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鱼姐姐
很快,吃席的人便已吃饱喝足,陆陆续续离席,而帮忙做饭招呼的人,也陆陆续续走出来开始收拾。
姜不懂也已将碗里的饭菜消灭的一干二净,背靠着在喝茶的姜山,坐在凳子上,甩着脚丫子,一边哼哼唧唧,一边打着饱嗝。
“好了,茶也喝完了,回家!”
姜山微笑起身,满足地拍了拍肚子,该说不说,吃席确实开心。
摇摇头,姜山转过身便拎着姜不懂准备回家,不料姜不懂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鱼姐姐!”
接着,她便挣脱出去,跑向了一个身穿蓝白花纹布衣的鱼姐姐。
“不懂真乖!”
鱼姐姐将笑嘻嘻的姜不懂抱起来,刮了刮她的鼻梁。
随后,她扬起雪白的脖子,将目光转向姜山,似笑非笑地讥讽道:“不像某人,吃完拍拍屁股便想走,亏我还怕某人吃不饱,特意跟上菜的人说,一定要把我鱼塘里最大鲤鱼端到这桌……”
姜山也不搭话,只是挠头憨憨一笑。
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但他却不能乱接话茬,只能装傻充愣。
他跟她之间的事,实在是难以说清。
原身跟她相识,是因为有一次,原身和阿妹饿得眼冒金星,迫不得已跑去偷鱼。
好巧不巧,摸进继承亡夫家产的鱼清澜家的鱼塘,只是,鱼没摸到,反倒被鱼清澜给逮住。
鱼清澜见原身可怜,自此接济起兄妹二人。
兄妹二人对她十分感激,拿她当亲姐姐看待。
而之前,鱼清澜也是把他们俩当弟弟妹妹一样看待,可现在,随着他的名声越传越响之后,事情便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故而,姜山最近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她。
“哼!”
鱼清澜轻哼一声,剜了姜山一眼,“我看你最近不止是本事见长,连心眼也变得焉坏,在我面前都学会装模作样了,是吧!”
姜山瞪大眼睛,义正言辞地说道:“鱼姐,你这是说哪里话,我哪儿有装模作样……”
“装!你继续装!”
鱼清澜气得跺脚,瞥了一眼怀中已然睡着的姜不懂,她缓缓走向姜山,却见姜山下意识后退。
她顿时满脸恼怒,轻声呵斥道:“站住!”
姜山嘴角抽抽,悻悻停下脚步。
鱼清澜三步化作两步,走到姜山面前,气得直跺脚,质问道:“还说没有装模作样!以前你巴不得凑到跟前,说姐姐好香,怎的,姐姐不香了?”
凸(艹皿艹)
这原身记忆里可没有啊!
我怀疑你在胡编乱造!
姜山一阵讪笑,摸摸鼻子,说不出话来。
这时,鱼清澜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愤愤地瞪了姜山一眼后,转开话题,道:“是你让不懂把剑脊蛇拿到后厨的?”
姜山点了点头,心中松下一口气。
见姜山如释重负的样子,鱼清澜气得牙痒痒,又不好发作,镇定问道:“你连剑脊蛇都舍得拿来后厨,今日搞到的山货里是不是还有更值钱的?”
我也舍不得,这不是废物利用嘛!
姜山内心一阵嘀咕,接着乖乖点头称是。
鱼清澜眼里闪过一丝异彩,又忍不住带着幽怨的语气道:“你这本事还真是越来越大,怕是过不多久便能离开这破陋的山沟沟了吧?”
虽是鱼清澜随口一说,却让姜山陷入了思考,随后抬头看着格外皎洁的月光,不自禁张嘴道:“家中若有千万金,何须异乡孤枕眠……”
姜山想起上辈子毕业后,往往家境殷实的同学会选择留家,而相对贫苦些的同学则会奔赴远方,而他便是后者。
后者中不少是怀揣着梦想与动力去的,但姜山不是,他奔赴远方不过是为了几两碎银子罢了。
而且,上辈子当他混得人模狗样回到家看到父母灵位的时候,他也后悔了。
这一辈子,他不想再重蹈覆辙,想换个活法……
“他还会作诗?”
鱼清澜看着眼前黝黑俊俏且稚嫩的脸庞,内心极度惊讶。
她越看,越是能从中感受到一股沧桑又独特的意味,跟近日感受到的无二般,却更强烈,好生让人情不自禁!
这时,姜山收回目光,与她目光碰撞,露出一抹微笑,颇为认真道:
“我这人哪儿有什么大志向,竭力所求不过一个‘家’字而已,但那城里的白墙黑瓦不是,那皇城内的雕栏玉砌也不是,只有阿妹和你们在的地方,才是我想要的家。”
算是回答鱼清澜的问题,也是姜山给自己的一个答案。
但,鱼清澜却听得面红耳赤,羞怯地撇开与姜山对视的目光,声音细若蚊喃,吞吞吐吐道:“你,你,你想跟我成家?”
完了!
姜山心里咯噔一声,慌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没有那意思,我说的是广义上的家啊!”
鱼清澜听得直跺脚,瞪着姜山,怒道:“你有!”
鱼清澜步步紧逼。
姜山连连后退,“鱼姐,我真不是那意思,我怎么敢啊!”
鱼清澜依旧步步紧逼,眼神好似要杀人,气势汹汹道:“你怎么不敢,你都敢爬上那万丈悬崖,还怕爬不上老娘,呸,姐姐的床?”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姜山瞪大了眼,匆忙往后退。
啪!
后背贴到墙壁,姜山看着靠上来的鱼清澜,鼻腔灌满香风,口干舌燥,脱口而出道:“我这不是怕你公公和老爹不同意嘛!”
鱼清澜脚步僵住,脸色逐渐黯淡下去。
趁机,姜山从鱼清澜怀里抱过姜不懂,转身便匆匆离开。
见状,鱼清澜暗淡的脸上又露出愠怒之色,跺脚喊道:“你跑什么?我还要跟你说正事呢!”
姜山的脚步又快了几分,头也不回,喊道:“鱼姐,有事日后再说!”
“臭小子!”
鱼清澜奋力跺脚,气得圆蒲乱颤,又想到正事要紧,双手做喇叭状,喊道:“我是想提醒你,那柴兴的死尚有蹊跷!”
“这波土匪非同一般,凶得很,府衙多半会置之不理!”
“你即便挖到好东西,等不到山货郎来,也得按捺住,不要学那柴兴,冒冒失失闯出去,落得个人财两失的下场!”
“知道啦!”姜山挥挥手,头也不回,匆匆离去。
鱼清澜气得牙痒痒,可也无可奈何,跺了跺脚,气愤离开。
但,她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姜山的话——只有你和阿妹在的地方,才是我想要的家。
想想,她脸上又不禁露出甜蜜的笑容,步伐轻快了几分。
另一边,姜山抱着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姜不懂,很快便走上山岗,回头看了一眼山下的灯火,眼神有些复杂。
其实,若非原身误打误撞闯进她的鱼塘,她又是个良善之人,他们二人恐怕连相识的机会都不会有。
毕竟鱼清澜是寨子里的“六有户”,比五有户还要“富有”,家中不仅有田、有房子、有准渔令、有鱼塘、有渔船,当初还跟黑木寨里的猎户结了亲,称之为黑木寨第一大户也不为过。
而他,不过是个住山洞子的野娃子罢了。
“这百家灯火,可没有一盏是为我留……”
摇摇头,姜山转身,抱着姜不懂,缓缓走向属于自己的家。
饥时不择食,寒时不择衣,贫时不择妻。
当下,姜山连过冬都难,又怎能说清对于鱼清澜的感情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