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夫人的院中出去，玉婉又跟着哥哥姐姐一起去萃墨轩去看大夫人。

    “三小姐来了，夫人正念叨着呢。”墨竹熟络地接过小诗手中的补品，引着三人朝寝殿去。

    玉婉笑嘻嘻的应了一声，掀开了珠帘。

    前脚刚踏过门槛，扑面而来的药味刺的玉婉鼻子皱了皱，却未停下脚步。

    “夫人，大公子和二小姐带着三小姐来了。”

    “快请进来……咳咳……”

    大夫人萧慧娴是典型的南方女子，不同于玉婉母亲的清瘦高挑，萧夫人要丰腴很多，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

    “大伯母，婉儿来看您啦。”

    玉婉似一阵风一般窜了进来，风风火火的，惹得大夫人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急什么。墨竹，快，给三个孩子倒茶，再上一盘枣泥山药糕，再来一盘绿豆酥。”

    墨竹闻言抿唇一笑，福了福身退下了。

    玉清和玉瑛上前扶着母亲坐下，“母亲，今日天色好得很，不出去走走吗？”

    “春日里人爱犯懒，你带着你两个妹妹出去走走吧，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母亲还说呢，方才从祖母那儿出来，祖母可都说了，要我们陪着母亲多出去走走，可不能这么懒怠了。”

    大夫人噗嗤一笑，点了点玉瑛的额头。

    “那好吧，你们明日陪我去给老夫人请安吧。病了这些日子，一直都未见人。你们祖母体恤，但规矩不能废。”

    三个孩子高兴地应下了。

    玉婉又在大夫人那里吃了些点心，又闹着要去玉瑛那里玩了一通，眼看着午时了才回自己的院中。

    徐夫人嗔怪地拿着帕子给玉婉擦汗，“你这孩子，总是风风火火的，若是着了风寒可怎么好。”

    玉婉嘻嘻笑着，乖巧应了。

    “今日吃什么好吃的呀？”

    徐夫人又好气又好笑的点点女儿的鼻子，“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记得先净手才能吃饭。”

    “好——”

    不待徐夫人反应，玉婉便像一阵风似的跑开了，留下徐夫人在身后无奈扶额。

    “这孩子，真不知是随了谁了。”

    玉婉前脚刚踏进房门，便被藏在门后的男人吓了一跳。

    待她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时，双眸瞬间亮如星辰。

    “父亲！”玉婉高兴地喊着，便要往父亲身上扑，不满地嘟囔道：“又玩这种把戏，吓我一跳。”

    司寇长茂哈哈笑着，小心地将女儿放到地上。

    他也有半个月没见到妻女了，这些时日他一直在祁州，帮着大哥为干旱的事奔前走后。

    “可曾去看过母亲了？”徐夫人走到司寇长茂身前，替他理了理衣襟。

    “已经去过了，看着母亲精神这么足，我也就放心了。”

    司寇长茂顺势握着妻子的手，拉着她坐了下来。

    “婉姐儿还在旁边看着呢，也不嫌害臊……”徐夫人瞪着丈夫，语气却十分柔软，没有威慑力。

    玉婉不甘心被晾在一旁，不满地嘟囔着。

    “父亲母亲，婉儿也要抱。”

    虽说过了年刚过的十一岁生辰，玉婉的性子却跟以前没什么变化，时常黏着父母撒娇。这也是夫妻二人最担忧的地方。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女儿亲近父母自然是好事，可在他们这样的家庭，过于天真娇憨可是会要命的。

    司寇长茂只得故作严肃道：“婉姐儿，你如今已经快十二岁了，还记不记得为父说的，要时时注意男女之防？”

    玉婉乖巧地点点头，一脸的乖巧。

    司寇长茂最见不得女儿这样，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表情也有所松动。

    “罢了，婉姐儿虽娇憨了些，却是十分聪慧的，以后慢慢教便是了。”

    徐夫人摸了摸女儿的头，又想到她在昨日的赏花宴上的表现，真真是忧喜掺半。

    女儿聪慧又有主见，就是性格太过好强，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愿天遂人意吧……”

    司寇长茂理了理思绪，拿起筷子。

    “快吃饭吧，这鸡汤炖的好，给婉姐儿多盛一些……

    都是婉姐儿爱吃的……”

    ——

    入夜，月光如丝，屋内一盏昏暗的暖光照亮一片小天地。

    昏暗的烛火下，徐夫人依偎在丈夫的怀中，絮絮呢喃着。

    “婉姐儿很好，不卑不亢，老夫人也赞不绝口呢。

    可是树礼哥，我们婉儿还那么小……陛下单独召见她究竟是为哪般？他难道不知……唉，罢了……臣不言君过。

    树礼哥，我这心呐，一直提着呢，一丝都不敢懈怠……”

    徐夫人在丈夫怀中叹息着，仰头看着丈夫。

    树礼是司寇长茂的表字，平日私下时徐夫人便是这样唤他的，也算是闺房qing趣。

    “好了夫人，莫要担心那么多。为夫知道你这段时日受苦了，咱们婉儿如此聪慧，日后自然有自己的造化。咱们府难道还护不住我们的女儿吗？

    婉儿这样很好，不卑不亢的，才不会被人看不起，待你我百年后，也尽可放心了。”

    徐夫人点点头，吐出胸口的浊气，夫妻二人对视一笑。

    夜已深了，夫妻二人的私语渐渐化为绵长的呼吸声。

    而沉香院中，玉婉趁着夜色，穿上自制的夜行衣，再一次偷偷摸摸地摸了出去。

    说是夜行衣，其实就是深色的骑装，又稍稍修改了一番罢了。

    今夜不是小诗值夜，门口的小丫头昏睡着，玉婉伸手晃了晃她的脑袋，依旧不曾醒来。

    “嘻嘻，这药不错嘛。”狡黠的小丫头手里捏着一颗冬枣大小的圆球，圆球上还有一个机关，只要轻轻一按，便会释放出令人昏睡的迷药。

    更难得的是这迷药无色无味，除了让人昏睡不醒之外并无其它的副作用，可谓是杀人放火之利器。

    这宝贝是玉婉的祖父的偷偷给的，原本是给她防身用的。

    “祖父莫要怪我，我又不是拿来做坏事，我只是出去玩一会罢了。”玉婉笑一脸虔诚，又将这小球仔细收好。

    关好房门，轻车熟路地翻墙出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身为将军府的三小姐，玉婉十分清楚府内护卫的行动轨迹。

    小心翼翼地避开值守的护卫，玉婉直奔着府内西南角一个不起眼的小院落，围着院子外头绕了一圈，却并未进去。

    这里原本是存放杂物的地方，因为地方实在太过偏僻，又有些潮湿，久而久之便成了废弃的空院子了。

    深色的骑装让玉婉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皎洁的月色下，少女的双眸奇亮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