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生死
上京皇宫之内,当被关押已久的大唐使臣温延衮、周延寿再次被带到了皇宫之中。
大殿之上,新即位的契丹皇帝耶律德光,身着黄袍加身,头带黄冠,神态威严地端坐正中的龙椅之上,其母述律平则身着明皇色褂衣,头顶凤冠,气势全然不弱于皇帝地坐在耶律德光一侧的凤塌上。
看着殿上二人的座位,被押上殿中的周延寿再次神色一晃。
眼前的这副情景,与当年唐高宗李治与武则天二圣临朝的情景是何其相似。
看着述律平的样子,周延寿越来越觉得此人周身所展现出来的气质越来越像一代女皇武则天。
就在周延寿看着台上的述律平有些愣神的时候,坐在龙椅之上的耶律德光开口道:
“朕初登大宝,统领契丹,着实不愿即位之初便斩来使。”
说到这里,耶律德光看着大殿中央的温延衮与周延寿,说道:
“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你们肯签约,朕只要幽州一地便可与大唐永结友好邻邦,互不侵犯,如何?”
听到耶律德光的话,身为大唐正使的温延衮缓缓说道:
“陛下要臣所办之事,并非臣故意忤逆陛下旨意,确实是超出了臣的能力范围,还请陛下明察。”
看着依然坚持寸土不割的温延衮,耶律德光这一次却没有继续进行威逼,而是从一旁拿出了一本奏折,递给了一旁的侍者。
侍者见状,恭敬地从耶律德光手中接过了奏折,弯下腰去,踏着小碎步,走到了大殿中央的温延衮,并将奏折递给了温延衮。
温延衮不明所以地接过奏折,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大殿之上的耶律德光。
耶律德光却略带玩味地看着他,向着他将手一摊,示意他自行查看奏折内容。
带着迟疑,温延衮将手中的奏折打开,只看了几眼,温延衮面色剧变,瞳孔不由地放大,握着奏折的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却见,奏折之内赫然写道:
“温韬已被唐皇李嗣源秘密赐死。”
看着奏折上短短的几个字,温延衮只觉得脑中翁地一声响了起来。
温延衮死死攥着奏折,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僵立在原地。
许久,温延衮颤抖着开口:
“这必定是谎言!我父亲一直忠心于唐皇,绝不可能遭此对待!”
耶律德光闻言,哈哈大笑道:
“这奏折来自我契丹潜伏在你们京城的眼线,所报绝无虚言。
至于你说你父亲温韬忠心于唐皇,一个挖掘了唐代历代皇陵的天下第一挖金校尉竟然还敢说什么忠心。”
听着耶律德光的讽刺,温延衮已是泪水盈眶,哽咽道:
“我不信,我不信!!!”
看着温延衮的样子,久未开口的述律平在此时冷声开口道:
“你父亲身为唐臣先投降后梁,又再次反叛朱梁投降李存勖,其后又联合诸将发动了兴教门之变,导致李存勖身死。这一切一切,你以为你们温家能瞒得过天下人吗?能瞒得过李嗣源吗?”
听到述律平的冷声质问,温延衮只觉浑身如遭雷击,浑身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述律平见状,继续说道:
“哀家这几天仔细捋了捋李嗣源自兴教门之后的行动,才对他的阴狠更深入地了解了几分。
李嗣源作为兴教门之变的最大受益者,虽然夺得了天下,却立足不稳,内有两川意图作乱,外有我契丹虎视眈眈。
这李嗣源为攘外安内,首先决定从拔出你父亲的势力开始。他一方面将你父亲明升暗降,软禁于京师。又将你父亲的军队交给你二哥,让你大哥与二哥两人相互内斗,使得耀州军陷入内讧之中。
更狠的是,李嗣源将你作为出使我大契丹的正使,表面上是重视,实际上则是在国书之上按下手脚,不但算计了你也算计了我契丹,料定我大契丹会将你扣下。
接下来,你父亲便如李嗣源所料,将这些年培养的天机过云楼杀手全部派往了契丹国内,他则借机将你父亲温韬彻底铲除。
哀家不得不说,唐皇李嗣源比起那庄宗李存勖来更加阴狠,实在让哀家佩服地很呐。”
听到述律平的这一番描述,温延衮整个人如同被抽干全身气力一般,第一次瘫倒在地。
在一旁的周延寿见状,立刻扶助了温延衮,轻声说道:
“温大哥,不要被人迷惑,这一切未必是真的。”
听着周延寿的话,述律平不屑地笑了一声,道:
“你们现在只是哀家手下的阶下之囚,哀家反手之间便可让尔等粉身碎骨。你们配让哀家欺骗么?”
听着述律平嚣张的话语,看着一旁已经魂不守舍的温延衮,周延寿有些着急地说道:
“太后龙威,微臣自是不敢轻视。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死是活,皆仰仗太后一句话而已。
只是,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
要我兄弟二人背弃国家,割让领土,那我兄弟二人宁愿一死。”
久未发言的耶律德光听到周延寿只谈太后不谈皇帝,心中早已震怒。
此时,听到周延寿放出豪言,耶律德光冷笑一声,说道:
“既如此,朕便成全你。来人,将他带下斩了!”
几名武士闻言,上前要拖拽周延寿。
就在这时,见到契丹武士上前的温延衮突然跪地大叫:
“陛下息怒!周延寿只是一时义愤,并非故意冲撞陛下。陛下刚刚即位,实在不宜轻动兵戈。
若是陛下肯饶过吾弟周延寿一命,臣愿留在契丹,为吾弟抵其罪过!”
听到温延衮这话,述律平轻声喝住武士,目光落在温延衮身上,心道:
【如今这温延衮知道其父温韬身死于李嗣源之手,自是不想回去,此时借着救助义弟留在契丹,倒是很会借时机。这温延衮在经历丧父之痛的短短时间竟就能够因势利导,看来此人倒是继承了他父亲的一些枭雄本色。】
述律平盯着温延衮看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
“温延衮,只要哀家放了你这义弟,你可自愿留在契丹,为我大契丹效命?”
温延衮闻言,不顾一旁不断阻挡的周延寿,恭敬地跪下叩头道:
“太后,只要您放我义弟回到唐国,臣愿终身留在契丹,为大契丹效力。”
“大哥!!!”
此时,还不明所以的周延寿还以为温延衮真是为了他们的兄弟情谊才如此做,不断地出言阻止。
看着大厅中上演的这一幕,述律平嘴角微微一笑,心道:
【这温延衮还真能演,日后我大契丹南下功唐,也许此人会有大用】
念及此处,述律平向着两边侍卫轻声说道:
“先将这周延寿押下,听候发落。”
“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