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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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恶魔

    “确实挺巧的。”禹天同样礼貌地点了点头。

    他承认,他来古鲁特是准备和红发碰个面的,但是他偏偏挑在这个时间点出现,而且还又偏偏出现在这个地方,那就让人不得不提防了。

    这世界可没那么多巧合。

    “不知禹天先生来我们古鲁特审判所有何贵干?”

    “我来找一扇门。”禹天单刀直入道。“一扇连通人间与地狱的门。”

    “前面可没有什么门。”波菲里奥摇头否定道,“古鲁特审判所的地下关的只有一只远古的旧狱恶魔,你不要被那些不靠谱的小道消息给骗了。”

    随后他看着禹天仍然平静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解释似乎并不起效果,便继续道,“福尔摩斯先生好像对这里有着独特的见解,不妨与我说说?”

    “让我过去。”禹天的语气逐渐冰冷,“你知道审判所的大厅在发生什么,要么让开,要么我从你身上跨过去。”

    禹天不认为红发会帮他,更不敢去相信红发那口说无凭的警告,红发出现在这里已经表明他的阵营同禹天不同,既然阵营不同,那么对立便是必然的,一旦对立成立,对方的话便可以当空气听了,而如此情况之下,无论是不是故人,谈不拢的话也只能刀刃相向了。

    “看来禹天先生是不准备好好谈了。”红发颇有几分遗憾地叹道,“我本以为能和你做个朋友的。”

    禹天没有再搭话,而是开始绕着红发踱步,他在观察。

    既然他被暴食召见,必不可能就让他毫无收获的离开,最大的可能便是现在的红发也可以使用一定的诡秘法术。

    而自己现在仍然是个只会肉搏的莽夫,除了伊丽莎白修复的左手能够摧毁脆弱的灵魂以外一无所长,刚才所用的类似于炸弹一样的血球还是伊丽莎白做好了转交给他去使用的。

    所以绝对不可轻敌。

    而红发倒是十分轻松地看着禹天,他的眼神仿佛是在期待着什么。

    两人都很有耐心,等待着对方的行动。

    “不出手吗?”红发看起来略微有些失望,“看来你并没有什么奇遇啊,我本以为你的左手能带给我一些惊喜呢。”

    随后他便挥了挥手,大理石质感的地面瞬间被黑雾覆盖,从中升起了三只低俯头颅的野兽。

    是在荒地遇到的那种野兽!

    禹天在见到它们的一瞬间便如临大敌一般紧绷起了肌肉,看来红发掌握着的是类似召唤术一样的技能。禹天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既然依赖于召唤物,召唤者本身便不会有太多保命手段了,现在首要做的便是摆脱三只野兽,然后再解决面前的红发。

    “去吧,解决他。”红发微笑着看着禹天,“尸骨不留。”

    审判所大厅

    血色的斩痕遍布在大厅的每个角落,石台早已在战斗中崩碎,伊丽莎白手握血色长刃,警惕地盯着四周。

    “百年不见,剑技倒是生疏了不少呢。”普伦西斯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

    伊丽莎白没有丝毫犹豫地回身侧踹,但普伦西斯的身形却在攻击到达的那一刻化作群鸦四散开来。

    “而我不一样,得益于暴食大人,对于暗鸦遁逃的秘术我可是精进了不少。”

    黑色的身影再次聚集在不远处,伊丽莎白挑了挑刀尖,冷冷道,“我们俩互相奈何不了对方,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你安排在下面的人手又能撑多久呢?”

    “撑多久?”普伦西斯不悦道,“你对你的小白脸这么自信啊,还是说你对暴食大人亲自挑选的人间行走太过于轻视了呢?”

    “暴食大人,他可是把自己的罪源秘术教给了那个初出茅庐的红发小子啊!支配!我跟了他这么久,他都从未向我透露过一个字!他居然就这样对那个小畜生,倾囊相授!”普伦西斯脸在强烈的嫉妒下扭曲起来,最后的四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感受到普伦西斯身上强烈的恶意,伊丽莎白翘起嘴角,“看来有人觉得自己失宠了啊。”

    “够了,我不想跟你玩什么躲猫猫了!”普伦西斯咬牙切齿道,之前装出来的绅士风度在他的身上荡然无存,“我会亲手将你抓住,折磨你,占有你,然后再狠狠地撕碎你的灵魂,吞掉你的血肉!”

    伊丽莎白看着普伦西斯的身影在冲天的怨念下逐渐凝实,意识到他的战策变为了速战速决,这样一来,无论自己是输是赢都拖延不了太久了。

    她的心里忽然有些担心,但随后便立刻掐去了这样的念头。

    他输不了。

    能抗住【诞生】的侵蚀,不会是个普通角色。

    审判所地下

    禹天按住了身下野兽的头颅,用左手将其残魂捏碎,随后迅速向前翻滚,躲开了身后另一只野兽的偷袭。

    禹天气喘吁吁地抬头,虽然现在的他只有左手有痛觉,但是身体的疲劳是无法掩盖的,缠斗如此之久,三只野兽也才仅仅解决了一只,禹天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的两只野兽,顿时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自己只有一双拳头,想去杀掉这些移动灵活的野兽难度太大,刚才解决的那只还是自己以伤换伤强行杀掉的。

    继续以伤换伤明显不现实,自己没有痛觉不代表自己是无敌,若是继续这样的无脑战略,自己很有可能就在什么时候突然嗝屁了。

    不能这么耗下去了,得找到突破口。

    禹天尝试平复呼吸,一边与面前的野兽保持距离一边思考对策。

    他需要武器。

    哪里有武器。

    从野兽的嘴里拔牙齿肯定不现实,先不谈拔不拔得下来,光是周围伺机而动地两只野兽就已经代表这个方案不可行。

    怎么办。

    天花板在震动,楼上的战斗显然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禹天知道再拖下去自己必定会迎来死亡,也就是这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伊丽莎白能用血化作刀刃,而自己的左手既然使用她的血肉修补的,那为什么不试试用血做武器?

    但是失血过多的风险···

    风险?去他妈的风险!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此时不拼还等什么时候拼!

    禹天想毕,毫不犹豫地用手将左臂野兽牙齿所咬的伤口撕开。

    嘶

    血流如注

    剧烈的疼痛让禹天浑身颤抖,但是他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知道他在赌,而且是透支生命的梭哈,但既然赌了,那么就赌的更绝一点!他索性用嘴对准自己左臂伤口处,把刚撕扯的伤口连皮带肉地咬了下来。

    汩汩鲜血自其中瞬间流出。

    如此触目惊心的场景也让在一边悠闲看戏的波菲里奥心生警惕,他立刻下令:“不要再观望了,迅速解决!”

    禹天好像听不见红发的话了,而且自己的左手好像已经疼到麻木,但是同时他也感觉到了大量的鲜血在顺着自己的左手流动的真实感。

    流动

    流动

    流动

    自己在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痛觉,正因此,左手臂的任何疼痛都显得无比的明显,更强烈,也更容易感知。

    他有一种错觉,他可以控制血液的流向。

    能行!

    禹天忍着剧痛在脑海中构形出一把类似伊丽莎白手中的那把长刀,

    鲜血顺着狰狞的左手滴落。

    一把肉眼可见的,

    狰狞的,

    布满锯齿的猩红锯刃顺着手臂延伸出来。

    禹天的嘴唇在大出血下苍白一片,脚步也变得有些虚浮。

    但是他的意志稳固住了他的身子。

    杀了他们。

    禹天抬手,挥刀。

    扑在半空中的两只野兽像是豆腐块一样被切开。

    黑色的血液溅在禹天的脸上。

    禹天没有去管那滩失去生机的尸体,而是径直走向红发。

    红发意识到自己好像玩脱了,不断后退着,远离面前的男人。

    “禹天先生,请你冷静,我并非是想以死相搏···”

    与此同时,更多的黑色野兽从墙壁,地面,天花板中钻出。

    禹天瞟了眼四周越来越多的野兽,随后将左手的锯刃缓缓抬起,舔了舔苍白的嘴唇,轻轻地吐出几个让红发眼角直抽的字眼:

    “多谢款待。”

    伊丽莎白将血色长刀插入普伦西斯的胸口,随后缓缓拔出,利落地甩了甩。

    看着眼前不断消散的尸体,伊丽莎白的眉头微皱。

    “是个分身。”

    “如你所见,的确如此。”

    普伦西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的身体我得留到下次去享用了,我们尊贵的暴食大人所珍视的人间行走小宝贝好像被你的小白脸打输了哦。”

    “不把他救走,暴食大人可会唯我是问的呢。”普伦西斯的腔调又恢复了那流氓无赖的地痞风格。

    伊丽莎白忍无可忍,将手中的血刃向身后抛出。

    速度之快,几乎肉眼捕捉不到。

    但是也只是钉住了一只奔逃途中的寒鸦。

    而那寒鸦嘎嘎了两声便被抽干血液失去了生机。

    伊丽莎白没空去取刀,而是飞快地冲进长廊前往地下室。

    黑色的血液遍布室内,满地的野兽尸体与腥臭的刺鼻气味让伊丽莎白皱起了眉头,这里显然发生了一场恶斗,但是却看不见任何人。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别碰那个锁链!”

    普伦西斯愤怒的吼叫声从地下室的墙后传来。

    与此同时,清脆的断裂声不断响起。

    伊丽莎白意识到禹天的所在地,刚朝着声音方向走了两步,便感觉一股久违的,强烈的不详从那个方向传来。

    恶魔!

    地狱在战争后的百年已经几乎见不到恶魔了,它们在那场战争中灭绝的几乎不剩,已经和旧狱一起成为了地狱的历史,但也存在着几只无法被灭杀的强大恶魔残存至今,他们被镇压在地狱各个王国,一旦放出便是整个地狱的灾难,如果控制不当,甚至会顺着虫洞影响到人间。

    古鲁特审判所的地下室关押着恶魔。

    这是没有人知道的秘闻。

    伊丽莎白惊觉自己好像被骗了。

    血液的记忆欺骗了自己。

    还是说血主的记忆本身便是错误的?

    但是来不及反应了。

    从普伦西斯的慌乱口气中便能知道恶魔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轰隆

    伊丽莎白感觉到审判所正在崩溃,她如愿以偿地搅翻了审判所,但是事态的发展已经逐渐超出了她的掌控。

    是禹天做的吗?

    但他一个偷渡者,是怎么做到打破关押恶魔的古老封印的?

    伊丽莎白无暇再想,她迅速地冲进倒塌的墙壁之后,试图寻找禹天。

    黑暗之中,无数条碎裂的锁链散在地上,那是恶魔挣脱束缚的象征。

    微弱的喘息从不远处传来。

    循声望去,她看到一个人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之中,那被血浸透的红色衬衫能看出此人就是禹天。

    “你这疯子!”她责骂一句,随后立刻抱起禹天,飞快地离开地下,逃出正在不断崩溃的审判所。

    还没有离开几步,剧烈的爆炸声便从审判所中心传来。

    是业火盆爆炸的声音。

    失去控制的冲天业火迅速照亮了天空,如今,审判所的废墟成为了承载它的盆,而审判所中所待着的那么多等待授火的罪人成为了它的柴薪。

    燃烧

    燃烧

    令人发毛的尖叫声从其中传出,那是被业火灼烧的罪人所发出的撕心裂肺的痛呼。

    伊丽莎白背着禹天一直撤离到不会被业火波及的地方才停下。

    放下禹天之后,伊丽莎白看着失去意识的禹天又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

    让你找个门,你直接把整个审判所给掀了。

    你可真能啊。

    随后便又因自己居然会心疼一个相识不久的陌生人而感到奇怪。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心疼理所应当。

    伊丽莎白如是敷衍自己。

    她刚准备故技重施,用血肉来治疗面前千疮百孔的禹天,却猛然发现他的身体在自我愈合。

    是【诞生】的能力。

    母神认可他了?

    伊丽莎白感到一丝诧异,他接触【诞生】才多久?

    没等她惊讶完,她便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威胁感从审判所的方向传来。

    她回头看去,一个身上长满扭曲面孔的不可名状的巨物从审判所的废墟中现身。

    它身上的无数面庞在痛苦地嚎叫,无助地哭泣,愤怒地咒骂。

    仅仅是听着这样的恶魔之声便能使得大部分意志脆弱者崩溃。

    而审判所废墟前排列着的无数罪人不约而同地一排排地跪伏在地上,

    他们在最原始的恐惧面前崩溃,

    但又因为自己的软弱而挪不动半分步伐,

    他们失去控制一般地磕头,哭泣,祈祷。

    在根本无法反抗的绝对力量面前,

    他们只能选择绝望地崇拜,

    恶魔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