一刻,他们便又听到前者接着说道:

    “不过考虑到贺宽有伤在身......此事也不是不能等到他伤愈再说。”

    “只是你们记住了......”

    李显声音一顿,眯眼看着双目紧闭的贺宽。

    “日后可得好好管教你们的宝贝儿子,别让他再到处惹祸。”

    “若他仍旧如此行事,下次你们贺家恐怕真要有人赔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