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众生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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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

    中午,这临时组成的“小家庭”里炊烟袅袅,白安和唐小婉美美吃了一顿浓香的鱼汤。

    说来也真是奇怪,这大家闺秀出身的唐小婉连着吃了一个周的鱼居然一点都不腻,就连穷秀才白安都有些扛不住了。可是没得办法,他们两个现在着实是没有多余的积蓄去改善伙食,两个月了攒下来的钱也只有几两银子。

    吃过了饭洗碗的时候,白安望着悄悄漱口的唐小婉,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喂!小秀才!你有没有要送去镇子上的木头哇?叔叔我可以给你带过去,给二十文跑腿费就成!”

    “哈哈哈,老李你又拿小秀才打趣了!”

    “小秀才,别听他的,刘叔帮你去卖呀?到时候给我写副春联就成!”

    白安正在洗碗呢,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快活的爽朗笑声。

    不用看白安也知道那是村子里的大叔们吃过了饭准备前往小镇做些买卖了。

    白安笑着起身道:“这怎么好意思麻烦各位叔叔呢?还是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吧!各位叔叔的春联不用担心,我改日就给你们写!”

    一把络腮胡子的刘叔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小秀才啊,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什么时候也能有小秀才这样子的出息我也就知足了哇!”说罢刘叔一扬手里的马鞭,将马车赶到了白安简陋的小木屋前,几个朴实的邻居大叔帮着白安一起将上午白安刚劈好的木柴装上了马车。

    白安心里一暖,那马车里明显早就给白安空出了地方放柴火,这几位叔叔原先就是打算带着白安的木柴一起去集市的。

    白安回屋里换了一身干净的布衣急急忙忙出了门要上马车,却见唐小婉一脸焦急的从屋里追了出来。

    “公子,带上吃食和银钱吧,若是天太晚了就在小镇住一晚,可千万别再像上次那样跟李叔叔挤一起了,多麻烦人家。”

    一边说着唐小婉一边抿着嘴将家里为数不多的一包烙饼一股脑塞给白安,还又揣了半吊钱在白安怀里。

    这一下子整的白安怀里鼓鼓囊囊的,让他都有些许不好意思了。

    “行,唐姑娘你夜里若是自己一个人睡害怕的话,就去村里寻一家好心人住一晚,改日我帮他们多劈点柴火!”

    说罢白安宠溺一笑翻身上了马车。

    刘叔叔一脸打趣道:“怎么,小秀才,都住一起了还称你家娘子为唐姑娘呢?多生分!”

    “诶你这就不知道了,”一旁的李叔叔当即接话揶揄道:“人家这是好情调呢!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相……宾……”

    “是相敬如宾!哎呀,各位叔叔就不要打趣我了,我跟唐姑娘只是……”白安双脸绯红,像是被金乌照的中暑了一般。对于这个一心只读圣贤书,且读了二十年的小伙子来说,男欢女爱的着实是让人害羞。

    可是白安想反驳这几位大叔,蓦然的就想到了那日瀑布下的景象。

    于是白安的脸更红了。

    “哈哈哈哈!”

    “小秀才脸红了呢!”

    周围的大叔见白安果真是害了羞,一个个又是发出爽朗的笑声,在唐小婉扭捏的目光中一扬马鞭扬尘而去。

    桃花洲不同于其他大洲,巨大无比的那颗桃树上经年会有桃花瓣飘落,所以在别的大洲令人厌烦的雨季到了桃花洲就变成了才子佳人赏心悦目的“桃花雨”。

    满天的桃花瓣夹在细小的毛毛雨中洒落而下,这辆马车欢快的行走在山林之间,这些土生土长的凡人大叔高歌着桃花洲独有的山歌,白安坐在马车后面仿佛心神都得到了救赎。

    想着想着,白安掏出怀里的行囊,果然,唐小婉将一方没写完的竹简和一块修整的十分合手的炭笔整齐的放在烙饼旁边。

    白安心头一暖,他取出炭笔思量片刻,开始记录这漫天桃花瓣伴着歌声远荡的绝美画面,以及桃花洲令人愉悦的风土人情。

    大概走了两个时辰,这一行人才看到了小镇的影子。

    “小秀才,你跟着老李去卖木柴吧,我这里还有些药材要去小镇里找赤脚郎中或是医馆,若是你早些卖完了赶得上,就在傍晚前到这里找我们。记得一定要快啊,天开始黑了我们就要走了,你就只能搭镇子里明日回村的马车了。”

    刘叔叔一脸严肃地跟白安交代着时间,白安细细记下后便告别了刘叔叔,跟着李叔背着柴火往集市里赶去。

    小镇里住着的人们总归是没有闲工夫自己去准备过冬的柴火,这就便宜了像白安这种住在下面村子里的村民。

    “柴火!上好的柴火!花灵树的柴火!”白安在集市上寻了个能落脚的地方高声叫卖着,但人却心不在焉。

    ……

    留给白安和李叔的时间其实并不多,毕竟吃过了午饭又走了两个时辰的山路才到的小镇,若是不能在一个时辰内卖掉柴火,不出意外他们是要留在小镇过一夜了。

    对于李叔而言这已经是家常便饭,可是白安却显得忧心忡忡。

    “怎么?担心小媳妇?”李叔倚在自己柴火上望着白安打趣。

    白安红着脸点点头,“唐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跟着我住在破木屋里已经是受了委屈了,再一个人过夜我怕她害怕,上次就怕得一夜没睡好。”

    “没事,我出来之前跟我家婆娘说了,晚上回不去就去叫你家小媳妇到我家过夜……不过我说,小秀才,这唐姑娘肯跟你,确实是你的福分啊!”

    白安脸一直红扑扑的:“李叔,我说了不是……”

    “唉!”李叔伸手打断了白安的解释:“叔是过来人,你们两个别别扭扭的,我们还看不出来吗?小媳妇是对你有意思的!不过你也争气,小秀才你可比我们这群庄户人要出息得多了!”

    说到这里李叔突然气不过,愤愤说道:“要是我家那败家子也跟小秀才你这样,老子躺棺材里都能笑醒了!狗日的……”

    后面李叔絮絮叨叨说的白安已经没心思听了,他低着头在想唐小婉的事。

    “唐姑娘真的对我……有意思吗?”白安呢喃自语,到最后他心中纠结的事情终于有了决定。

    太阳渐渐落下,可是两个人的木柴还几乎没怎么动,堆在两个人身后跟小山似的。

    就在李叔和白安觉得今天肯定要在小镇里住一晚的时候,却来了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将他们剩下的木柴全都包圆了。

    李叔和白安一阵欣喜,等他们帮着小丫鬟把木柴都送到那户人家的府上的时候天才刚开始黑。

    李叔气喘吁吁地一脸笑容:“快些走吧!兴许老刘他们还在等我们呢!”

    说罢李叔就要拉着白安的手往小镇入口跑去,不成想白安却是一脸犹豫地松开了李叔的手:

    “李叔,我今晚就不回去了,我还有些东西要买,你回去吧……那个,可以的话能让唐姑娘去你家住一晚吗?放心,改天我上山帮你砍柴去!”

    李叔拍了拍白安的肩膀:“什么砍不砍柴的,那你自己在镇子里多留点心,明天坐庄户吴的车回来吧,我打听过了,他明天要回村子。”

    “嗯!李叔路上当心!”白安告别了李叔,紧握着行囊里的一件物什往小镇深处跑去。

    他要找一家医馆。

    其实小镇并不大,出名的医馆也就那么几家,不多时白安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

    这一家藏在深巷子里的医馆是小镇出了名的老字号,悬壶济世五十年,在周围十里八乡都打下了好名声。

    已经快黑天了,医馆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位老郎中还在给镇子上得病的人抓药,这样他们明日来的时候即便自己不在也能立马拿到准备好的小药包了。

    老郎中抬着昏花的眼睛看着一身风尘的白安问道:“抓药还是看病?”

    白安深喘几口粗气,从怀中行囊里掏出那件自己捂了很久的物件:“都不是,老先生您看这个能换多少钱?”

    白安松开手,放在台子上的赫然便是那日在森林里抓鱼时候采摘的青玉藤。

    现在距离那一天虽然已经过了许久,可是青玉藤丝毫没有干枯的迹象,依旧翠绿十足、鲜艳欲滴。

    这棵青玉藤原本是白安准备留着,留到自己回到京城后打点关系用的,可是跟唐小婉一起生活的这三个月去让白安逐渐放弃了这个想法。

    别看唐小婉每天兴致勃勃地让白安烤鱼炖鱼,可是连着吃了一个周的鱼了,即便是再怎么喜欢吃鱼的人也该吃腻了。

    可是唐小婉宁肯自己悄悄去菜地里找野菜解馋,她也不跟白安抱怨这个。

    她明白眼下的白安实在是拿不出钱财来改善伙食了,过多的抱怨只能让白安产生压力。

    可就是这种情况下,唐小婉居然还将家里仅剩的烙饼给白安带着,生怕白安路上挨饿。

    这让白安一个大男人于心不忍,最终决定将这棵自己留着铺垫前程的青玉藤变卖掉给唐小婉带点吃的。

    一想到唐小婉见到糕点时闪亮的眼睛,白安就心里暖暖的。

    老郎中看着青玉藤微微皱眉:“小伙子,你也知道青玉藤这种东西,饭馆里需求量更大,我们医馆可出不起饭馆给的价格,你若是卖给饭馆能赚更多啊。”

    白安拱手道:“确实如此,卖给饭馆兴许能多个几钱银子,可若是卖给您,这株青玉藤留在医馆里能治病救人,也算是积善行德了。”

    老郎中捋着胡子笑言:“我等悬壶济世乃本分,公子您能有心怀众生的胸襟,老朽佩服!可是即便如此老朽也不会多出银钱的,毕竟这东西能入的药实在太少,收下已是底线。”

    白安再拜:“不奢求,问心无愧。”

    最后白安带着从老郎中那里换来的银子快步出了巷子,往小镇最繁华的地方跑去。

    等到白安从这些地方出来的时候,肩上扛的背上背的满满当当,全是食材。

    光是大米和面粉白安就各背了一袋子,还有各种村里不常见的蔬菜鸡鸭鱼肉等等,算是平常人家几个月的量了。

    白安背着个无比巨大的布袋走在路上,说来也怪,这百斤多重的东西压在白安身上,白安却不觉得累,身材体力着实是比来桃花洲之前强太多了。

    等到入了夜,白安走进了一家酒楼的大门。

    这个点天已经完全黑了,能来店里的不是请人吃饭的酒鬼,便是住店的旅客,小二一见白安这种打扮,立马迎了上来,搓着手笑盈盈问道:“客官可是住店?小店物美价廉,一夜仅需三百文铜钱!”

    白安闻言一阵肉疼,他来也是有住店的想法,可是一听这个价格却犯了怵。

    最后他无奈摇了摇头问道:“你们店里可有上好的糕点和炒菜?给达官贵族家里送的那种。”

    小二一听,原来是哪一家的家丁出来采购吃食啊,当即笑道:“自然是有的,敢问客官给您送到哪个府上去啊?”

    白安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点一些吃食明早来取,你们明天再做就好。”

    说罢白安对着酒楼招牌忍着肉疼点了几样精巧的点心和唐小婉说过的爱吃菜样。

    这一下子下来,白安变卖青玉藤的银子已经花去小半了。

    最后在小二殷切的目光中,白安还是摇了摇头走出了酒楼的大门。

    住店一晚要花三百文铜钱,实在是超出了白安的承受范围。

    无奈之下白安只能回了集市上找个无人的角落躺下,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就这么凑合一夜。

    但白安即使是这样也不敢合眼,他身上这些东西在寻常人家眼里可值不少钱,更别说四周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了。

    白安看着那些隐藏在黑夜里的乞丐,只能强撑着一夜未睡。

    第二天天刚放亮,他就带着东西重新回了酒楼去取自己要的饭菜,而后找上了庄户吴,搭上了回村的马车。

    “小秀才,你哪来的钱买这么多吃食啊?”庄户吴是一位年纪半百的老者,他跟白安也认识,一见白安这般反常着实吃了一惊。

    白安只能笑着打了个马虎:“我给镇上一家大户帮了一晚上忙,人家给的。这不,一夜没合眼,困死了。”

    “哈哈哈,那小媳妇可真是能过几天好日子啦!驾!”庄户吴大笑着打趣,将马车赶得飞快。

    日上三竿,白安便见到了村子的影子。

    而且巧合的是,白安在村口遇上了李叔,白安带着一堆吃食从马车上下来,笑问道:“李叔,昨日唐姑娘没给您添麻烦吧?”

    李叔本来见到白安就有些许尴尬,不敢去看白安的眼神,又听见白安这么问,浑身一僵尴尬笑了笑。

    “这个……小秀才,昨个唐姑娘没来我家。”

    “什么?”

    白安有些诧异。

    李叔挠了挠头道:“我去叫了,可是唐姑娘说她不怕,就不麻烦我了,唉!小秀才,我是知道的,唐姑娘是害怕给你欠我人情你得还,她心疼你!可是……我跟你什么关系,又怎么会真让你给我家砍柴呢?唉!”

    李叔无奈叹了口气。

    白安报以微笑:“没事的李叔,我回去看看!”

    白安招呼一声,在李叔的目光中带着东西往那个小木屋飞奔而去!

    “咚咚咚!”

    “唐姑娘!我回来了!唐姑娘!”白安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拼了命地敲门。

    人总是这样,遇上超出自己预知的事情,总是会把事情往坏了想,自己吓自己。

    “吱呀”,木门开了。

    唐小婉有些怯懦的小脸从门缝里露出来。

    等她看清了是白安,猛地将门打开,眼角带着泪痕一脸微笑地看着白安。

    “公子,欢迎回家。”

    “你……”白安看着眼睛红红的又有些黑眼圈的唐小婉,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一夜没睡?”

    唐小婉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她看着白安笑道:“公子不也是?”,她上前一步伸出手有些心疼地轻抚白安的脸庞,“明明给你带了钱的……”

    剩下的后半句话唐小婉没说出口,因为白安丢下东西,一把将她狠狠地抱进了怀里。

    在周围干活的村民们纷纷咳嗦着离去,将这美好的时刻留给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