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看到一个满身青黑，指甲很长，舌头红得瘆人的人形怪物，吓得面无人色，心中暗道：不会是水鬼吧？

    上方出现黄色光晕，他立刻往上游去，冲出水面刚换口气，就被拎了起来。

    池边站着几个银甲士兵，举着火把，火焰跳跃，映入水中，形成刚才的黄色光晕。

    几人隐隐以中间一人为首，这人面甲上有一条红色柳叶纹饰。

    赵一立刻想起，是封城时的女将军，也是个不讲理的主！

    “赵公子？赵羽青？”女将军问道。

    赵一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去，果然，自己身形已现。

    他想了想，隐匿退去的时间，应该就是发现怪物的时候。

    准确地说，应该是自己凭空出现，怪物被吓了一跳，才弄出动静，进而被两人发现。

    这时，脚步声响起，柳云姬道：“放下他。”

    士兵应了一声，把赵一放下。

    此刻他全身湿透，还没穿上衣，冻得直打哆嗦，忽见一人从柳云姬身后走出，立刻怒道：

    “你......”

    明渊冲着赵一一笑，赵一立刻止住话头，心念一动：

    以明渊和柳云姬的关系，要是把今晚的事情挑破，柳云姬不可能当众和自己老师翻脸，转而维护我一个外人，八成会宰了我。

    原本仗着救命之恩，柳云姬不会对我做什么，但明渊既已出手，性质可就变了。

    至于明渊为何不挑破，估计担心柳云姬和他之间，真产生嫌隙，这是信任问题，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渊背着柳云姬，搞事情，而且，还带上了近卫队长。

    明渊接过身后一人递来的上衣，走到赵一面前，给他披上，道：

    “不错不错，下次我再请你喝茶。”

    赵一心中骂道：我喝你大爷。口中道：“不必了，您老太客气，我受不了。”

    柳云姬道：“赵一，看到菲儿了吗？明师和我说，你被王戕暗算，跌入水池，菲儿下去救你了。”

    你确定她是去救我？

    赵一深吸一口，调整一下情绪，故作歉意道：“我见上方有光，游了上来，并未见到其他人，抱歉。”

    瞪了他一眼，明渊小声道：“她死了，你也得死。”

    “她不死，我就不用死吗？”

    明渊点头。

    “我凭什么信你！”

    “夜审刺客，偶然从刺客那边，证实了你的身份，既然真是赵家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以后可能还有事要麻烦你。”

    刺客？证实身份？我特么根本不认识什么刺客！老小子又骗我！

    柳云姬皱了皱眉，对两人耳语很是不满，道：“怎么，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没什么，这小子说，他精通水性，可以下去找找。”

    混蛋，老子早晚弄死你！

    “不用了，柳汀你下去。”

    女将军应了一声，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过了一会儿，池水一动，漂上来两个人影。

    两名士兵迅速把人拖上来，一个士兵被吓了一跳，手上的人又滑落水里，慌慌忙忙又捞了一次。

    这两人明显不是女性，此刻躺在地上，面色发青，嘴唇发黑。

    国字脸的古通快速上前，观察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中毒死了。”

    尖嘴猴腮的大军医陆子辰，也上前查看一番：“不对啊！怎么会是尸毒？”

    古通闻言一变，道：“不可能，这里绝不可能有尸毒，不然我那些药材还有毒虫，根本活不了。”

    柳云姬眉头皱了起来，道：“你到底在底下养了什么？”

    古通摸了摸胡须，突然道：“不好，有什么东西潜进来了。”

    赵一正在考虑，是否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就听哗啦一声。

    柳汀背着一人，跃出水面。

    李菲儿面无血色，嘴唇发黑，右臂上有几道抓痕，黑血不断外流，一股恶臭传来。

    她咳了几声，吐出几口水，道：“水鬼！”

    说完，头一歪，昏了过去。

    古通和陆子辰立刻跑过去，陆子辰大吼：“抬走，医庐中堂，通知所有医馆人员，随时待命。”

    赵一慌得一比：我艹！真的是水鬼，得赶紧离开，我可不想半夜被拖下水溺死！

    柳云姬道：“柳汀，把水池填了！赵一，明师，你们跟我来。”

    能不能不去......赵一下意识想反对，结果柳云姬转脸瞪了他一眼，面色难看得要死。

    医庐中堂，灯火通明，医馆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

    “今晚之事，说说吧。”

    这是不给活路了？赵一心里咯噔一下，说出来，他可能会死的。

    似乎是看出他的犹豫，明渊道：“你放心，不会杀你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宽慰，但也像威胁，特别是从明渊的嘴里说出来。

    哎，手环的报酬还没付，希望柳云姬能保住我的狗命。

    赵一添油加醋，把明渊和李菲儿如何狼狈为奸，不干人事，细细说了一通。

    至于，自己如何隐匿身形，他只是简单说是先祖遗物，一次性消耗品，就和柳云姬当初使用的无妄之链一样。

    柳云姬听完，站起身来道：“赵公子，我会让明师和菲儿给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因此仇视他们。”

    你都这么说了，我能说什么，怀恨在心吗？真那么说，估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没事，我可以理解。”

    实际上，他心里暗骂：理解你大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早晚弄死你们。

    过了一会儿，陆子辰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过来，对着柳云姬摇了摇头道：“小姐，水鬼之毒，甚于尸毒，我们尽力了。”

    柳云姬想了想，道：“陆老，这种毒和冥河沉香比，如何。”

    “严格意义上来说，冥河沉香的毒性更大，但水鬼是最近才出现的，它的毒我们毫无了解，并没有好的克制办法。而且，毒发得很快，如不是李菲儿即将突破元门，又有风雪皇庭的冰属性真气，恐怕此刻已经死了。”

    “明师，赵一，你们留下，其他人退下。”

    听完陆子辰的话，赵一就隐约察觉，柳云姬恐怕是惦记上自己的药了。

    不给，好像不太好办。

    待其他人离开，柳云姬道：“赵公子，菲儿今天必须活着。你救，我保你不死。”

    果然！这意思很明显，要是不救，直接杀人取药！当初，我真不该救她！

    明渊惊道：“这小子能解水鬼之毒？”

    “我不能肯定，但他可以解冥河沉香。”

    “你怎么保证？”

    “我和明师，以冰霜女神为契，立下誓约，保证把你安全送到赵家，还有你身上的秘密，我们绝不外传。另外我答应你，以后可以帮你做件事，当然这个不能立契。”

    明渊：“云姬，不可！”

    “明渊，闭嘴！”

    明渊眼皮抖了抖，没再说什么。

    答应事情而不立契，以后帮不帮全凭对方意愿，并没多少用，不过，赵一也能理解的，万一自己有什么过分的要求，立了契会很麻烦。

    但有件事，他必须坚持：“还有李菲儿，她也要杀我。”

    “明师不杀你的话，菲儿不会为难你的。”

    “不行！她必须立誓。”

    开玩笑，我知道的东西，足够那女人杀人灭口！都特么怪王戕！

    “好！”

    “我要你们先立誓，不管我的药能不能救人，都得保证我的安全。”

    “好，我现在就立誓。”

    过了一会儿，赵一感觉无形中有一道意志，降临在三人周围：这应该就是师叔说的，神的见证，这样看来，冰霜女神是真实存在的。

    下一刻，他眉头一皱，自己的心脏处，似乎有所感应。

    柳云姬：“怎么，有问题吗？”

    “不是。”

    他从怀里取出一粒绿色药丸，递给柳云姬。

    柳云姬招了招手，陆子辰跑了过来，她把药丸递过去，道：“让菲儿服下。”

    捧着药丸，嗅了一下，陆子辰面色大变：“这是真丹！哪里来的？”

    柳云姬瞪了他一眼，道：“快去！”

    听到陆子辰的话，明渊心中一动，有些明白柳云姬为何不愿意动赵一。

    真丹又叫仙丹，神丹，是极其稀有的存在，当世应该已无人可以炼制，现在世间流转的，基本是搓成球的药丸，也叫假丹。

    这小子身后的势力，恐怕是个庞然大物，随即，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为。

    又过了一会儿，陆子辰满脸喜悦地跑过来，道：“没事了，毒都吐了出来，休息几日便可恢复。”

    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赵一：“阿嚏！”

    明渊：“来人，取炭火来。”

    然后，他走到赵一面前，拍了拍赵一肩膀，道：“好久没见到你这么出色的后辈了，以后有机会去神谕城，请你喝酒。”

    赵一丝毫没有掩饰，道：“有了契约，我会狠狠宰你，没有契约，我更会狠狠宰你。”

    随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陆子辰看了看赵一，目光中有些许灼热。

    他又不傻，丹药就是从这三人中拿出来的，柳云姬和明渊自己清楚，肯定是没有的，那就只能是这个赵家的小子。

    看出陆子辰的想法，柳云姬道：“陆老，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说，还有，赵公子需要清静，你明白了吗？”

    陆子辰点了点头，恋恋不舍地转身回到医庐中堂。

    近卫取来炭火和椅子，放下心思的三人坐在旁边，开始闲聊起来。

    赵一道：“水鬼不就是死在水里的人，化身成的恶鬼吗？专门引诱或直接将活人拉下水中淹死。为什么是最近才出现的？”

    明渊：“什么恶鬼？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水鬼大概是三个月前，在东盟发现的，形似人形，可在水下呼吸，力量和速度都很强，有剧毒，其他的信息就不太清楚了。”

    柳云姬补充道：“我看过画册，很像是海族，但不太一样。”

    听闻不是恶鬼，赵一彻底放松下来。

    这时，陆子辰抱了个炉子过来，还带了个火锅，在三人惊愕的目光中，不断往铜制火锅里放着药材，一边放，一边嘟囔着：“亏了，亏了！我的心肝宝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