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卒血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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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穷困潦倒数十载,风雨飘摇数十年,夙愿化蝶仍未解

    姬霄神色一寒,当下心神更是一坠,双眼虚眯,冷然道:“师兄,你何时说过,藏宝阁有这种规矩!”

    青袍男子此刻无视姬霄心中隐隐浮动的怒意,拍了拍身上染上的脏灰后,看向姬霄,神色戏谑道:“我说有,那便有!”

    语罢,他双眼闪过一道锐利寒芒,接着大袖一挥,周身一股猛烈的劲风无故卷起,裹挟着身前的姬霄,直接将他席卷至门外。

    姬霄仿佛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推着往后倾倒,整个人平地飞起又摔落而下,差点跌倒在地面上,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固住身形。

    他抱着那尊血鼎,“唰”地回过头,怒视此刻正从木门内缓缓走出的青袍男子,心中短暂地闪过几种念头之后,不知想到什么,脸煞那间冰冷起来,而后阴沉说道:“你可知我的主子是谁?”

    闻言,青袍男子不屑一笑,撩了撩额前此刻有些凌乱的发丝,慢悠悠地开口道:“你主子是谁,关我何事!”

    语罢,他便再也不给姬霄说话的机会,眼神一寒,双腿微微一动,立刻身如鬼魅,势若清风般地瞬至姬霄身前。伸出手臂,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双足猛然一蹬,其下立刻身形急纵,瞬间便掠至阁楼门前,一把将姬霄整个人扔出去。

    “哼,提点你这么多居然还与本少装疯卖傻,滚犊子吧你!”

    青袍男子重重地冷哼一声之后,直接大手一挥,阁楼的大门便瞬间“砰”的一声紧紧闭阖,连带着他的身影也被阻挡,遮蔽在阁楼之内。

    “蹬蹬蹬!”

    青袍男子的速度太过迅猛,姬霄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一把扔了出来。

    此刻往后猛踏三步,才止住身形,没让自身狼狈地摔倒在地。

    他双目阴沉地凝视着已经紧紧闭阖的大门,抱着那尊血鼎,耳畔还在回荡着那青袍男子的话语。

    “哼!有朝一日,我姬霄定然会让你付出代价!”

    姬霄握紧了拳头,此刻胸腔像是积压了一团火,得不到释放,有些沉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心中于此时,对于实力的渴望,已然臻至了极点。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就回到承篁居,从范天承的手中接过奉血经,开始修炼起来。

    “你怎么被扔出来了?”

    这时,一直在外等候的阳晖瞧见姬霄竟是被狼狈地扔了出来,于是便诧异地走过来出声发问。

    姬霄转头看向阳晖,苦笑一声后,无奈说道:“我本以为能够挑选到一件至宝为我所用,不曾想进去之后为我所挑选的却是一堆破铜烂铁。那里面有个青袍男子,应当是藏宝阁的管事,旁敲侧击我将‘造血丹’供奉于他,他或许能够打破藏宝阁固有的规则,给我一件……看得过去的法器。”

    “只是我不肯,便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却不曾想那青袍男子恼羞成怒,一气之下,硬塞给我这个血鼎之后,便将我给丢了出来。”

    边说着,姬霄一边将手中那毫不起眼其貌不扬的血鼎给阳晖看。

    “嗯,你的选择很正确。”

    阳晖闻言之后,却微微颔首,见姬霄此刻目中带着些疑问,便出口解释道:“真正珍贵的法器,几乎都需要弟子用庞大的功劳点与灵石来兑换。而所谓的只要迈入修行之道便可随意挑选一件称心如意的法器这件事,只不过是嘴上说得漂亮罢了。”

    “相信你刚刚也看到了,那所谓的挑选区中存在的法器法宝之类的,几乎就是一堆破铜烂铁。都是灵性尽失,或是灵性大残的已经被岁月腐蚀了多年的残破事物,其的整体上除了比凡间利器稍微坚硬一些,便再无其他。”

    “若是你真的将‘造血丹’供奉了上去,那管事的也不太可能会给你挑选一件完整的法器法宝。顶多随便扔给你一件表面看起来敦煌不凡,实则只存在一丝丝灵性与威力的残次品。那种残次品基本上连法力的威能都承载不住,用一次便报废了。”

    “所以你没有相信他的话,没有依着他的话去做,是十分正确的决定。至于他随便扔了一件破烂给你,此事也无关紧要。毕竟就算你认真挑选,那也只能是挑选到破烂。他此举只不过是心中有些气恼,以此来发泄打压你一番罢了。”

    “师兄如此详尽的为师弟解答,师弟感激不尽。”姬霄此刻隐隐明了,而后向着阳晖拱手一礼,如是谢道。

    “呵呵,不打紧。既然此事结束,我便带你回你的承篁居罢。想来你还不曾全面了解过我血逍宫的地貌,正好带着你一路了解一番。”

    阳晖淡然一笑,摆了摆手说道。

    “那就多谢师兄了。”姬霄眸中浮现一丝感激,再次拱手一礼。

    ……

    ……

    两个时辰之后,姬霄在阳晖的带路下来到了承篁居的入口处。

    “阳师兄,就带到这里罢,其余的路我大都知晓。”

    此刻天空已经隐隐泛白,那轮高悬的残月也在渐渐隐没,繁星早便寂淡,暗哑无光。在竹林外,清风柔和缱绻,姬霄向着身前的阳晖拱手一礼,笑着说道。

    在这两个时辰之中,阳晖带着他在血逍宫的外宫范围大致地走了一遭,了解了一下外宫范围大致的地貌。也算是让姬霄在血逍宫此后不会再晕头转向,左右分不清了。

    这也使得姬霄此刻对于面前的阳晖,心中升起了几分好感。

    “好吧,那我先行告退。”

    “师兄慢走。”

    阳晖同样拱手还礼,之后便转身在姬霄的目光下缓慢离去。

    正当姬霄转身要向着竹林内部走去时,这时从一旁的修竹之上,忽然跳下来一道影绰绰的白影。

    “姬霄,你总算是回来了,我可是等了你整整三个时辰啊。”

    那道白影,赫然便是在此守候已久的春木。

    “春木?你怎么在这?”待得看清面前之人后,姬霄目中浮出欣喜之情,立刻迎面走了上去。

    可以说在这血逍宫内,他最为熟悉之人,便是春木了。此刻方才经历一番生死之炼,如今得见故人,内心自然是喜悦万分的。

    “呵呵,公子让我在此守候,道若是天明之前不见你归来,便再回去。结果我在此等候了你三个时辰,眼见天空逐渐明朗,却还未曾见你之身影,心中正黯然神殇,对你已经不抱有太大希望。正想回去复命之时,却于此刻见你归来,心中甚是欣喜,也为公子深感欣慰,想必你定是通过了那血妖之炼罢。”

    春木面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存丝毫造假之意。不只替范天承得有一真正的血奴而高兴,更是为姬霄的成功归来而感到高兴与喜悦。

    须知他今年才十二有余,自小便陪在范天承左右服侍,因此每天事务繁多,并无好友与玩伴。而这几日与姬霄经过长时间的接触,又加上他这么多年来形影单只,故而轻而易举地便在无形之中与姬霄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所以才会对于姬霄的成功归来而感到高兴和喜悦,对姬霄的迟迟不归而感到黯然神伤。

    “托公子与你的福,虽过程艰难险阻,但好在还是勉强撑了过去,成功开辟了法海。”姬霄微微一笑,颔首应道。

    “对了,春木,我一直心间有个疑问,现在周围寂静无人,我们又正好有时间,不知可否在此一吐为快?”忽然,姬霄话锋一转,如是说道,眼中带着一丝试探之意。

    春木先是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而后摇头笑道:“这有什么可与否的,只要是我知晓的事情,我一概不遮掩剔藏。”

    听到此话,姬霄心神微微一定,而后在内心之中斟酌了几许之后,问道:“我与你相处了五日,这五日可以说是我自从来到血逍宫之后,最畅快与最自由的时光了。此间我们可谓是知无不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曾说过你自小便伴在公子的左右,可是你却从未提起过你的父母。不知你父母……是否也是血逍宫里的人呢?”

    春木听闻此话后微微一怔,而后缓缓摇了摇头之后,轻声笑道:“我还以为你要问的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没想到却只是这个……”

    “没关系,你若不想说,尽可藏于腹中,没必要引起心中之殇。”姬霄见此,察觉到春木的情绪于此刻有些黯淡,便已经内心猜想到一些不好的情况,连忙说道。

    “这有什么不想说的。”春木哑然失笑,看似毫不在意,眼眸在此刻,却是露出了一丝丝的伤感哀怆之情。

    “听公子的叔父,也就是我血逍宫外宫的四长老所说,我的父母本是凡俗小国之中的一户富贵人家,但却因与敌国纷战,闹得家破人亡,原初幸福美满的家庭,也在一夕之间被打破。而那时候的我,只有差不多半岁左右,不知为何,却是没有被敌国的铁骑给杀死。碰巧七长老那时游历诸国,在一片废墟之中发现了我,便将我带回了血逍宫,抚养我至四岁之后,便我让来服侍公子,一直到现在。”

    春木的话语有些感伤,虽说他家破人亡的那一年,他才只有半岁之龄,还未曾存在记忆,脑海中也未曾存在父母家人的具体模样,只有一片模糊的影子,但即便如此,身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无论身处何时何方,都会对此感伤哀叹,心中黯然垂泪。

    “原来是这样……”姬霄听后,也长叹一声,似是在为春木的父母以及其悲伤的过去表示惋惜垂怜。

    “呵呵。”见此,春木淡笑几声,道:“都过去十几年了,起初得知此事时再浓的感伤,经过岁月地不断消磨,也差不多淡了痕迹了。所以我也不常想思此事,直到你今日发问,我才偶然想起。”

    “对了,不知你的父母,此刻身处何方啊?”

    “你被抓来血逍宫已有十几日,他们老人家恐怕早便是心急如焚了罢。”

    忽然,春木话锋一转,转念询问起了姬霄起来,眼中露出一股浓厚的关心之意。

    姬霄微微一怔,没想到春木会突发此言,而后稍稍敛下神后,缓慢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我的父母在何方,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康强健;是否生活美满;是否还健在人世……我是被一位老秀才收养长大的,那位老秀才,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可是却在三年前,也因病故去。”

    “可惜可叹的便是,他一辈子都遨游在书海之中,一辈子都未曾娶妻生子,都在专心苦读诗书。他此生的毕生梦想,便是能够中举,从此扬名立万。可惜穷困潦倒几十载,风雨飘摇数十年,赴京赶考数十次,却都是未曾了却夙愿,次次名落孙山,受尽他人嘲弄。”

    “最后带着满腔的遗憾与愤恨,躺在破旧的木床上,望着破旧的住处,无奈驾鹤西去,烛火黯寂,就从陨然于凡尘,化作一捧黄土……”

    姬霄此刻抬头望天,天边隐隐泛白熹微,他此刻谈起那位老秀才,眼神中是无尽的思念与浓厚的情感,甚至隐隐有晶莹的泪花闪现。

    “而受到他的耳濡目染,我自小便勤苦读书,成为了一名书生。此后当他故去,我更是勤奋有加,每日都在挑灯夜读,不敢有丝毫懈怠,为的就是帮助老秀才,完成他未完成的夙愿……”

    “可是,就当科举在即,我踌躇满志,怀着激昂与激烈的心情踏上赴京之路时……却被抓到了这里……”

    言语至此,姬霄重重一叹,其内蕴藏着浓厚的遗憾与不忿,仿佛不会消散,而是绵延此下,愈加浓稠。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能够完成这件事情了……”姬霄缓缓摇头,眼眶渐渐泛红,内心渐渐酸涩难明。

    “唉!”兔死狐悲,此刻看着姬霄黯然神伤的模样,春木不禁也变得极为伤感起来,此刻悠然一叹。

    “不,你可以完成这件事。”

    忽然,春木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此刻还沉浸在忧伤氛围中的姬霄说道。

    “据我所知,凡间科举三年才举办一次,待到三年后,你与公子道明状况,相信公子是会允诺你回到故乡,完成老秀才的夙愿的。毕竟你此刻通过了血妖之炼,可以修行奉血经了,公子对你,一定是非常重视的!”

    春木娓娓道来,姬霄听后,眼睛也渐渐明亮起来,周身哀伤的氛围也被打破。但随后脑海一转,不知想到什么,眼神不自觉地微微虚眯,其内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芒。

    ……

    ……

    天渐渐明朗,熹微的阳光逐渐洒下,承篁居被笼罩在柔和的淡雅红光之下,苍翠的竹林间竹影绰绰,清风袭来,便“簌簌”飘摇,一派欣欣向荣、生机勃勃之景象。

    而姬霄此刻,已经与春木一同,来到了承天殿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