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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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信件

    待清平回到房内,便吩咐不得让任何人进来,她匆忙地灌下了一大壶茶,摊开笔墨,奋笔疾书着什么,不一会门外有人高声说道:“我奉书君之命,给先生送茶水,快让我进去。”

    清平警惕地靠着门听了听声音,这才说道:“让他进来。”

    那身着醉仙楼衣服的小厮推门而入,头埋的很低,直到关上门后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者正是方才在街上不知所措捏着信的人,“属下杜观言见过先生。”

    清平听到这个名字,连忙将眼前的人扶起,问道:“杜先生怎么会来京城,可是路堂主出了什么事?”

    杜观言也是第一次见清平,虽然之前从路弗言那里听说了清平的种种,但这沙哑的声音和素净的外表还是让他觉得格格不入的惊奇。

    “先生放心,堂主无事,只是有重要的事情堂主吩咐属下亲自告知先生。”说罢,杜观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到清平手里,清平接过信来,让杜观言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这才读起信来:

    清平先生亲启:

    伤可好些了?这种寒暄于你还是多说无益,正如你所料,鸣鸾阁确实藏了大秘密,包括你的事情和家父的事情。你所停留的那处花楼,原来确实属于鸣鸾阁,多亏了当年你倒腾了那么多次买卖就为了查出背后的势力,鸣鸾阁当时虽然并没有任何反应,但实际上是知道你的归来,隐瞒了自己的目的,此次我特意用那处的商行与鸣鸾阁交易才谈查到了这份账目,我留存了一份,也抄了一份让观言带给你,如此说来,鸣鸾阁当时确实是故意留了你的性命,只是目的何在,恐怕要去问问在京城与韩章一处的沙诏恩,她那里应该有你想知道的所有答案。

    多亏了你的妙计,家父的事情竟然也有了进展,家母的那支簪子在鸣鸾阁内可是套出了不少话,还有李必开具的那张京城行商的文牒和过所都让韩光坚信,于是抖落了不少家父的当年的事情。当年温际利用尚在边境的长生教与胡商,悄无声息地和胡狄交易,长生教的血盆大口要岐州的通关文牒引来了鸣鸾阁的嫉妒,温际为了平衡这两个饕餮并从中捞取利益,要家父治住关中的长生教,胡人稳住鸣鸾阁,个中错综复杂的手段不在此赘述,家父原本想将此事与江湖义军商议,可温际怕东窗事发,又你当时在胡人手里,便借机污蔑父亲要给文牒通敌卖国,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温际先斩后奏,未等这一奏折上到京城,我们一家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而长生教却拿着文牒商道亨通,迁居江南;为了保证自己的升官发财,他还污蔑你的清白,胡狄也借着杀你大挫了江湖义军和龙虎军,原是胡狄可以不怕温际,直接杀入关中,可是温际却压住了胡狄的财路,和谈之际,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胡狄商道的来往和城池的交换,还有中原的无数上供,真真是可笑之极,他这下三滥的手段竟然让自己两边都吃香,踩着无数人的尸体走上权力的至尊。

    你放心,证据我已经收集到了,此番需要你助我入京,不管是温际、长生教还是李必,我手里的东西能一并扳倒他们,还你我二人清白。

    路弗言

    清平紧紧地攥着信,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翻江倒海的内心没有一处可以发泄的地方,这样的事实她多少猜的到,可是将这些东西一五一十的摆在她面前时,逼着她喘不上气,她一遍一遍地读着信,花了好长时间安抚自己颤抖的牙床、上涌的气血还有凝滞的呼吸,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冷静下来,对着杜观言问道:“路堂主人在何处?”

    杜观言听着清平的声音在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在塞外。”

    清平闭上眼睛,以最快的速度整理自己的思绪并做出决定,“你拿着这封信,去茶心药房等我,老身去去就回。”说罢将自己方才写的信交到杜观言手里,杜观言郑重地点点头,行礼要走,却被清平又叫住了,“千万小心。”

    杜观言点点头,他不知道的是,这声叮嘱包含了清平的千言万语。

    刚送走了杜观言,却进来了位白雪,白雪向来是不过问清平的事情的,所以这次她也是被陈玉瑶求着来的,顺便,她也实在是不放心,她和别的人不同,她只担心清平过不了情关。

    “如何了?你就这么舍不得让他一个人?”白雪看着依旧戴着幕篱的清平从容地在她对面坐下,她能感觉到,那个地方还有余温,“我若是男子,必须要做唐秉玄。”

    清平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就听见了个唐秉玄,抬起头来问了个什么,白雪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清平却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若是唐秉玄,但愿此生不要遇到清平才好。”说着愁绪又冲上了眉头,是啊,还有唐秉玄,看来还需要远益堂备上一手才行。

    “唐秉玄的事情可会牵涉到你?”白雪问道,刚说出口,就觉得自己这句话多余。

    “我在等着他牵涉到我,就怕我们当中谁心软,心软就是背叛。”清平轻轻地说道,必须要狠下心,江湖之上,不可再给唐秉玄留任何情面,不能让南边的秀隐谷抢了先,“雪姨,劳烦你,老方法,市井传言,唐门是唐秉玄和我联手干的。”

    白雪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唐秉玄干的,和你联手这话出去,你是又想进去陪他了?”

    清平紧锁着眉头,闭上眼睛,狠下心来啊!她在心里默念到,她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是唐秉玄干的,是唐秉玄干的。”

    白雪难得看见清平将痛苦外化,便走到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他唐秉玄在牢里估计恨死你了,做你心尖上的人可真好,可以恨你、骂你、抛弃你,你都会对他从始至终不离不弃。”

    “你也是我心尖上的人,醉墨书斋是、母亲是、师父是、爷爷是,”清平苦笑着,有气无力地说道,“他也是...”

    “你答应学雪姨,不可以为了我们任何一个人做傻事。”白雪揉揉清平的肩膀温柔地说道,她没有细想清平口中的“他”是谁,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唐秉玄,她不知道,永远不知道清平心里装着一个多大的世界,而那个世界里清平早就已经在人生的终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