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狗兄,救我
山外青竹林,山中藏剑阁。
刚才云狐振翅时,望舒便已幽幽转醒。等三人落地,云狐便自顾自地跑进竹林,霎时间,林中百兽齐鸣,四顾奔走。
昔白带着二人沿着通幽小径,行入林中。
“青竹林方圆三百里,林中多是些不擅争斗或者厌倦纷争的妖兽,此间禁空禁杀戮。阁中同门若能自行出山,便会经常来此游玩。”
大荒不禁修行,但拥有资质者也是千里挑一,可见修行之难。云横虽不过骨境,体力也逾常人百倍。
不过一炷香功夫,三人便出了竹林。
眼前果然有一片竹楼,应该是出山游玩弟子居所,大约也有百十来幢。
只是正前方却有数十栋竹楼被毁,不似年久失修,倒像是打斗所致。
云横和望舒对望一眼,心中都闪过一丝不解。
昔白看出二人的疑惑,却不多说,带着二人徐步向前。
楼间偶有三三两两走动的弟子,看到昔白都口呼师兄,躬身行礼。昔白不时含笑颔首,一一回礼。
片刻后,三人行至那片废墟,昔白沉默数息,长长一拜,而后抬头远望。
云横二人顺着昔白的目光看去,但见不远处有两座数百丈高峰,相对而立。
昔白一指祭出,背后玄剑连鞘飞出,倏然变大,横卧半空。
三人轻身一跃,立于剑身之上。昔白心神一动,玄剑破空而上,直向两峰之间。
不消多时,山峰近前,云横二人这才发现,两峰之间竟有一长长架空走廊。
走廊宽丈许,正中立一石门,高约两丈有余。门下一匾,刻着山门二字。
牌匾上首,左右雕刻一花一木,下尾左右各镶嵌一柄古剑,带鞘斜对。
及至三人落于石门前,云横二人抬头看向牌匾,不禁笑出声来。
“哈哈,昔白师兄,这藏剑阁的名头这般见不得人吗?”
原来,在山门二字之上,还刻有剑阁二字。只是微不可见,就像大象身下藏着一只蚂蚁,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昔白也是轻轻一笑:“山门是大师兄所建。想知道的话,以后遇到大师兄,自己去问。大师兄怀有赤子天心,切记到时候不可太过造次。”
云横二人听完,倒是有些期待。转而眺望,所见之处尽是云雾缭绕,并不见藏剑阁所在。
当此时,平地风起,二人一瞬便被卷起,投入云海,片刻不见踪影。
昔白微微一怔,随即躬身对着虚空一处拜道:“师傅!”
那处虚空不见人影,却传出一阵气急败坏的年轻声音:“赶紧进山,那些兔崽子快烦死我了!唧唧喳喳个没完,笨死了!”
昔白嘴角掀起苦笑,随后化作一道流光,破入云间,依稀可见云破之处,九峰傲立。
却说云横这边,二人落入云间,便向下坠去,转眼不见彼此。云横唤了两声,不见望舒回答,只得收起担心,凝神脚下。
正当云横全神贯注地等待落地时,周围云雾忽然一阵翻腾,而后一道云阶凭空出现,通向深处未知之地。
等云横收回目光才发现,不知何时,身体已经不再下坠。
云横似讥似嘲一声低语,无趣,不作犹豫,便踏上云阶。
漫步渐行百阶,周围云雾慢慢转为赤色,云横心头一惊,身体霎时紧绷。
又行百阶,云雾逐渐变暗,愈行愈暗。
再过百阶,周围已不见一丝光亮,前路幽暗不现。
云横忽然顿下脚步,低不可闻地笑骂一声,真是个蠢货,这是太阳落山了,哪儿是心头自以为是的危险或者考验!
云横看着前方的黑暗,心中犹豫。
夕阳可以映照进来,那周围必然不是虚幻。
继续,还是……
思索片刻,云横便纵身一跃,向着云阶之外而去。
身体下坠,很快冲出云雾,片刻便感觉双脚已然踏实。
云横放眼打量周围,不远处有一片村落,月光之下,静谧祥和。
此处,藏剑阁?
但见村落中,稀稀疏疏亮着烛光,时而有爽朗笑语传来,时而有人影走动,时而又响起几声犬吠。
看着眼前异与幽州的景象,云横心中一展,然后向着村落走去。
村口卧着一棵数丈之高的大树,树下有一井。一只尺许大小的小黑狗,焦急地在井沿边来回跑动,时不时汪汪几声。
不知它是想喝水,还是如何。只是身小声弱,惊不起村民的注意。
云横轻步走过去,蹲下拍拍它的脑袋,然后看向井中。
霎时瞳孔微缩,原来井中有一四五岁小男孩,一只小手攀着井沿,努力地想爬上来。
奈何力气太小,只得来回晃动着小身子,让人不免担心他随时会坠下去。
云横不及多想,立刻伸出一条手臂。
小男孩会意,赶紧将另一只小手伸向云横。
云横握住小手,心情才放松下来,嘴角也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
还不待云横拉起小男孩,异变突起。
云横惊觉周身仿佛坍塌,天地骤然模糊,一片混沌,时光如流水般淌过自己的身体。
待到脑中清醒,目之所及,却见一弯皎月悬于夜空之中。
月光之下,四目相对,云横在小男孩清澈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云横悚然,怎么会?!
目光扫视,小男孩一手撑着井沿,另一只小手紧握云横伸出的手掌。
云横不可置信地慢慢回首,双脚不知何时已然悬空,脚下竟是深井!
再看小男孩时,他的样子逐渐模糊,越想看清楚,越是无能为力,隐约间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渐渐地,云横视线转暗,双眼微耷,意识也沉沉欲睡。
月辉洒落,清风拂过。
不知过了多久,云横睫毛微动,缓缓睁开双眼,环顾四周。
原来,自己一直站在井边。
忖度片刻,云横似有所悟。
却见他眉头一挑,起手置于腰腹之前,摆出一道指法,顷刻间,周身荡出一圈气浪。
须臾之后,六道水蓝色亮光骤然离体,遁空而去。
再须臾,云横眉间忽而燃起一朵赤焰,然后不自觉地微闭双眼。
霎时,天地间元气激荡,不断汇聚压缩,再汇聚,再压缩……反复九次,逐渐凝实,宛如一道道溪流,慢慢浸润过云横的身体。
随着天地元气进入窍穴,流淌周天,云横的经脉慢慢出现破损,体内不时传来阵阵刺痛,全身也不住地颤抖。
该死,不会又白高兴一场吧!
庆幸的是,每当天地元气流过印堂穴,燃烧的赤焰便会随之游遍全身,继而慢慢修复破损的经脉。
云横觉察之后,心神渐定,身体也慢慢平稳。
两盏茶的功夫,云横眉间赤焰熄灭,周身天地元气一空,终于行完一个大周天。
内视气海丹田,看到那由天地元气炼化而来,略带赤色的灵气。云横嘴角终于忍不住掀起笑意,继而不断扩大。
“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破入气境了!”
“哈哈哈……”
许久之后,云横才收敛心神,看向井边慵懒躺卧的小黑狗。
“小家伙,多谢了!”
小黑狗耷拉脑袋,抬起一只眼皮,睥睨了云横一眼,摆摆身后的尾巴,继续打盹。
云横尴尬地挠挠头,而后准备进村探寻一番。
就在这时,周围月光忽然消失,头顶传来一阵震荡之声!
云横抬头一看,却见当空之中,一个六角遮天黑影骤然浮现!
云横闪身就要退出黑影笼罩,一道幽光乍现,身体立刻就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分毫。
幽光闪过,云横便被裹挟着飞向六角黑影。
被吸进去的刹那,云横就一个念头。
狗兄,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