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人生世事如棋局
成都,蜀王府。
王府后院的宫殿内,蜀王李顺搂着爱妃洛兰的纤纤细腰,张开嘴,接着洛兰递过来的果品。期间孟浪淫笑、放浪形骸自不必多言。
洛兰娇羞的嗔道:“王上饶了奴家吧,奴家听说有大臣把奴家比作杨玉环,说是祸水红颜,祸国误君,若不及时醒悟,王上也有可能重蹈唐明皇的覆辙。奴家可不想让王上背上骂名,还请王上远离奴家,以正视听。”
说完,洛兰便挣脱了李顺的怀抱,杏眼含泪,面色悲戚。一副楚楚可人的样子更惹人怜爱。
李顺听完则哈哈一笑把洛兰复又搂进怀里安慰了一会儿,然后冷哼一声,开口说道:“那些老东西食古不化,天天以圣人的标准盯着寡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就拿那楚离寒来说吧,整天一副忧国忧民、痛心疾首的样子,其实背地里不也是接连纳了几房小妾?这么一把老骨头也不怕散了架。爱妃不必担心,朝堂上的斗争不问对错,只论成败。只要寡人派出的大军拿下梓州,再挥师北上拿下剑门关,那所有的流言蜚语便不会再有了。”
李顺说的没错,人生世事如棋局,举手无回大丈夫。世间之事多是只看成败,不问对错。你成功了,前面自然是鲜花载道、万人歌颂,若是失败了,各种抹黑与打压自然会接踵而来。商纣王是如此,隋炀帝更是如此。但无论是鲜花载道还是风雪迷途,人都只能勇往直前,因为没有回头路。
成都府以东几百里之外,前不久刚刚被蜀王李顺任命的征东大将军相贵,率领的二十多万义军士卒,正在向梓州方向而去。浩浩荡荡的队伍宛如一条长龙,在蜀东的大路上前行着。
一路上行军,经过的十数个州县,相贵都命军队进城洗劫,给出的理由是这些州县与梓州暗通款曲,要在大军进攻梓州时在大军后方袭扰。
其实明眼人都已看出,这些州县中,忠于大宋朝廷的一些人早在义军东来之前,便已逃去了梓州,留在州县里的人,大都已是逃无可逃或是认命投降义军的人,哪还敢在义军后方袭扰捣乱。
相贵之所以这样做,有两个原因,一是大蜀国初立,义军士兵没有军饷,为了维护军心士气,相贵只得允许士兵在沿途州县洗劫财物,充作军饷,此行径类似于辽国士兵的“打草谷”。二来也是以此决心来震慑梓州的守军,表明自己攻取梓州的决绝之意。
相贵虽然领兵打仗的能力不如张余、王鸬鹚等人,但是对局势的把握与调整,还有对上意的揣测,是其他人不能比拟的。
大军经过十几日的跋山涉水艰难行军,终于来到了梓州地界。在选好了驻军之地安营扎寨之后,相贵派出斥候探马,四处打探梓州的地形与城墙防务。同时派出士兵征调附近大量百姓前来伐木做云梯与攻城器械。
诸事准备妥当之后,相贵召集军队将领来中军大帐军议。确定好对梓州城西、北、南三面围城之策。独留东门,也是为了瓦解守军的决心和意志,“围三缺一”乃是攻城常用之计,也是非常实用的招数。安排好攻城次序及诸多事情之后,便让诸将前去准备,次日发动攻城。
黑云压城城欲摧,梓州城内,面对城外二十多万大军的三面围城,城内守军自然是不敢怠慢,但是众人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慌乱,这是因为他们的知州是张雍。
张雍是大宋端拱二年的进士,淳化元年出任梓州知州,如今已经快四年了。张雍是一个政治嗅觉十分敏感的官员,早在王小波起义前的淳化三年,西川大旱,灾民遍地之时,张雍就已经察觉到流民带来的隐患,以及处理不好这种隐患会带来的危险。
梓州是蜀地仅次于成都的大城,相对于其他州府要更加繁华富裕一些,很多西川的灾民在进成都城无望之后,便奔向梓州城。
面对这些身无一物的灾民,张雍并没有像成都的官员一样紧闭城门不让他们进来,而是打开城门让灾民进得城来,除了号召城中乡绅官吏捐粮施粥之外,同时安排这些灾民进入一些作坊做工和开垦荒地。使得这些灾民有了一线生机,大大减轻了灾民与城内百姓的矛盾。
梓州府的善政,使得更多的灾民蜂拥而来,张雍便把这些灾民加以区分,身强体壮者或是编入军中为卒,或是组建民夫队开渠引水、修筑城墙。
张雍的这些举措在当时看来并没有什么出奇的,但是在如今看来,当真是未雨绸缪、目光长远的一步棋。果然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纵是如此的精心筹划与布局,面对城外二十多万大军,张雍也是感到巨大的压力。他每天都奔波于统筹各地援兵与粮草器械。
张雍此人长于政事而短于军事。军事上,有成都逃出来的西川巡检使卢斌等将领的指挥,也自然是大大减轻了张雍的压力。
卢斌在成都守城之时战败而逃,固然有“保存有生力量牵制敌人”的借口开脱,但如今他自然更晓得,如果此次梓州再被义军攻破,那么无论什么样的借口都不可能保住性命了,他唯有拼死一战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第二日清晨,蜀地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寒意袭人。梓州城西十里外,义军大阵缓缓的向梓州西城墙压过去。
梓州西城头上,守城士卒在来来回回的搬运弓矢与石头,等待着血腥的到来。望着城下慢慢由远而近的黑压压的军阵,守城士卒都紧张的嘴角发干,不断的大喘着气,缓解着压力。
身披甲胄,头戴将盔的卢斌,持刀走在城头的甬道上,身后跟着一群将官。卢斌在几面城墙巡视过后来到义军主攻一个西城墙,不断的给士兵们鼓舞士气,同时严令赏罚,稳定军心。
城下义军的中军大阵之中,相贵在一群亲兵的护卫之下,纵马向前来,观察着梓州的防务,同时指挥着攻城队伍的方向。原本这些都是手下大将的事情,如今相贵却要亲自指挥。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并非是相贵擅权专横、越俎代庖,而是因为这次东征梓州,蜀王李顺为了打压老臣们的势力,在军中并没有安排老臣们的军中势力,而是清一色的提拔的新人。
提拔新人为将固然遏制了老臣子们的势力进一步膨胀,但新人军事指挥能力的缺点,也在战场上被进一步放大。不得已,相贵只得亲自率领将官前来指挥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