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流言蜚语，还是谁走漏的消息，冲喜知道了马子轩的病。

    知道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水杏。

    他是很“敢”的，他把她带到村西的白树林子里，推在一棵大杨树的干上。

    水杏的心突突地跳，她叫冲喜不要把子轩的事情告诉别人，又问他是哪里听来的风声。

    冲喜就一五一十地交代给她，又说，“大抵是他们胡诌出来。”他贴近了她，吻一吻圆浑的耳朵垂，冰凉，口感像梨糕冻。“我原也是不信的。”他抱着她，“你这些年，敢是怎么过的唷！”

    那应该算是合奸。水杏回到家，就把事情告给子轩知道。她捋上白袖小衫的薄料子，就裎出白手臂上几道紫红的抓痕。衣裳也微微的给扯松了，当然还不那么容易看出。

    “他倒有个蛇胆。”子轩搁下了金嘴镶玛瑙的烟袋锅，把自己的白褂给水杏披上。“去洗洗罢。”

    在张村，真是什么事也瞒不住。马子轩很有一点操心了，“只怕老头老太太要听到了流言。”

    后来冲喜又找过水杏几次，子轩也都知道，只对她说，“当心不要叫人看去了，怕你要挨骂。”

    他们还是在那片白树林中，不过一次比一次往里走得深了。有天半下午，趁着大家午睡，就偷偷地过来，遇上一条晒鳞的黑花大蟒，冲喜挡在水杏的前面，逗了它一阵，便放它去了。

    “要是平常，我能跟它玩一天。”他说着，又回身来吻她的嘴。水杏的身子微微打着哆嗦，软绵绵地偎着冲喜，一任他抚摸柔嫩的胸怀。她早已不再挣扎了，冲喜的年青与活力，使她获得了格外的舒服和快慰，几乎要欲罢而不能了。

    他有时也带她回他家去，关起了木窗，就是他们自己的天地。冲喜的父母是都不在了，否则也不能任着他一个独子，天涯四处的只管去浪荡，不事生产。

    时间已经进入秋令，水杏常在冲喜家烧得和暖的炕头睡足一个下午，半天黑了才回。

    再后来，水杏便怀了孕。她即刻把这消息告诉给子轩知道。还是跪坐在他膝前，驯顺如一只羊羔，靠着他。

    马子轩赶紧将她搀起来，“那还在地下坐着？”就很欢喜地准备上城，去给她置办安胎的东西。

    流言遂不攻自破了。

    这下，张村大爷人生唯一的一点不完满，似乎也已完满了。村上的人都说，“只盼能是个儿子。”又有人说，“头胎便是女儿也无妨嘛，左右大爷跟大嫂子都还年青，抱儿子也是早晚的事。”

    过了几天，水杏来找冲喜。冲喜听完了喜讯，先是一喜，复又一畏。“子轩哥那边……”

    “我先跟他说的。”水杏戴着雪白的针织围脖，眼波宛转。冲喜就点头，把她搂在怀中，牵住了小手，怜爱地摸着肚子。

    全村人都很欢喜地看着水杏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最欢喜的是马子轩。他每天跑前跑后地忙活，想照顾好她，怕她不舒服，还怕她闷。水杏就安心地坐着胎，行动上日渐地不灵便，脸口也多有些浮肿了，从前很深渥的双眼皮，如今都渐渐地要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