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贩剑
山德鲁请客。
几人来到城西的红木酒馆,点了一桌子菜——
烤蹄髈,焗蜗牛,肥鹅肝……
都是硬菜,香气四溢。
但梅林看着这些肉乎乎,油腻腻的东西,就没什么胃口。
他慢慢喝着红木酒,只吃面前的沙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山德鲁剃着牙花子,漫不经心的开口:“小子,明天我跟丽莎去波尔农庄旅游,大概要三个月才会回来。这段时间,作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可别偷懒,白天勤快一些,在城里面多转转,多收些尸体回来……”
他交代几句,然后从钱包中拿出一把银币,数了数:“这里是二十银币,你拿着用作日常开销和购买尸体。”
“没问题,山德鲁先生!”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山德鲁就带着他的两个骷髅,和丽莎坐上前往波尔农庄的马车离开了。
梅林藏在面具下的稚嫩脸蛋溢出喜悦。
早知道山德鲁这家伙要旅游,他就不用去咕噜巷租房,浪费一个银币了。
区区一个银币?哼!
等我先铸造几把骑士剑出来,脱手之后,就是几个金币进账!
梅林抬手,掌心处,两道金色的电弧闪耀。
这东西跟真正的闪电有不少差异,两道电弧即使紧紧挨在一起,也不会融合。
他现在一共可以召唤两道电弧,并且无需在冥想状态下刺激火种源立方体。
冥想施法是一种辅助施法技巧,当巫师学徒对于自身天赋和魔力熟稔之后,即可不用依靠冥想来释放天赋法术。
他收起闪电,慢慢在房间里面踱着步子。
作坊中没了尸体之后,空旷了不少。
梅林在思考接下来三个月的打算。
铸剑还是只能在咕噜巷的租房里面,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作坊干。
万一山德鲁提前回来,他都不好收拾。
再有就是收尸体。
他只能亲自拉着板车沿城搜罗,不能请普通人帮忙。
这是巫师定下的规矩,执行度高于帝国法律!
是个麻烦事。
当然,也不用天天去,每隔半个月去一次,应该差不多了。
血荆棘城死人的频率按照以往规律,一年两三百个,平均一个月四五个。
这对于人口基数为五万人的城市来说,不算高也不算低。
山德鲁的尸体作坊,只管城西这一带,也是死人最多的一个区域,因为有贫民窟。
梅林想了想,关上大门,去木匠那儿定制一块木板。
“你会写字吗?”
木匠点头,神色之间带着厌恶和惧怕,惧怕的成分偏多。
最近一个月,城西的人,基本都知道山德鲁收了个徒弟,标志就是一张死人脸。
正常人都不喜欢亡灵巫师,更不要说开尸体作坊的亡灵巫师了。
梅林身为山德鲁名义上的徒弟,自然也不受普通人待见。
“那你写上——”
“本店工作时间,每月月初和月中。其余时间,如有要事,请去咕噜巷蒲公英旅社二零七房间找梅林先生。”
艾维斯不识字,梅林自然也不识字。
虽说这一个月,他耳闻目染,认了不少词汇,但远远无法用于书写。
山德鲁旅游这段时间,他除了铸剑卖钱之外,还需好好看看启蒙读物。
最好找一个老师,教教基础词汇。
认不得字,也就看不了书。
看不了书,如何学习魔法知识?
因此,蒙学教育一定要尽快展开。
梅林将木板挂在作坊外面,然后在冥想中度过一个上午。
下午,他拉着板车,开始游城。
没有收到尸体。
他回到作坊,洗澡换衣,然后径直前往蒲公英旅社。
“老板娘,麻烦你两件事情。”
“我可没时间,你还是找别人吧!”
梅林将两枚银币铺在柜台上。
“我忽然想起来,今天不是很忙,你有什么事情?”看在银币的份儿上,老板娘来了精神。
梅林竖起一根食指:“第一件事,送餐,一日三餐,每月我会支付一枚银币。我对于吃的有几个要求。首先,要清淡一些,其次,弄得干净整洁,不要大鱼大肉,做些寻常菜蔬即可。”
老板娘面色一喜:“这没问题,第二件事呢?”
“帮我找一个识字的人,最好是蒙学老师。教学费用我会另算。”
老板娘微胖的脸蛋浮现一抹犹豫:“学费如何算?”
“一个小时,五十枚铜币,日结。白天上课,晚上不用。”
这待遇,可比学堂高多了,不过,能不能长久啊?
其实学堂也不长久,还拖欠薪资。
老板娘又问:“你要学多久?如果时间长,我可以让侄女过来,她就是蒙学老师。”
梅林:“学多久?这我不清楚。这样吧,我出十枚银币,多不退,少补。但你侄女必须保证我能学会基础词汇,用于日常书写和阅读。”
他说完,又取出一枚银币放在柜台上:“这是定金,一个月后我会付齐全款。如果没问题,明天就让你侄女过来吧!”
老板娘笑烂了脸:“当然没问题。不过,您是不是先签个契约?毕竟是十个银币。”
入夜。
梅林控制电弧,做了一把单手剑,制式为绯焰帝国标准骑士剑。
无鞘无柄,但已经经过热处理,也开了锋,只需安上剑柄即可使用。
他用粗布包裹银白色的剑身,匆匆来到城西铁匠铺。
铁匠认得他:“梅林先生,又要过来买农具么?”
亡灵巫师和尸体作坊的确让人害怕,但也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山德鲁的这位徒弟,出手可大方呢!
梅林摇头,解开粗布,将骑士剑摆在案板上:“我来贩剑。”
剑鞘剑柄的制作工艺也不简单,需要大量经验。
梅林一时半会儿学不会,于是就打算直接售卖半成品。
铁匠连忙伸手,就要拒绝时,眼睛却被明晃晃的剑身刺激的挪不开。
他以为剑被打磨的很薄,立刻抓起来,仔细查看。
剑身厚薄均匀,差不多有一千三百克,剑刃锋利,隐隐透着寒气。
“梅林先生,可否让我测试一下刚度?”老铁匠经验丰富,知道手中的剑是钢剑,而非熟铁打磨成的花架子。
但必须测试一下。
万一过刚,稍稍碰一下就断开,再好看也是无用。
“请试。如果出现损伤,算我的。”
“好。”
他取来三枚铁钉放在硬木桩上,然后双手握住布帛包裹的刀把,奋力一砍。
噌!
三枚铁钉齐齐断开,切口平整,就连硬木桩上也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而反观剑刃,却是连一道划痕也无。
这也在梅林的意料之中。
他催动电弧时,注入的意念就是斩铁不伤,百炼精钢。
“好剑,好剑!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一把剑!”铁匠由衷赞叹。
“作价多少?”梅林直接问。
铁匠连连摆手:“这我做不了主,我就是个打铁的。梅林先生若是不急的话,等我让徒弟去叫我家老板过来。”
“好,你去叫吧!”
旁边几个偷看的学徒立刻扭头,专注工作。
被选中的幸运儿则屁颠屁颠跑去叫老板。
铁匠铺的老板是个中年男子,大腹便便,留着络腮胡,手中握着一块球形水晶石。
当他靠近梅林的时候,水晶石底部立刻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晕。
这是一枚探魔水晶,可以粗略探知魔力波动。
中年男子盯着水晶石上的刻度仔细看了看,又将其拿远,靠近骑士剑。
水晶石中的蓝光立刻消失。
这说明骑士剑并未加持魔法,是真材实料。
许多巫师学徒和见习巫师利用魔法,让的寻常物品暂时拥有不寻常的效果,以此骗取大量金银。
中年男子吃过一回亏,然后才花大价钱买了探魔水晶。
“你好,我是这间铁匠铺的老板,鲍勃。这把剑我收了,两枚金币,如何?”鲍勃报出一个令人震惊的价格,然后伸出胖嘟嘟的大手,看向梅林。
“五枚!”梅林不去握手,而是张开右手五指,报了一个更加离谱的价格。
一枚银币,就足够普通百姓吃喝一个月。五枚金币合五百枚银币,价值可想而知了!
梅林也不是胡乱报价,他之前早就打听过。
一把完整的百炼精钢剑,如果能做到斩铁不伤,价格基本在十枚金币往上。
他只出五枚,也是看在没有剑柄和剑鞘的份儿上。
鲍勃哈哈一笑:“小兄弟,你这让老哥我无话可说啊!行,就五枚金币。这剑是小兄弟自己锻造的,还是另有其人?”
“当然是我自己锻造的。”梅林直言不讳:“两个月后,我还能锻打一把,就是不知鲍勃先生收不收?”
“收,当然收,只要还是这个品质!”鲍勃眯着眼睛,点点头。他已经知道对方身上有魔力波动,是个巫师学徒。这把品质极佳的骑士剑,肯定是用魔法锻造出来的。但只要剑身没有魔力波动,他才不管对方用什么手段铸造骑士剑。
梅林带着五枚金币,喜滋滋的回到咕噜巷。
对于普通人来说,五枚金币,要不吃不喝积攒好几年。
但对于巫师来说,却是不值一提。
巫师学院的报名费是一枚魔石,合一百枚金币。
梅林要卖出去二十多把剑,才能攒够一枚魔石,而且还不一定换得到。
绝大部分巫师学徒,都没有资格接触魔石,除非家族有资源。
一般来说,只有见习巫师以上,才能制造可以长时间使用的魔法道具,届时才有少量魔石进账。
梅林脸上带的人皮面具,就是一件只能维持半年的魔法道具。
半年后面具还是可以带,但透气和吸附效果大大减弱,戴起来会很难受。
到那个时候,梅林翅膀早就硬了,戴不戴面具无所谓。
大不了离开血荆棘城。
卖剑的事情告一段落。
梅林有了钱,可以安心研究天赋,学习语言了。
等学会基础书面用语,他会用挣得的金币购买一些学徒级别的魔法书籍。
这些书,在城东的书店就有售卖,就是有点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