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迎接这个世界的真相了吗？”

    王如梦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也在孟林泽的脑子里回荡。

    不等孟林泽做出回应，她伸出右手食指，按在解锁装置上。

    “指纹确认——王如梦。欢迎进入梦世界。”充满机械味道的声音随即响起。

    沉重的金属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一个巨大到不像话的房间展现在孟林泽眼前。

    “进来吧。”王如梦带着孟林泽走了进去。

    孟林泽两只眼睛瞪得跟核桃一样大，下巴都快被惊掉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什么啊？

    偌大的房间里没有灯，也没有窗户，找不到光源，却十分明亮，仿佛黑暗在这里根本不存在。孟林泽可以清晰地看到房间里的每一处角落，每一个细节。

    巨大又高耸的穹顶远远地挂在房间上方，用双眼根本测不出来离地有多少米；四周的墙壁看起来像果冻一样粘稠，又仿佛水流一样缓缓流动。上面的颜色五花八门，仿佛粉刷匠在刷墙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调色板，然后干脆一股脑全涂了上去，青的紫的红的蓝的什么颜色都有，全混在一起；地板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闪着蓝透蓝透的微光，仿佛有人把晚上的星空摘下来垫在了这里，一脚踩上去，柔软得像刚卷好的棉花糖，又踏实得像做工精良的橡木地板。

    房间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圆柱形书架，连通了地板与穹顶，一眼望不到头。书架被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书籍填满。

    它静静横亘在那，孟林泽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只感到古老与梦幻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书架的底部，围坐了一圈又圈的人。他们全都静静地盘坐在书架旁，闭目凝神，仿佛陷入了最深层的冥想。

    “你知道庄周梦蝶吗？”王如梦问他。

    “知道，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产生了疑问，到底是他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他不知道该怎么分辨哪一边的世界才是现实。”

    “没错，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世界，可能也只是某人的一个梦？或许某一刻太阳升起，那个人从睡梦中醒来，我们的世界就会像泡影一样，‘砰’一下破灭了。”王如梦把嘴张成O形，弄出气泡破碎的声音。

    “谁知道呢？整个宇宙也可能只是一台超级计算机，你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代码。对于这种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理论，就算我接受了，难道我明天就不用早起上学了吗？”作为一个接受了多年唯物教育的大学生，孟林泽还在为自己的世界观做着最后的小小的努力。

    “真的无法证实吗？孟林泽，那你怎么解释你在水库遇到的事情？”

    “这并不难解释。也许这是什么恶搞节目，你们联合起来一起整蛊我，比如《让他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这种。这间房子也可能是3D特效弄出来的。”孟林泽突然对自己的推理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还有那个中二病小男孩，也是你们请的群众演员吧，只能说小孩子的表演能力还不行，看得我尴尬症都犯了。”

    “什么小男孩？”王如梦对他多次提到的小男孩颇为在意，不过先把眼下的事处理好再说，“那你把你口袋里的饼干拿出来吃掉怎么样？”

    孟林泽一愣，想起朱一明吃了饼干后那副诡异的模样，他的内心开始动摇，“好吧，我投降。”他摆摆手说，“我相信你还不行么。这个饼干，还有那个水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还差不多。”王如梦愉快地耸肩，然后带着孟林泽走到人群近前，“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冥想？”

    王如梦摇头。

    “睡觉？”

    “也不对，他们是醒着的。只不过，是在另一个世界。或者说，在梦里。”

    孟林泽挠头，“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庄周，已经变成了蝴蝶？”

    “很聪明，”王如梦打了一个响指，“他们现在就是醒着的蝴蝶。”

    孟林泽有些不明就里，他看了一眼这围坐了好几圈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存在了二十多年的常识——这些人不是人，是蝴蝶。

    王如梦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拉着他在人群最外围坐下。“来，坐好。”

    孟林泽乖巧地盘腿坐在王如梦旁边。她不知道喷了什么香水，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淡雅清凉。

    “你能听到钟声吗？”王如梦问他。

    “钟声？”

    “嘘，闭上眼睛仔细听。尝试找到钟声敲响的规律。”王如梦轻着嗓子说。

    孟林泽闭上眼睛，全身心放松，试图听到王如梦所说的钟声。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但过了好一会儿，他都只听到了他和王如梦的呼吸声。

    孟林泽心里犯起了嘀咕，“果然是骗人的。”

    “当~”黑暗中，庄重的钟声响起，声音宏大清澈，孟林泽感觉这口巨钟就在头顶，不，这口钟似乎就在他的脑子里。

    “当~”又是一声，钟声依旧宏大，在他的脑海里久久回荡，余音不绝。

    间隔时间，大概是十秒吗？

    “当~”钟声再次响起，这次的间隔比上次要短。

    八秒？孟林泽没法看表，只能在心里估算。

    “当~”钟声响起的间隔更短了。

    六秒?

    “当~“钟声越来越快。

    懂了，间隔时间是十、八、六、四、二！这也太简单了吧。

    孟林泽得意地在心中默念，二，一。

    下一次敲钟，就是现在！

    “孟林泽！醒一醒，孟林泽！”

    预想中的钟声并没有响起，而是王如梦在呼唤他的名字。

    孟林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怎么睡着了，钟声呢？”

    “噗呲，傻瓜，没有什么钟声啦，你还真好骗。”王如梦微笑，两只眼睛眯成了月牙。

    孟林泽没想到对方是在捉弄他，砸吧了一下嘴，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所以她编个玩笑就是为了骗自己睡着么？

    站起来后他才发现，原本围坐成圈的人群都醒转了过来，正围在书架旁热火朝天地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丝毫不关心身后多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发现房间也发生了变化。

    巨大的穹顶依旧高不可攀，可原本五颜六色的墙壁竟然变成了明晃晃的白色，白得发亮，甚至有一圈淡淡的光晕，光芒比及正午的骄阳，但是却一点都不刺眼，柔和宛如午夜的圆月。

    就连他脚下的地板，也白的像是用纯净无垢的牛乳铺设而成。

    整个房间仿佛变成了神圣的教堂。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醒的，我睡了多久？”孟林泽发问。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们一直都是醒的，他们是醒着的蝴蝶。现在，你也醒了。”王如梦笑眼盈盈。

    见孟林泽还是一头雾水，王如梦一把拉起他的左手，脚尖在地板轻轻一点，两个人竟然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束缚，整具身体直接飘在了空中。

    “嗯？？？”孟林泽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又看了看王如梦，他们两个人竟然真的漂浮在空中。“我不是在做梦吧？”

    “是，也不是。当庄周睡着的时候，就是蝴蝶苏醒的时候。你可以把我们理解成庄周的一场梦，也可以把我们当成苏醒的蝴蝶。”

    孟林泽感受到自己被王如梦牵住的左手已经开始流汗了，不知道是因为太热还是紧张。但这份真实感让他无法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梦。

    王如梦适时地放开他的手，任他的身体自由下坠，而她则尽情地伸展身体，在空中轻盈地飞舞。

    孟林泽呆呆地看着半空中的她。在孟林泽眼里，她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斑斓的蝴蝶。偌大的房间变成了她的花园，她在花园里挥舞着翅膀，尽情地舒展，肆意地旋转，舞姿轻盈灵动，令人心旷神怡。

    他看得如痴如醉，浑然不觉自己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王如梦闪身来到他面前，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孟林泽，欢迎进入蝴蝶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