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规律延续了千百年，循环反复，支床迭屋。不论人世间如何花开花落，春去秋而来的定律从未改变过。黑夜如约而至，广袤无垠的大地照常被笼罩在一片夜色之下，寂然中偶然夹杂着一阵阵不知名的鸣叫声。

    渐渐习惯胡人风俗的匈奴右校王赵弗，夜来时仰望星空，还是会怅然落泪。在千里之外的云中边陲，征夫饮下一杯浊酒，思绪飘荡到隔着千山万水的家乡，可归家之日依旧遥遥无期。奉命迎接太子李辰的将军刘锋映，策马一日后，此刻已在途中驿站歇下。被困在云中狱的赵峪，辗转反侧，一颗心萦牵着妹妹赵墨苏。长安城中的巍峨皇宫里，皇帝李坚突然觉得卫夫人身边的宫女云偌素长得还算俊俏，令她当夜侍寝。在雕梁画栋的丞相府内，王隆世喜滋滋地搂着美妾厉丽媚，安然入睡。

    若是蓬莱仙岛上当真栖居着神，不知他在永生中是否俯首过人间，注视过这片土地上的悲欢喜乐。

    奢华的寝衣软绵绵地盖在身上，很是暖和，可以丝毫不被外面的凄凄寒风所影响。赵墨苏沐浴后，顺从地卧在李辰的榻上，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赵弗牵着女儿赵墨苏的小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人群，然后干脆把赵墨苏抱起来，让她看个够。

    “爹爹，太子殿下长什么样啊？”十岁的赵墨苏虎头虎脑，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睁得很大，生怕错过了太子大婚的热闹时刻。

    “爹爹是见过太子殿下的，只是不好跟你描述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你把眼睛瞪大些，等会儿自然就知道了。”赵弗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摸摸赵墨苏的脑袋。

    一个月前，武太子李榆被废为庶人，贬谪到云中郡治下的云中县，与此同时，二皇子秦王李辰被册封为皇太子。今日，便是太子李辰迎娶洛邑长公主之女，翁主申芷荞的大喜之日。

    长安城的黔首庶民，纷纷涌上街头，想要一睹太子的风采。几个月前，赵弗率兵出征琅琊郡以平定当地叛乱时，受了伤，又因水土不服而导致身体严重不适。因此在凯旋之后，皇帝特意恩准赵弗在家中休养，所以赵弗不用出席在太子李辰的婚宴上。奈何女儿赵墨苏一直嚷嚷着，非要看看太子李辰长什么样子，赵弗只好带着她走上街，挤在围观群众中，满足宝贝女儿的小脾气。

    赵墨苏左顾右盼，终于等来了太子李辰的车驾。豪迈矫健的骏马，和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珠联璧合，相得益彰。李辰从赵墨苏面前经过时，赵墨苏清楚地看到李辰喜上眉梢，想必他是真心喜爱他的发妻申芷荞吧！

    “好了好了，走过了，爹爹把你放下来。抱久了，爹爹的胳膊受不了啊！”赵弗边说边轻轻放下了女儿赵墨苏。

    赵墨苏兴奋地问：“爹爹，我什么时候能嫁人啊？”

    “你才十岁呢，还要等几年，等你及笄了，爹爹一定仔细为你物色一位如意郎君。”赵弗揉揉赵墨苏的脑袋，笑着说道。

    四年了，白云苍狗，物是人非，谁能想到世事竟如此变幻无常了呢？

    赵墨苏等不到父母双亲为她筹备的及笄礼，也不敢再幻想自己一生的如意郎君，四年前她遥相望的太子李辰稍后会与她在一张榻上进行鱼水之欢。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赵墨苏还是忍不住流下了泪两行。

    一声清脆的推门声响打破了这份寂静，赵墨苏赶紧用寝衣擦拭脸上的泪水，若无其事地等候愈来愈近的李辰。

    李辰看到了赵墨苏有些红肿的眼睛和脸上的泪痕，冷冰冰地说：“哭什么？要是反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我，我没反悔，我自己愿意的。”赵墨苏偏过头，语音中明显夹杂着哭腔。

    李辰褪去外衣，坐在榻沿上，双手转过赵墨苏的侧脸，使她的正脸面对着自己。赵墨苏抵抗不了李辰的孔武之力，一张脸庞在李辰的注视下被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