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见(中上)
闻声,马车帘子缓缓掀起,探出一个脑袋。良茉儿朝外面看了看,回头对马车里的女子说道:“郡主,真的到了。外面很热闹,景色很美。”
郡主顺着侍女掀起的一角往外看去,确实繁华,轻蔑一笑。“皓杨关血雪纷飞,狼烟四起,这里还是纸醉金迷。有趣!良茉儿,今日我们就好好享受一番,毕竟这样的光景明年可就没有了!”
魏都就是这样,不同的人揣着不同的心事齐聚一堂,明明都是各怀鬼胎却还要说别人心术不正,即便人人都是心知肚明,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打着哑谜,戴着面具。没有人想过揭穿,也没有人愿意打破。果然,当浑浊成为一种常态,清白就是一种罪过。锡夏侯之女睆波郡主涉嫌反党,常年在西海-南夷一带鼓吹民族各立,王侯与乞丐同为世人,一应平等,听众、信徒甚多,明谋、暗划多次兵变。这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但他们都心照不宣,谁也不告诉元恩皇帝。这世界多变数,大魏盛朝朝不保夕,大家都不知道明天往哪里去,一般的人就索性哪也不去,乖乖的待在原地,看着优秀的人折腾。成了,他们就有了投奔的方向;不成,他们就嘲笑一番。总之,久处黑暗之中,心里的清醒与否均无济于事。
再有半炷香的时间,孝绎皇后庆生的大烟花就要点燃,锁菱楼光月台上的宾客都挤到廊边檐下,谁也不想错过这场百年一遇的烟花盛会。据说这场烟花耗费了两百万两白银,历时一年才完工,那该是何等壮观啊!一个注定要写入历史的时刻,必定是万众瞩目。慢慢的,人们不再言语,十指合十,放于心尖,静候烟火绽放。一双双眼睛,包含炽热的期盼,齐刷刷的望向那夜空,带着热爱的光芒,组成这世间仅有的画卷,美的不可方物。就在这时,台下的小太监迎来了他今晚最后一名宾客,他扯着喉咙喊到:“云蜀侯世子——武青将军——阎歨治,到!”
阎歨治,大魏盛朝不可多得的英才。年少时被元恩皇帝留在魏都作为云蜀侯阎长存的人质,每日战战兢兢,人前不语,人后不言,沉寂寡淡一人,不料三年前武状元台上一举夺冠,四年来八下南海,六征北麓,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大魏的卫国大将,天下闻名。前几日,他刚从北麓回朝,带着胜利的捷报。元恩皇帝大喜,赏赐万两白银,百亩良田,特命他前来锁菱楼光月台观景祝寿。此夜,他一袭素衣,乘车而来。在小太监的高声报名下,低调走来。灯光左后忽闪,留得一点光在他那略显疲态的脸上。他大跨步往前走去,侍卫南宫成、副将杭七跟在他身后,一左一右,颇有些气势。
彼时烟花盛宴尚未开始,小太监的声音传至台上,人们随之朝台下望去。睆波郡主听见武青将军的名字也回头望了一眼,刚巧阎歨治就在她的身后,一转身就看到了他。恰巧李歨治的目光也刚好落在她的身上。
那一瞬,万目相接。睆波郡主眉宇间散发的英气,阎歨治停足愣住的双眸,台上万千宾客惊讶的神情,于此时凝聚。一位是沙场少年英雄,风流倜傥,深谋暗藏;一位是资深的政治家,蕙质兰心,锋芒初露,于此时相遇。不曾憧憬,未敢懈怠,奇遇本天赐。一场珠联璧合的美景浑然天成,美不胜收。
他心动了,她动心了。于是,他浅笑,她回礼。台上的宾客也看着他们,目不转睛,共赏这幅才子佳人图。满楼的烛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仿佛一个时空特写,每个人的样子都近乎完美。
华丽服饰,珠光宝翠;繁华楼台,巧夺天工;璀璨夜空,星河万里,好一幅大魏盛朝盛景!就在这时,一束跑来添趣的烟火冲出炮筒,直冲九霄,其声如凤鸣,绽放的那一刻恍如白昼。
天空大放异彩,白光、黄光、橙光、红光依次展开,光芒刺眼处一只烈火凤凰飞出,仰空长鸣,声如箫笙,而后飞向东南方向,混入云彩,消失的无影无踪。那通天的光芒也随之消失。天空回到了刚才的样子,黑夜,星空还有烟火的尾巴。
然而,观者来不及诧异,仅仅下一秒,第二束、第三束烟花便腾飞升空,完美绽放,片刻消散。紧接着还有第四、第五、第六束烟花,然后不计其数……
只是,当烟花盛会正式开始时,人们才后知后觉,明白最初所见的凤凰并非烟花,而是天象。
天赐祥瑞!世人有大福?
世人揣测,人间大喜。
很快,烟花盛会结束了。寿宴回归了平常。宾客离开了廊檐,纷纷落座,佳肴美酒上桌,歌舞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