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俯瞰天空(2)
“来,小伙子,你的凉拌面!”
一名中年大叔将打包好的凉面端给面前身背长挎包的男子。
“谢谢大叔。”
禹天礼貌地接过凉面,就地端着吃了起来。
“小伙子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桥口啊,在等人吗?”
大叔一边收拾着摊面上的原料箱,一边热心肠地问道。
“并不是的,我这几天公司加班,下班下的晚,刚才我打了个出租车,现在在等车,顺便吃点夜宵。”
“什么黑心公司十一点钟才给你们下班呐!”大叔感慨道,“唉,你们年轻人也不轻松啊,天天加班到这个点身体怎么吃的消哦。”
禹天闻言腼腆地笑了笑:“为了生活嘛,都不容易。”
“行,小伙子你保重哈,叔我就先走啦。”
大叔说罢便骑上三轮车,慢悠悠地离开了桥头。
待到这位古道热肠的大叔身影彻底消失,禹天才开始蹲下身子放心吃起了凉面。
自己从医院出去后就没吃过饭了,现在早已饥肠辘辘。
而在这段时间里他在尝试去调查小橘的死因,
官方检查说是突发心脏病,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关于地狱的事后禹天几乎可以一口咬定这是假的。小橘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过心脏病历史,她的父母也均没有出现过心脏病病历。
她许愿让父亲能康复,而自己却因心脏病而死。
林葵许愿让自己飞翔,而几天后自己就折断了双腿。
其中的隐藏联系很容易就串起来。
只是奇怪的是,这家交易所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来导致这种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的?
只是以灵魂为筹码的话,为什么还会出现林葵折断双腿的戏码?
禹天在调查小橘的死因之外还在尝试收集知晓这家交易所的人的信息。
现在已经通过张陶那里联系到了两个自称知情的人。
一位是夜不归宿的酒鬼。
一位是一名悬疑小说家。
那名夜不归宿的酒鬼下落不明,到现在都没联系到他本人。
而现在的禹天只能选择在一点前去和那名悬疑小说家见一次面。
那名小说家说要在半夜11点钟的隐武大桥桥头和他碰面。
可是到现在为止,已经快12点了,禹天的眼前还是空荡荡一片。
于是禹天只能选择一边吃面一边等人。
“请问一下,你是禹天先生吗?”
禹天闻言循声望去,一名身着白色衣衫的男子从桥下的黑暗中缓缓走出。
“你是?”
“我就是张先生安排见面的人,我叫马无忧。”
“你就是那名小说家?”
“小说家不敢当,我只是一个卖弄拙文的写手而已。”
“嗯哼。”
禹天吃下了最后一口面,拎着塑料袋站起身,看着桥下的马无忧问道:“这桥下也没路吧,你怎么会从这里出来?”
“我一直在桥下等你啊,说来也巧,我刚才也只是听到这边传来了对话声才好奇地出来看了一下,然后才找到你的。”
禹天挑了挑眉毛,仍然狐疑道:
“是这样吗,可是我依稀记得我们约定在桥头见面的吧。”
马无忧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
“害,说来害臊,我这人有点社恐,我来的比较早,又不好意思一直跟那卖凉面的大叔站一起,就躲下面来了。”
“行。”禹天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随后便开门见山道:“我们就不需要寒暄什么了,说说你所知道的吧。”
“嗯,我也正打算说呢。”马无忧闻言点点头,随后坐在桥桩上,开始侃侃而谈了起来:“实不相瞒,这家交易所我老早以前就注意到了,你也知道,我这人是写悬疑小说的,就好这一口,因此总是对这些玄乎的东西比较感兴趣你知道吧······”
“说重点。”
禹天挥手打断了马无忧逐渐跑题的闲扯。
“哦,哦,好好,”马无忧闻言,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正色道:“据我调查,这个交易所先前其实已经跟好几个人进行过交易了,但是蹊跷的是,那几个人到现在都什么事都没有。”
“什么事都没有?”
“对,什么事都没有,生活非常正常,但是我每次去采访他们,或者去打听什么,他们都会显得很急躁,不停地矢口否认自己没有在交易所做什么交易。”
“我该怎么确认你所说的话真实性如何?”
马无忧闻言,立即拍胸脯说道:“你若是不相信我,大可以亲自去调桥口的摄像头,而且,我这里还有采访录音呢,喏,就在手机里。”
他拿出手机,将存好的录音放给禹天听。
全是方言。
听不懂。
但是禹天看马无忧那急迫证明自己的眼神,再加上这人是张陶推给他的,弄虚作假装神弄鬼的可能性恐怕不大,所以禹天选择暂时相信马无忧的话。
“而目前来看,这两名做过交易的女孩子的人生都已经出现了堪称毁灭性的飞来横祸,这种事我不认为是巧合。”
禹天眉头略微皱起,按照马无忧的话来说,前面进过交易所的人都没事,而最后这两个小丫头却出了事,这其中必定是有蹊跷的,只是在没有进交易所前,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推测。
跟地狱扯上联系的东西,不确定性太大。
随后他回道:“我打算在一点的时候进一次交易所,有些东西,必须得亲历一遍才知道深浅。”
马无忧闻言摇了摇头道:“交易所可不是谁都可以进的,你以为我前段时间没有来过吗?实话告诉你,我之前几乎天天都在这桥洞底下等,但就是等不到这门出现,所以我认为是有什么进入交易所的条件没有达成,至于这个条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
禹天闻言开始思索起来。
条件?
就协会的文件里所写,小橘她们在进入交易所前似乎也没什么预兆啊。
不对。
禹天迅速地默想文件上的信息。
他的记忆力很好,说是过目不忘可能都绰绰有余。
宣传单。
排除其他因素,能说得上进入交易所条件的也只有宣传单了。
可是自己到哪里去找宣传单?
禹天紧皱眉头,走向旁边的垃圾桶准备把手里的塑料袋给扔了。
就在准备扔的时候,禹天突然感觉一丝不对劲。
这塑料袋垫碗的纸似乎有点不对。
红的不对劲。
正常来说就算是图喜庆,也应该是大红配金黄。
可这里面的颜色是更深沉的红,像是血快氧化完毕时的那种颜色。
禹天立刻倒翻塑料袋,将凉面碗取出,拿出了里头的垫碗纸,层层打开,禹天看着那纸张上所印的那行格外鲜红的字眼时,登时瞳孔皱缩。
这上面的几个字,赫然写着:
心想事成交易所。
“马无忧。”
禹天喊了一声作家的名字。
没有应答。
“马无忧?”
禹天回头望去,身后竟空无一人。
禹天心里暗道棘手,在自己的灵魂视下,刚才的马无忧的灵魂是白色的,那这就代表着他只是一名普通人,而不是什么和恶魔有关的残魂化身。
而现在他却在自己一个转身后便直接消失,连自己的灵魂视都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这反而让禹天感到有些困惑,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屏显示的时间:0:57。
时间快到凌晨1点了。
禹天从路边纵身跃下,稳稳地落在桥洞旁的土地上。
扭头看向洞下的那片黑暗,一扇红色轮廓的门出现在黑暗中。
这应该就是心想事成交易所的门了。
禹天知道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
从马无忧的提醒,到凉面摊老板给的宣传单。
一切出现的及其不合理,但都又偏偏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知道自己很大可能是中了计。
但是禹天并没有担心什么,事实上,说是知道自己中计,倒不如说是禹天自愿走进对方的圈套。
他想借那交易所里的东西练练背上的灵刀澄心,以及试一试黑渊对自己的实战价值如何。
毕竟黑渊作为自己目前最大的底牌,他不能一直小气巴巴地揣在怀里,到最后连它的价值都是模糊数。
那样做的话,黑渊可就真的糟蹋在自己的手里了。
于是禹天没有丝毫犹豫地走进了红门当中。
······
“你可以睁开眼了。”
林葵应声睁眼。
凉风拂面,自己坐在轮椅上,面前的是整个兴华的夜市。
林葵看着空空荡荡的四周,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不是我带你来的,是你自己想来。”
一名身着白色衬衫的男子走至林葵的身旁,林葵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他那白皙的双手扶上了轮椅握把。
“正因为你想来,我才能带你来这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只是想绑架我,那我得说你绑架错人了。”
“小姑娘倒是冷静的很啊。”白衣男子像是在笑一样,用玩味的口吻说道:“顺带一提,你不用惦记医院那边留的人手了,我承认那位人间行走的确心思慎密,可是他还是太看轻我们了。”
“他以为坐拥一个人间行走的名号就可以随便轻视别人吗?”
白衣男子将脸凑近林葵的耳旁,用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轻声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会为他的傲慢付出代价的。”
“我再重申一遍,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林葵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再加上此时情况的紧张,她实在无法保持长时间的冷静。
“好了好了我的乖乖女,我们不提那个男人了。”
“我们来说说你的事情吧。”
白衣男子的手指在轮椅的握把上不断有节奏地轻敲,他的语气里似乎有种异样的期待感。
“你的同伴的死,你自责吗?”
林葵闻言冷声回道:“她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呵,有什么关系?”白衣男子的口气突然变得非常轻佻,“如果那天你不邀请她一起来交易所,她会死吗?”
林葵像是被说中了什么一样,忽然陷入了沉默。
“你明明知道不可能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要坚持让她和你一起做交易,你为的是什么呢?是真心为了她的父亲着想吗?你以为除了你以外会有其他人信吗?你只不过是想要和一个人一起分担你的愚蠢带来的代价罢了。”
白衣男子用那轻佻的语气若无其事地叙述着她曾经心里所想的一切事物。
“哪怕那个人是你口中所谓的挚友。”
林葵听到这话,心理防线被彻底突破,她的双手猛地一拍轮椅扶手,大声喊道:
“你在乱说什么?我根本没有这么想!”
白衣男子没有因为她的暴怒而动摇一点,他只是双手撑着轮椅握把,微笑着回道:
“你就是这么想的,我只是帮你说出来而已。”
“我没有。”
“是吗?那你灵魂那缺失的双腿又该怎么解释呢?”
“你不要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林葵的语气添了些歇斯底里。
“呵呵。”男子轻笑两声,随后继续道:“你可以逃避此刻,我允许你逃避。”
“可是你又能逃避多久呢?”
“一天,一月,一年?”
“还是说,一辈子?”
“我来猜猜,你是不是已经沉迷于飞翔的快乐当中了呢?”
“以至于,已经忘掉了你所犯下的过错了?”
林葵没有回话,她的手紧紧握住把手,指关节由于过度的用力已经微微泛白。
“这些东西都已经回不来了。”
“你做的所有错,都挽救不回来。”
“你知道以那位人间行走的智慧,洞察这个案件也只不过是区区几天,你瞒不了他的。”
“一定要等到那个时候吗?”
林葵的皓齿紧咬嘴唇,丝丝鲜血已经自期间渗出。
“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衣男子闻言,哈哈一笑,将她的轮椅逐渐向前推,一直到轮胎撞上栏杆才罢休。
“我们,为什么不继续交易呢?”
他的手松开扶手,走上前坐到天台的栏杆上,一脸惬意地抬头看向黑色的天空。
“你就不想,挽救这个看似无可救药的现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