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时候，他的嘴里嘟囔了两句什么，我选择性的没有听清。但是猜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估计是臭要饭的之类的吧。

    不过我根本就不介意，他气性那么大，肯定会再次窜稀的。一想到他那么大的身板蹲在小小的茅坑里喷射，我就忍不住想笑。

    “也不知道会不会溅到屁股上。他手臂的肌肉那么发达，擦屁股时能够的到嘛。咦～，有画面了，肯定擦不干净。”

    伙计的喷射画面只能算是一个有味道的小插曲，插曲过后，我继续蹲在墙根下等我三叔。

    天色慢慢大黑，三叔仍没回来，我已经信了伙计的话，他今天不会回来了，但毕竟当铺还没关门，我仍旧抱着一丝希望。

    不过此时的等待，我已经不再焦急，因为我的心里不再慌张。三十三枚铜板就是我的底气，就算三叔真的不再回来，我也能够找个大通铺住一宿。

    我想：“三十三枚铜板，这么多，睡一觉应该是够了。”

    我将铜板揣进怀里，又拍了拍它，这次谁都别想偷走。摸着铜板，我又想起了红衣仙子。我感谢她的指点，虽然我没看清她的样子，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但她那鲜红的身影却烙印在我的心间。如果有幸能再见她一面，我一定会当面感谢她。谢谢她给我指明了一条发财的道路。

    是的，就是发财的道路。而成本只需一个开了口的破碗！

    我是这样想的：“我蹲在这里不过有半个时辰，但足足收获了三十多枚铜板。可见在这里挣钱真的很容易，比种地要强多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每天都有这样的收获。半个时辰三十多个铜板，一个时辰就是六十多个铜板，那一天就是一百多个铜板！”

    一百枚铜板！这对我来说可是一笔巨款。

    当然，有人可能会说我不会算账。一天那么多时辰，怎么也不止一百枚铜板。

    那倒也不是，账我还是会算的，一天下来肯定不止一百枚铜板。不过我这人比较容易知足，不贪心，讨够一百个就行了，我不多要。

    那是我嫌钱多吗？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那么劳累罢了，村里的赵老头就曾经跟我爹说过，他说：“你家这小子不错，干活有轻有重，活得肯定长久。”

    那是肯定的，至少会比他活的长久。因为他现在已经死了有两年多了。她婆娘比他小好多，带着他的家产跟了村里的一个光棍汉。儿子都给人家叫爹，估计都不记得他了。

    但我还记得他，因为我这人小心眼爱记仇。他当时说这话根本就是不怀好意，什么干活有轻有重，分明就是讽刺我干活不出力。

    我老爹听后，感觉面子上挂不住，他当时只是应付了两句，但是回到家就拿竹子棍狠狠地抽了我的屁股。

    我当时叫的老惨了，我想他也听到了。因为他过后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看我，我鄙视他。他挑拨我们父子关系，破坏我的家庭和谐。

    但说实在的，其实就算他不挑拨，老爹也没少打我。老爹恨死我这个不求上进，混吃等死的脾气了。他总是骂我说：“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我想说的是：“随了咱家隔壁的唐爷爷。”

    当然，我是我爹亲生的，这点不用怀疑。我娘生我之后没两年就去世了，那时唐爷爷还没有搬来，他是在我三岁还是四岁的时候才搬来的。

    而我之所以说随他，是因为他基本上陪伴了我的整个童年。我很尊敬他，也很喜欢他。所以我称呼赵老头为老头，称呼唐爷爷为爷爷。

    我对唐爷爷的印象很深刻，因为老爹白天要下地，所以他经常把我送到隔壁，拜托唐爷爷来照顾我。我那时跟唐爷爷的时间比跟老爹的还多。

    唐爷爷和蔼可亲，头发花白，胡子也花白。我小时候经常薅他的胡子，他也不生气。会笑呵呵的拍我的小屁股说：“小友调皮。”

    唐爷爷在我的眼里很神秘，他从不种地，他也没有地，但他总是有钱。他每天都会在村口沽上一壶酒，再配上两个小菜，经常喝的醉醺醺的。

    当然，酒不是什么好酒，菜也是村里老大娘免费送的，但唐爷爷吃的很满足。为这，唐爷爷经常被村里的老头围攻。说他老不正经，勾引老大娘。

    唐爷爷从不反驳，只是好声好气的将对方送走。但其实我知道，唐爷爷从来都没有勾引过她们，都是她们主动的。

    唐爷爷一身刺绣白袍，看起来仙气飘飘，怎么会看上她们呢？分明是老大娘们觊觎唐爷爷的美色。

    我想为唐爷爷鸣冤，但唐爷爷说没那个必要，他还借此告诉了我一个道理，说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村子里的孩子都不识字，但我识，都是唐爷爷教给我的。他不仅教我读书识字，还经常给我讲故事，讲道理。

    唐爷爷给我讲了很多故事，但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少年屠龙的故事。他说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头恶龙，它将世间万物分成了三六九等。

    有不甘心的少年想要反抗它。大吼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热血吧。热血！然后就以身饲龙，被吃掉了。

    数不清的年间有数不清的少年立志要屠龙，但总是失败。他们前仆后继，却又周而复始，悲壮而又可怜。

    我小时候听的热血沸腾，拿着个树枝也要做屠龙少年。我冲着我家的大黄狗大喊：“颤抖吧！孽畜！我要屠了你！”

    大黄狗不理我，但唐爷爷却很欣慰的看着我。他说：“那你可要好好长本事，不要被恶龙吃掉了。”

    唐爷爷望着我的眼神，我忘不了。是那种带着微笑，充满希望，充满鼓励的眼神。可是后来我却让唐爷爷失望了。

    “做什么屠龙少年嘛，会以身饲龙的好不好，好好活着不好嘛？”这种想法是从什么时候产生的我说不清楚。

    也许是在唐爷爷离开的时候，也或许是在我读完他留下的书之后。我感觉自己是突然就开窍了，我感觉自己洞悉了世界的真相。

    原来这个世界就是唐爷爷口中的恶龙。它是分三六九等的，而我很倒霉，处在最下面的一等，像是只小小的蝼蚁。我感到失落，也感到绝望。

    我没有选择奋发向上，也不想做什么屠龙少年，因为在唐爷爷的故事中，屠龙的少年最终都会被恶龙吃掉。

    我选择了躺平，开始变得懒散，种地也不再用心。我想：“用那么多心干嘛，又发不了财，够吃就行。”

    我每天浑浑噩噩，心里空荡荡的，迷茫也没有目标。老爹恨铁不成钢，他经常打我，但我依旧我行我素。反正他就我一个儿子，又不会真的打死我。

    我抱着一种得过且过，混吃等死的心态生活。像是一种妥协，也像是一种另类的抗争，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就是不愿改变。

    夜黑星疏，小商贩们开始收摊，街上的行人也慢慢减少，昏暗的墙根下我契而不舍还在蹲着，但好在我没白蹲。

    三叔回来了！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来的时候，三叔乘着一辆马车停在了当铺门口。他胖胖的身子跳下马车，硕大的肚子颤了颤，弹性十足的样子在我眼中显得那样美好，像是一个超大个的白馒头。

    我见到三叔很高兴，这意味着我不仅省下了铜板，还有了舒适的住处，三叔肯定会收留我一晚的，并且住的肯定会比大通铺更好。

    当铺的门开着，伙计明显很有眼力劲儿，在马车刚刚停下的时候他就出了门。他抢先一步搀扶着三叔，甚至还瞟了我一眼，像是在炫耀。

    我不知道他想炫耀什么，难不成是说他比我更有眼力劲儿？但无论是什么我都不在意，我站起身来想要上前，不过我蹲的时间太长，腿有些麻，所以得缓一缓。

    “三叔。”我见三叔向当铺内走去，他喝的脚步踉跄，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所以我叫了他一声。

    三叔听到声音后明显愣了愣，他转头看向我。怎么形容一个醉酒之人的微笑呢？三叔像朵缓慢绽放的丑菊，他醉态的脸上缓缓漏出笑容，看起来不再那么呆滞。

    伙计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但我并不介意。因为三叔马上舍弃了他，转而搭上了我的背，看起来好不亲热。

    三叔见到我，似乎也很高兴，他醉醺醺的满身酒气，他拍打着我的肩膀说：“你小子怎么回来了？嘿嘿，是不是知道有好事？”

    我一头雾水，用力架住了三叔，我说：“三叔，什么好事呀，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好事，当然是发财的好事，”三叔勾搭着我的肩膀，醉眼朦胧，他含糊不清地说道：“你陪我喝两杯，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喝酒？当然可以，但我看三叔踉跄的脚步，严重怀疑他还行不行。我说：“咱们还是别喝了，回家吧，我给你熬点解酒汤。”

    伙计这时也凑上来，他架着三叔的另一只胳膊劝道：“掌柜的，别喝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