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夏思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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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高兄再见

    张良嘴角噙出一抹笑来,对面项伯看到在他面前一直谦谦有礼,不失贵族风范的张良,眼里透出了一抹类似狐狸般精明的黠意。

    他心下愕然,又在片刻后懂了他的良苦用心,心领神会的露出抹笑来。

    满心满意都在自己有儿子的消息上,高兄一点都没注意到二人的神色,听张良这么说,立即两眼一瞪,恨得咬牙切齿。

    当然不是对着张良,以他对崔氏那娘们的了解,她还真敢说出这种话来。

    “她敢!臭娘们儿,那是老子的种,谁敢跟老子抢,看我不把他剁成肉酱去喂狗。”高兄咬牙切齿。

    “崔嫂子嘴硬心软,高兄应好好待她才是。”张良眼皮跳了跳,忙出声提醒。

    崔氏独自拉扯一子数年着实不易,她若有意改嫁又何必等到如今,不过是耍耍嘴皮子罢了,这傻子可千万别当真了啊。

    “那婆娘……额,公子,我知道了,公子放心,她给我生了儿子,我一定不会亏待她的。”刚迸射出的怒意,就在张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下熄了干净,高兄急忙扯出一个笑回道。

    果然还是那个被张良拿捏的死死的高兄,项伯放下空碗,吃饱喝足,且他伤势已然痊愈,与其再看张良逗高兄,不如去练练已经生疏的剑。

    想着项伯提起剑,跟张良说了一声,扶着吃饱喝足的肚子去院子里了,不一会,就听院子里飒飒的剑风声。

    张良不由回头望了眼院里,身形轻盈剑法干练,时而疾如风时而犹如平地惊雷,饶是他不由感叹不愧是世代为将的项家之剑法,他所习世家剑道在这剑法面前,说是花拳绣腿也不为过。

    “崔嫂子还在等你为儿子取名,高兄,你该回去了。”张良回头又道,有妻有儿,高兄不该再做漂流散客,人生苦短,等失去了方知珍惜,那一切,可就晚了。

    不用张良说,高兄的心早就飘到崔氏和儿子身边了,他话音刚落,高兄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噔噔噔走了好几步,眼看都要走到门边了,又一下站直了,转身看着张良。

    被这可以说为肉麻的眼神扫着,张良觉得浑身不自在,挺直腰身,脸上表情诧异。

    “怎么了?”

    “公子,你能不能替我给儿子起个好名字?”高兄挠挠头,哭丧着脸,以他的学识,哪里起的出好听的名字,何况,他着实没什么起名的基因。

    都是遗传的他爹娘,因为他娘怀他的时候喜欢吃狗肉,还是吃着狗肉生下的他。

    他爹说这么顺利都是那几盆狗肉的功劳,所以给他起了名时格外干脆,大名犬,小名狗蛋,所以高兄一向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名字。

    至于高兄,绞尽脑汁只能想到富贵,大强诸如此类的名字,要让那婆娘听了,估计要把他打出去。

    原来是这个,张良微微放松,筹谋审时这种事他还算在行,给孩子起名,他还真是第一次。

    “唤他为泽如何,八卦中,以兑为泽,乃上上卦,主表喜悦,意为天降甘泽,使人怡悦。”

    “又表劝诫,只要他一生坚持中正之道,维持纯良之心,是非分明,以诚心与人和悦,则前途无限。”

    将脑中所有他觉得不错的词句都过了遍,片刻后,张良回道。

    “高泽,高泽,好名字好名字,不愧是公子,起的名字都这么好,我儿子就叫高泽了。”高兄嘴里念了两遍,心里甚是满意,一个简单的字,经张良这么一说,他觉得瞬间高大了不少,脸上都要乐开花了,当然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这就好了,只听一个就这么草率的定下了,还是高兄对他太信任了。

    张良无奈,也不知他说的高兄究竟听懂了几分,他端起那碗被高兄夺去的粥,温度刚好适宜入口,也罢,只要高兄开心就好了。

    第二日,张良与项伯一同站在门口,高兄拉着缰绳,身上挎着行囊,临了临了,又觉得舍不得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张良。

    “公子,可说好了,我就回去看看,你不能像对张丘那样对我。”再三叮嘱,高兄还是觉得不放心。

    当时在阳武的不告而别和隐瞒行踪让他记忆犹新,此刻即将辞行,他才觉得,张良是不是有意要支走他啊。

    张良不留痕迹地后退一步,他这可是刚换的新衣服,可别再来次拽着袖子痛哭流涕了,连忙摇头笑着回道:“高兄放心,你回来时我一定还在这里。”

    得张良明确肯定,高兄总算是宽心了,张良也许会瞒着他什么,但绝不会骗他,既然说了会在,就一定会在。

    一个翻身上马,高兄冲着二人拱拱手,一路扬尘而去,归心似箭,高兄的笑,更是遮都遮不住了。

    送走高兄,关上门的项伯立即就凑到了张良跟前。

    “子房,高兄已经走了,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张良刚摸出紫竹洞箫,正要细细擦拭,听项伯这话动作停了下来,望向项伯表情诧异,眼里流露出无奈的情绪:“大哥怎么会这么问?”

    这语气这话,言下之意就是没有?

    “难道不是?”

    认识这么久,项伯所见的张良都是一副算尽天下之事的模样,他还以为这又是张良一早就计划好的。

    “大哥误会了,这次,是碰巧的。”他哪里能算到他们走时,崔氏会怀孕了,那他还真神了,而且若真是如此,高兄绝不会这么久才回家。

    意识到误会了项伯面色微红,挠挠头不说话了。

    “我就是觉得,高兄他该回家了。”低头,微微握紧手里的洞箫,一切,是计划好的,却不是为了支走高兄。

    这么多年,他散尽家财逃脱故国,游走于天下群雄之间,博浪沙的刺杀,他机关算尽终败于小人之手。

    只有他自己清楚,侠义壮志多谋善虑之下,掩饰了多少心酸苦楚与狼狈不堪。

    亡秦复韩,是他的志向,却不是高兄的,所以他托人去找了崔氏,得知她不仅没改嫁还有了儿子,立即便让高兄回家了。

    “听子房的意思,似乎不打算离开此地。”顿了片刻,项伯复问道。

    张良表情坦然:“是啊,为什么要离开呢,大哥不觉得,这就是个躲藏的好地方。”博浪沙在千里之外,谁又能想到他会隐匿在这么个小县里呢。

    “是我算错了,这天下还没到乱的时候,不如趁此时藏锋,积蓄力量。”他望向窗外,风平浪静。

    与其费尽心思的想怎样能让天变色,倒不如等骤雨来临时,再推波助澜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