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道观时天已经黑了，乔枫没有惊扰清虚竹，而是打算先掩住这份喜悦，等明天再给她一个惊喜。

    “10月22号，天气晴。早上起床记得看日记，今天很不一般。

    “因为我杀了一只女鬼。

    “说起过程......”

    乔枫回想崖边起风的画面。

    “好凶！

    “师父说得没错，抛开事实不谈，我还是不够强大。

    “......”

    这一夜小道士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早上乔枫醒来，一脸茫然。

    读完《每日导读》，他脸色有些白，后怕道：“我昨天居然差点就回不来了......”

    照常走出厢房，看着石桌上丰盛的饭菜，乔枫陷入了沉默。

    什么时候做的？

    他失忆又变严重了。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在前面加个又字？

    乔枫微微歪着脑袋，试图回忆最近发生过的事情。

    清虚竹看见自家又帅又飒的小道士出现，眸子微微闪了一下，笑道：“小乔，起床了？快，过来吃饭。”

    乔枫神色警惕，不敢妄动。

    凭着对师父十六年的印象，他嗅到了一丝危险！

    只见清虚竹笑眯眯道：“怎么，今天没胃口？快来快来，为师特意做了你最爱吃的荷包蛋。”

    “师父，我昨天晚上差点就回不来了！”乔枫小声道。

    “真的？”清虚竹眨眨眼睛。

    “真的！”

    “可是抛开事实不谈，你现在很安全。”

    “嗯？是这样吗？”乔枫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

    “是的。”

    清虚竹托着下巴，笑眯眯道：“对了，今天一整天还是你去接待香客。”

    “为什么？”

    “因为中午会有人来。”

    好嘛，昨天是上午，这次换成中午了，都还没到道观的开门时间——下午。

    “师父你怎么每次都能提前料到道观会来人？”

    “是啊。怎么每次都能呢？”清虚竹歪着脑袋。

    “为什么?”乔枫眉头紧皱。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清虚竹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

    看着清虚竹清澈的眼神中透露出的小愚蠢，乔枫叹了口气。

    算了。

    和女人讲道理，本事就是一件极不讲道理的事情。

    再说，关于师父她老人家会未卜先知。

    这合理吗？

    抛开事实不谈，这太合理了。

    要不然，怎么是他师父呢？

    吃完早饭，乔枫先到前殿去打坐半个时辰。

    今天的天气和昨天一样好，万里无云，天空一碧如洗，仿佛一名刚洗净身子的小仙女。

    入秋时节的温度并不炎热，相反带着丝丝凉爽，让人不自觉感到清静。

    乔枫就这么端坐在蒲团上，默默运转太一吐纳术，这是清虚竹自幼就传给他的一种吐纳法。

    从小到大，乔枫会且只会太一吐纳术。像一般道士掌握的符箓、咒语什么的，乔枫一概不通。

    想到这里，乔枫面色严肃起来。

    他还是不够强大啊。

    如师父常说的那些，别人打架都是一身神通眼花缭乱，看起来威力不俗的法宝层出不穷。

    他呢？就会一个太一吐纳术。

    而且吐纳术什么的，能算法术么?

    当然不算。

    再者，抛开传闻不谈，当今的大虞王朝人才、鬼才层出不穷，远有九大仙门镇守八方和大虞国都，近有山下的鬼怪巢穴兰若寺横行乡里，他不过一籍籍无名小道士，哪来实力放肆？

    《每日导读》中也说了，光昨天对付的那只女鬼都是个......大凶！

    可见他的弱小。

    一上午过去，长生观没来一位香客。

    乔枫有些无聊地关门；有些无聊地回到后院。

    午饭是青椒炒肉。

    “咚咚！”

    道观的大门这时被人敲响。

    坐在石桌上埋头吃饭的清虚竹恰好抬起头，眼睛亮闪闪道：“我想起来还有一盘炒青菜落在厨房了。小乔，你去开门。”

    不等乔枫开口，她已经跑进厨房。

    ……

    看见门外站着的人后，乔枫似乎明白为什么师父今天不愿意出面接待香客了。

    来人是个身材壮硕的青年男子，气质凶悍，看上去很不好惹。

    只是......

    他面容枯槁，脸色蜡黄，精神萎靡不振，似乎元阳长期外泄一般。

    这人乔枫认识，是山下福生观里的弟子，王清风。他每个月都定期到长生观上香。

    清虚竹交代过，来长生观的有两类人：一类是没钱请他们下山，只能上香祈祷的；一类是有钱上香，更有钱请他们下山的。

    价格方面，好商量。

    主要是混个脸熟，山上山下道观是一家，多多来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且长生观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就是福生观。

    大金主......

    乔枫的脸色在愣了一秒后问候道：“清风道友，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据清虚竹说，王清风这人对她心思不纯，因此她很不待见这人。

    “原来是乔枫小兄弟，你家师父呢？”王清风有些心不在焉道。

    “我师父她......”

    这时，后院传来清虚竹的喊声：“就说为师下山云游去了，不在。”

    乔枫平静道：“清风道友，你也听见了，我师父她老人家下山，估计要......”

    清虚竹喊道：“要三天以后才能回来。”

    乔枫点头：“对，恐怕要三天以后才能回来了。清风道友，你有什么事说与我一样可以。”

    王清风目光怪异地盯着乔枫。

    真当他是傻子啊。

    王清风不想在这上面多说，道明来意：

    “此事说来话长啊。山下那个兰若寺，乔枫小兄弟你也知道，那里是个鬼窝。很久以前有燕大侠出手还好，让兰若寺安静了一段时间，可最近不知怎的，又开始闹腾。寺庙里有一只女鬼常在夜里勾人，已经连续四个男人死在里面了，镇上百姓怕它不轻，便到我们福生观求助......”

    毕竟只是个小镇，衙门那边小事懒得管，大事管不了，镇上更多的事情还是道观管得多一点——因为这个世界闹鬼。

    说到这里，王清风有些不好意思：“咳咳，我们福生观的情况你清楚。”

    “嗯。”

    乔枫了然地点点头。

    福生观里看似住着一批修为高深的道士，其实都是一群滥竽充数的花心男人，和乔枫自己比，孰强孰弱他不敢肯定；但和师父清虚竹比，他笃定，这群道士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以往，每每山下闹妖，黄泥镇的百姓就会请求福生观，福生观的道士则会请求长生观，如此而已，三方皆有利可图。

    至于百姓为什么不直接找长生观？

    就近原则生动地说明了一切；

    再加上福生观求长生观这件事一直是背地里进行，这就给黄泥镇的百姓造成一种错觉——之前几次闹妖都是福生观解决的。

    最终，黄泥镇就流传了这样一句话：

    我们福生观真是太有实力啦！

    而福生观作为长生观的大金主之一，清虚竹自然不会揭开这个善意的谎言。

    强调，这件事和福生观给的钱比百姓给的钱多没有一点关系！

    纯粹是师父清虚竹她老人家看破红尘，不屑争夺世俗名利罢了。

    “所以清风道友的意思是，让我师父下山查看查看情况？”

    “正是如此！”王清风眼中闪过一抹得逞，“放心，为防路上有危险，我会亲自陪同令师前往的。”

    这就有些为难了。

    乔枫眉头紧蹙。师父下山不是问题，但和王清风一同下山是大问题，估计她老人家很难答应。

    可是，金主又不能得罪......

    这时，后院传来清虚竹淡淡的声音：“小乔，是时候下山磨砺磨砺了。”

    “嗯？”乔枫愣住。

    “小乔，你也不想以后跟着为师喝西北风吧？”

    “可是师父......”

    “我们喝西北风吧。”

    “师父，我去。”

    王清风有些失落。

    乔枫也有些失落，山下那么可怕，他真的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