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教堂
轰隆!
禹天被巨响震得清醒过来,大口喘着气的同时环顾四周,顿时冷汗直流:自己躺在一片地下废墟之中,面前矗立的是一座高耸的尖顶石制十字架,而那个黑色的野兽恰好被十字架的顶部所贯穿,黑色的液体正顺着柱子缓缓流淌下来。
也许是石头的材质过于粗糙,液体在石头的表面交错纵横,在头顶洞口投下的光线映衬下,逐渐勾勒出一个诡异的符号。
看上去像一个倒吊着的人。
禹天没法理解这个符号代表着什么,他现在更关心这里到底是哪里。
虽然说在经历塌方后这里同废墟已经没什么两样,却还是能从十字架所在的高台前凌乱摆放的一排排木质长椅以及横在地上快烂掉的讲台看出这里曾经是一座教堂。
地下的教堂?
禹天跨过地上的狼藉,绕过十字架,向着教堂的大门走去。
路过头顶缺口时禹天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两轮月亮依旧挂在穹顶的黑幕之上,刚才的所弥漫开的黑雾已经消失不见,幻觉吗?
禹天发现眼前发生的所有事好像都没法用常理去揣测,因为这些实在是太荒谬也太无理可循了,但偏偏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只要失足一次便会迎来死亡。
禹天舔了舔嘴唇,觉得内心升起了久违的斗志。
他的双手放在面前的两扇石板门上尝试着推开。
纹丝不动。
禹天楞了楞,莫不是这石板门是朝内开的?
禹天有些不信邪,整个身子都贴在门上用力向外推了推。
仍旧纹丝不动。
禹天心里一沉,看来只能另寻出路了
就在禹天回头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十字架的中心好像有什么。
禹天走近了点。
是一个人。
他的四肢都被死死钉在十字架上,低垂的无发头颅似乎在像禹天倾诉他所遭受的苦难。
禹天有些诧异自己为什么没能注意到他,虽然说自己是从十字架背后走过来的,但也不至于大意到身旁有个尸体都没看到。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因为禹天发现了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这个“尸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干枯的表皮底下像是有什么不断蠕动着,皮包骨的四肢不断出现隆起的地方,本来无发的头颅也在疯狂的长出头发,就像是在倍速观看巨人观形成视频一样,刚生成的血肉几乎快把表皮给撑破,近乎透明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肉质的本色。
这种类似死者复生的场面看的禹天眼皮直跳。
即便如此,禹天也能大概猜到为什么尸体会出现复生迹象。
是那个黑色野兽的尸体所流下的血液。
它顺着石柱一直流淌到这个尸体的身上,最后被其吸收进而复生。
现在说尸体恐怕已经不合适了,因为已经能清晰的看出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是个女人。
那逐渐隆起的胸部便是铁证。
禹天别过视线,心里对这个被关在教堂钉在十字架上的女人的身份已经几乎敲定了,她就是塔楼主人,那个管家口中的“先生“所要求自己救的女人。
不排除她是自己因为自己遇到的什么意外所碰到的倒霉蛋,但那种可能性不太大,不然那老管家的地位以及能力评估可就得在自己的心里打个折扣了。
“救...”
禹天一愣。
“救...我...”
微弱的女性声音自十字架上传来,禹天又靠近了些,尝试让自己听的清楚些。
“求...你..”
禹天耸了耸肩,自己本来就是要来救她的,但是问题也很明显的摆在面前,女人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自己的手可不是榔头,徒手取下钉在石柱上的钉子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尤其女人的肉体还在快速生长着,谁知道暴力卸钉会不会让女人直接暴毙。
轰隆!
就在禹天犹豫怎么把女人救下来的时候,巨响从背后的石头门那侧传来。
禹天浑身激灵一下,背过身迅速远离石门。
“血...”
女人的声音又从自己的身后传来。
“不够...”
“不够?那要不要把我献祭了给你?”
在未知的威胁下,禹天有些没好气道。
“给我···你的···我会···帮你···”
轰隆!
门外再次传来令人心乱的闷响。
禹天咬了咬牙,“要我的血给你?多少?”
“给我···帮你···”
女人没回答,并且声音断断续续,禹天快速回头瞥了眼,女人缺血看来是没有骗人,复生迹象显然变慢了许多,手臂的不少地方仍然凹凸不平,甚至还有地方还只是皮包骨。
话是这么说,禹天突然又是一阵心悸。
门外的响声有多久没响了?
也就是这个想法冒出的同时,禹天突然发现头顶照下的光线迅速减小,最终一个黑色的圆形如同日蚀一般笼罩在自己的头顶。
禹天深吸一口气,他又感觉到了之前在街道上所见到那个生物时候所产生的压迫感。
未知所带来的凉意疯狂攀爬上禹天的脊背。
禹天表情僵硬地抬头看向头顶。
黑色的圆脸。
无神的眼珠。
咧至圆脸边缘的嘴角。
那黑到空洞的嘴。
没有狰狞的红色。
只有那令人麻木的黑色。
禹天没有轻举妄动,现在一切的行动都有可能让头顶趴在洞口的生物暴动。
“给我···帮你···”
禹天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虽然不知道女人究竟是故意还是无意,但是这句话确实让那黑色笑脸的眼神聚焦了起来。
而且聚焦的对象还不是女人,是禹天。
禹天可以明显的感觉那笑脸的嘴角咧的越来越开。
禹天的肌肉绷得越来越紧,同时也缓缓半蹲下来,随时提防着面前笑脸的动作。
也就是禹天最紧张的时刻,黑雾不知从何处出现,又一次逐渐弥散开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
但此时的禹天深知自己除了心里骂娘也做不了什么,他只能抓住每次机会尽力观察这些异象,尝试找出其中的规律,尽可能地掌握自己面临机会抉择时的主动权。
不是黑雾,禹天这次是看清了,是几乎化为实体的黑暗。
不出所料,头顶的双月已经少了其中的一轮残月,剩下的那一轮满月也逐渐被黑暗所侵蚀,与此同时,光亮也在急剧减少。
不能再等下去了,若是光亮消失,自己面对眼前的未知生物就失去主动权了。
到时候自己真就只是一个待宰的牲畜了。
禹天深吸一口气,看着笑脸那黑色的细小瞳孔,暴起而向十字架处撤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
禹天不觉得女人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对自己的血要求是避而不谈,只是一味地要自己地血,要是自己真脑子一热把手伸过去给她来一口,估计自己也只能落得那十字架顶的早已被榨干的野兽的下场。
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冒这个险。
对于那个“先生”而言,面前的女人是要救的人,而自己只是一个工具,牺牲一个工具去救一个关键人物肯定是值得的,但是对禹天而言就不值得了,对他而言不救就不救,自己活下去才是首要目标,既然笑脸盯上他,那现在就得先用女人当挡箭牌,至少要先知道这笑脸到底是耍的什么路数,才好知道怎么反制。
禹天一边盯着笑脸一边从地上捡了根断裂的木棍,没什么用,但是木棍前端断裂口的木刺起码能起点作用。
心理作用也是作用。
禹天默默道。
笑脸动了,细长的肢体从洞口伸出,附在教堂的天花板上一节一节地爬入,很快,像蜈蚣一样的身体就盘踞满了整个教堂天花板。
笑脸伸长着它的脖子,绕着十字架像一条蛇一样盘踞在禹天的周围,最终停在禹天的脸前面。
禹天看着眼前直勾勾盯着他的笑脸,也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禹天就把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扎进笑脸那并不算大的眼眶里。
噗嗤
就像捣和年糕一样,禹天拿着木棍在笑脸的眼眶里用力地搅动。
笑脸的嘴角没有放下来的趋势,禹天的手也没有。
黑色的液体自其眼眶中咕咚咕咚地流出,笑脸并没有任何受伤后的反馈,禹天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是否对他构成什么伤害,但至少它流出了黑色液体。
也许有效。
禹天毫不犹豫地从地面上用脚勾起一根木棍踢起用左手一把抓住,狠狠地插进笑脸的另一个眼眶之中。
还是没什么反馈。
禹天也不管什么反馈不反馈了,他只知道再不解决眼前的笑脸,月亮彻底消失后自己短暂的地狱之旅就玩完了。
他迅速蹬上十字架的下端,借着这份力跃至空中,双脚踩上笑脸眼眶的两根木棍,随后又跳向十字架的横柱上。
嘎吱
禹天明显感觉自己从那两根木棍上跳走的时候,木棍在笑脸的眼眶里绷断的声音。
禹天的身下传来了刺耳的尖啸。
这下有反馈了。
禹天咧了咧嘴角,向着十字架的高点爬去。
他的目标是野兽的尸体。
他需要野兽那锋利的尖牙来尝试划开笑脸的身体。
野兽在长时间的放血下早就成干尸了,拽下它的牙齿也没花禹天什么功夫。
拔了一把尖牙塞进口袋,禹天发现天花板上盘踞的笑脸的肢体开始疯狂移动,也许是因为笑脸的身躯过于庞大,禹天感觉整个教堂都在移动,禹天没有迟疑,将几颗尖牙抓在手中,纵身跳向笑脸那畸形的身体。
噗
尖牙的锋利毋庸置疑,禹天落在笑脸身体上的同时也划破了它的身体,黑色的液体喷涌而出,禹天别过脸,将尖牙塞进笑脸那像蛇一样的身躯里疯狂搅动。
这种方案并没有奏效很久,笑脸的身体不断长出细长的手臂,将死死趴在其身上的禹天拽开,然后像丢垃圾一样甩到墙壁上。
“咳!”
禹天被反震得七荤八素,左臂好像也被折断了,但是这并不重要。
禹天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边的女人!”他大声对着十字架那边喊道。
女人没有抬头,但是笑脸却转头看向禹天这个方向。
禹天不管那诡异的笑脸,而是继续喊着。
“我问你,这家伙身上出来的是你要的东西吗?”
女人的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
很好。
禹天看着两个眼睛塞着木棍的笑脸,它的笑脸相比一开始的空洞,现在明显多了几分怨毒以及,忌惮。
“你也知道怕呐。”禹天以微笑回敬,从口袋中取出一把尖牙,丝毫不顾被划伤的手指,再次冲向笑脸。
笑脸并没有坐以待毙,盘踞在四周的巨大身躯伸出不可计数的黑色手臂抓向凌空的禹天,用眼角余光察觉到身后伸来的手臂的禹天没有耽搁时间处理那东西,而是身体一旋将断掉的左小臂甩在身前,畸形地横在胸前,让身后袭来的手臂抓了个空。
笑脸抓住禹天的绝佳时刻已经错过,因为禹天已经来到十字架下,现在攻守之势转变,禹天将脸凑近笑脸,盯着那两根突出的木棍,再次嘲弄地咧了咧嘴。
“这么喜欢笑,那就给我笑大声点!”
话音刚落,他便用手上的最后一根尖牙用力划开笑脸的脸,这一下连带着眼眶上的伤口一同撕开,不出所料,惊人的黑色液体从笑脸中喷涌而出,禹天所要做的,就是抓住笑脸,控制这液体喷向十字架上的女人。
“你不是血不够吗?来喝个痛快啊!”禹天朝着女人喊道。
“喝够了就下来帮我把这笑脸给解决了啊!”
“够···”
女人的声音从十字架上传来。
噗
禹天瞳孔皱缩,他清晰地看到笑脸身上伸出的肢体像捅豆腐一样把自己的肚子开了个洞。
“咕...”
禹天看着那仍然喷着黑色液体的笑脸,此时它的嘴角已经被自己划开大口,狰狞的笑容却显得异常讽刺。
轰隆!
禹天又一次像个皮球一样在废墟上滚了两下,最终甩到教堂后的长椅上。
不知道又断了几根骨头,但是禹天仍然没有昏迷,甚至连一点疼痛都没感觉到。
禹天只感觉虚弱,但他还是强撑着看着不远处的十字架。
女人现在已经被黑色液体所覆盖,他看不到女人的样子。
希望她真的像她说的那样能帮我。
“谢谢您的帮助。”
女人的声音传到耳边。
“我将兑现我的承诺。”
中头奖了。
禹天不管天花板上那悉悉窣窣作响的,疯狂蠕动的笑脸肢体,将头搁在木椅椅背上,右手垫在脖颈下方,翘起腿来闭眼大笑起来。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剩下的那轮满月彻底消失,黑暗彻底笼罩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