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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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踊跃求为镆铘剑01

    忽听李晟一声大喝:“臭和尚做什么打我大哥?”跳上来抡拳就打。原来他一觉醒来发现李泌不在,也摸了出来。

    怪和尚皱眉道:“小孩子胡闹什么?”杖尖一摆,扑地戳中他膝盖,李晟身子一晃便倒。他忍痛单膝支起,侧身让过跟着扫落的树杖,右手虚捏个剑诀,抢点对方膝弯血海、阴谷、膝关三穴。

    见他变招迅速、认穴准确,怪僧微噫一声:“不坏不坏!小孩儿功夫不错。”伸足钩住李晟的手臂,喝得声“起”,弓足发力,李晟只觉身子腾云驾雾般抛起。他借势翻身,怪僧提起树杖撞中他足底涌泉穴,他又痒又痛,忍不住哈哈一笑,真气涣散,顿时摔了个嘴啃泥。

    李晟吐出满嘴泥沙,气得破口大骂。他出身边塞村野,所遇之人大都是斗大字不识一箩的村夫,骂起人来自然粗鲁难听之极。那和尚却并不动气,呵呵笑着就走了。

    次日李泌向众僧打听怪和尚来历,便有人告诉他:这人是新近来的火工僧人,平时收拾些剩饭剩菜过活,白天放牛,晚上就睡在牛群里。因他性情懒散,众僧都戏称他“懒残和尚”。李泌听了,越发觉得这人神秘莫测。

    这天午后,李泌正与希真大师品茶论禅,小沙弥进来送上一个锦盒。希真一见盒中物事,左手轻颤,半盏茶水泼湿了衣襟,忙问:“是谁送来的?”他虽竭力保持平静,声音里仍透着一丝急切。

    沙弥回答说:“这位施主托山下送果蔬的农妇带来的。”希真于是怔然不语。李泌见他面色不好,便告辞出去,隐约听到希真吩咐沙弥速请裴清过来。他知裴清就是那使剑的头陀,不由心生疑惑。

    入夜后李晟又缠着他去见懒残——这几晚李泌都去听懒残唱经,懒残对他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毫不理睬,却跟李晟处处计较,活似个顽童,常常三句话不到便动起手来。

    李晟自然不是对手,但每次懒残都会把他拳脚中的破绽一一指明,并手把手地遂个演示。三痴道人虽武艺高强,然而李泌因天质所限,习不了上乘武功,对师父武功精义往往只知其意,故教李晟武功也大多是空有理论却无实战。

    李晟得这怪和尚陪自己喂招,几日下来功夫进步不少,对懒残恶感大减,虽常被打得鼻青脸肿,他也只在肚里狠狠骂过几句“秃驴”,过后就忘得一干二净。

    但今晚李泌推说身体不适,李晟只好独个去见懒残。可等了半天也不见老和尚来,他泄气地往回走,忽听叶响草惊,风声有异,似乎有数条人影往般若寺窜去。

    他好奇地追过去,才转过长廊,凌空吊下一只酒葫芦,然后听到懒残懒洋洋的声音:“你这小鬼又做什么去?”抬头见他倒挂在梁上,单薄的袈裟裹紧身子,活似一支蝙蝠。

    李晟伸手指了指,说:“有人偷溜进去。”懒残笑道:“八成是小偷,出家人身无长物,没什么可担心的。”正说着,隐隐听到有人朝这边奔来,懒残敛起笑脸,赶紧冲他摆手:“快上来!”

    李晟赶紧抱住葫芦,他刚把李晟拉上房梁,便听有人大喝:“哪里走!”随后众武僧涌入莲池天井,将先前的偷入寺中的夜行人围在当中。

    李晟认出当中一人正是那天偷袭李泌的青年,很是奇怪:“他又来做什么?莫不是想害我大哥?”

    只见裴清越众而出,喝问道:“阁下为何屡犯敝寺?还请放下武器,速速退去,莫再骚扰佛门清静地!”青年却是冷笑:“裴将军好大的口气!”

    李晟吃了一惊:“他是个将军?”懒残低声道:“裴家以穿云剑闻名,当年他和他哥哥曾被皇帝封为左右执剑将军,不过这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奇怪的是这人怎么知道?”

    裴清也很吃惊,青年一个“旱地拔葱”拔起身形,越过众僧,居高临下扑来,似如苍鹰搏兔,挺剑刺裴清的胸膛。裴清倒执剑鞘,窥准剑尖轻轻一拨,长剑不偏不倚、插入剑鞘。

    这手“欲却还迎”的收剑术本是他裴家剑的一绝,当年他兄长裴旻骑在马上奔走时将双剑飞掷入云霄,尚能用剑鞘承接坠剑,故他这般施来更是毫不费力。

    谁知长剑刚滑入一半,青年运劲一抖,剑身啪地崩作两截,断刃三尖两刃,竟是一柄莲花短刀,原来长剑中空,另有机关。他转手便切向裴清咽喉,刃分双花,点刺钻挑,既有短刀之长,又兼具分水刺的威力。

    见他步步进逼,裴清也不由动怒:“阁下出手未免太狠!”横剑一封,使个粘字诀,青年只觉短刃似被黏胶粘住,施展不开。

    裴清挥剑带开他的攻势,跟着冒险欺进,左掌便朝他顶门拍下。青年听得劲风及顶,心道“吾命休矣”,顿时面如死灰。

    裴清心想此人虽擅闯般若寺,却罪不致死,翻腕变招、伸指钳住断刃,顺势夺了过来,说:“你走吧!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望阁下好自为知。”谁知青年却不怒反喜:“将军还是先担心自己为妙。”

    裴清低头一看,指尖黑如染墨,渐有麻痹之感,想必青年的剑喂了极厉害的毒药。他不由怒极,呼地一掌打去,青年转身就逃,笑道:“你越是动气,毒性发作得越快!”

    裴清怒极:“裴某便是一死,也决不放过你这贼子!”强提一口气,运掌如风,追击过去。众武僧结阵拒敌,忽闻一声惨叫,裴清恍然大悟:“糟糕,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计!”顾不得擒住青年索取解药,急忙转身奔回。

    青年正想趁乱逃走,微风过处,面前闪来两人,他见其中一个正是前些天暗算自己的小孩,另一个邋遢和尚却不认识。只听懒残说:“这人好不阴险毒辣,小鬼你代我打他两个嘴巴出气。”

    李晟全无惧意,应了声“好”,叉步挎裆、劈面冲拳。青年又惊又怒,飞足踹出,刚要踢中李晟面门,足底一麻,半腿僵直,身子猛地朝前倾倒,李晟一拳击空,反手就啪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青年受此大辱,狂怒之极,自袖中擎出短剑,一着“神针探海”,直插李晟双目。不料一道水箭冲上面门,正激中他鼻侧的迎香穴,却是懒残张口喷出的酒箭。

    青年顿感眼鼻酸胀,泪水直流,忙不迭伸手抹脸。李晟轻轻松松地闪身避开,忽然小顽童恶作剧之心陡起,抬脚踢中青年的裆口,笑嘻嘻地回头就跑。

    青年剧痛钻心,按动剑柄的机括,十数枝尖利的棱骨针激射向李晟背心。懒残一掌拍出,掌风将骨针扫去大半,仍有一枝不偏不倚、正钉在李晟右股上,痛得他哇哇直叫。

    懒残忙给他察看伤口,喜幸暗器无毒,他笑呵呵地骂道:“活该,谁叫你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