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的邓羽很明显并没有把人往明华殿带。

    一条弯弯绕绕的小径，以为到了尽头却又是柳暗花明。站在入口处，不像楼阁殿宇，倒像随意搭建的隐居的僻静之所，藏于山水之后。

    “到了，请师叔师姐跟紧我，不然会走失在这片竹林的。”

    两女点点头，示意邓羽带路。

    仔细看着邓羽脚下的步伐，陶若亦步亦趋地跟着，同时也在心里暗暗思忖着这像阵法又不像阵法的存在。

    在或前进或后退的步伐里，陶若心中仿佛闪过几丝明悟，来不及细想，又悄然溜走。

    直到走出这片区域，她也没能抓住那种感觉，心里有些惋惜。

    踏出竹林的最后一刻，呈现在几人眼前的是一篇浓浓的白雾。下一瞬，白雾就从中间分开，像是拨云见日，又像是拉开帷幕，揭开神秘的面纱，露出八角凉亭里对弈品茗的两位真君来。

    邓羽率先朝着两位真君走去，拜了一拜，接着说：“师父，人带到了。”

    “好，你先回去吧。”恭素真君落下一子，用手顺了一下白花花的胡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得笔直的两位弟子。

    只这一眼，陶若便感觉整个人都被看穿了。从头到脚，里里外外，毫无秘密，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脏的跳动声仿佛不再胸膛，是在耳边。

    这恭素真君是在试探还是看穿了她穿越的秘密？

    陶若不敢过分深究，但凡她表现出一点异常，说不定就会被元婴真君强大的神识察觉到。

    “去去去，少折腾我徒弟，”悟心真君没有记着落下他的白子，冲着陶若和柳苍术招了招手，“快过来，看看这棋局怎么下。今天为师赢不了，就把你们丢在九阶阵法里待一个月。”

    陶若柳苍术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无奈，自家师父比起旁边的恭素真君明显不着调许多啊。

    “哈哈哈哈，怎么，你这两位徒弟不仅擅长阵法，连棋也是个中好手？”

    此时的恭素真君已经将所有的气势都收了回去，鹤发童颜，看上去像个仙风道骨的小老头。

    “那是，我徒弟什么不会？”

    别，师父，她除了阵和符啥也不会。

    陶若还能控制自己的表情，旁边的柳苍术要不是顾忌着恭素真君在场，估计白眼又要翻上天了。即使有外人在场，柳苍术也丝毫没有隐藏对自家师父的不满之情。

    估计是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怼人，柳苍术直接用胳膊捅了捅站在她右边的陶若，示意她赶紧出面解决这是什么棋局。

    被赶鸭子上架的陶若尴尬一笑，理直气壮地说：“我不会。”

    茶杯已经到了悟心真君的嘴边，还没喝下的一口茶被他的咳嗽声吹起一些水沫，“果然是我徒弟，敢于承认自己的不足。”

    “哈哈哈哈哈，确实！你这两个徒弟比我的徒弟有趣多了。”

    分不清是夸还是贬，陶若干脆脸不红心不跳地当做夸奖全盘接受了。

    说话间，悟心真君又落下一子。

    恭素真君手执黑子，迟迟不肯落下，反倒看了一眼陶若，问：“若是必死之局可还要接着下？”

    “要，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果之后还是死局呢？”

    “不破不立，天无绝人之路。”

    听着恭素真君的话，陶若自然不会认为他单纯地在询问棋局的事，只理解这表面意思，她的答案就是如此。

    “你倒是个不服输的。”恭素真君轻笑了一声，黑子应声落下，似乎真如陶若所说，是不破不立的一局。

    “修炼之人自当迎难而上，以命相搏，哪能轻言放弃。”

    “你若真有这份心，天地万物都会助你。”棋局已到尾声，等悟心真君白子落下，恭素真君就能赢了。

    陶若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干脆闭口不言，等着两位结束这一局。

    哪知悟心真君耍起了无赖，直接将棋局打乱，“哎呀，又是平手！下次再来哈！”

    两个小辈都替自己的师父臊得慌，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阵峰再也不踏足道峰。

    恭素真君却是不意外，还笑眯眯地说：“确实是平局，下次再有机会再找师兄切磋。”

    “没问题，下次你输定了。”悟心真君还在嘴硬，挥挥袖子，三人已经出现在了阵峰明悟殿内。

    这是缩地成寸？陶若眼睛亮晶晶的，悟心真君一看就知道自家小徒弟在想什么。

    “这些年过得可还好？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因祸得福，不算差。”

    修仙界不过问他人机缘是约定俗成的，即使是亲近之人也一样。故而听到陶若说了这几个字，悟心真君和柳苍术彻底放下心来，开怀一笑。

    “那为师给你福上添福好了。”

    一枚玉简被随手抛掷到陶若手中，正面刻着“缩地成寸”四个字。

    “谢谢师父！”一个灿烂至极又有些孩子气的笑容出现在陶若脸上。

    “客气什…”悟心真君话说到一半，脸色巨变，嘴唇张着似乎有什么话语即将脱口而出，却又想起自己两个女徒弟在场，只丢下一句“你们待着阵峰不要出去，我去去就回”就离开了。

    自家师父消失的身影让人两师姐妹面面相觑，“师姐…师父他…”

    “走，先去我那。”柳苍术拉过陶若的手，脸上是她没见过的严肃。

    变化居内，柳苍术紧紧握着陶若的手腕，力气大得让人想喊疼，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阿若，我怀疑……是师兄。”

    “师兄出事了？”陶若难以置信，“可是师兄他金丹了……”

    “是啊，所以师父才会那么急切。”素来开朗没心没肺的柳苍术笑得苦涩。

    握着陶若的手青筋暴起，因为用力而发白，陶若反握住柳苍术的手，轻声安慰道：“且不说是不是与师兄有关，就算是，师父也已经出发了，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信师父。”

    柳苍术低下头，将自己隐藏起来，语气听不出喜怒，“师兄他…会没事的。”

    “是！师兄一定会没事的！”

    “哈，明明我才是师姐，你比我还老成？”柳苍术似乎已经缓过来了，伸出手摸了摸陶若的头，“我这新酿成了好多酒，你带点走吧。”

    “好。”

    陶若听话地带着几百坛酒走出变化居，在跨出变化居门槛的那一刻，柳苍术的声音被风送到她耳边，像是呢喃，“阿若，师兄是个顶好的人，你会喜欢他的。”

    再回头时，入眼只有被精心布置的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