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群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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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背水一战

    深秋,漠北的胡涂轩已经烧了炭火御寒。糊涂大人小心翼翼地给韩舞儿喂药,一个常年在刀尖上行走的英雄竟也有这温柔的一面。颜护法依旧站在门外,他有时候看着院子里四角的天空,有时候玩弄自己的指甲。

    韩舞儿身体依旧虚弱,脸色苍白,她轻抚自己的头发生怕这一头黑发会越来越少。胡涂大人轻轻安抚道:“没事了姑娘,我会找到世界上最好的大夫,你的病一定可以治好。”韩舞儿摇了摇头:“我这怪病是治不好的,等我头发掉光的那天我就活不成了,这犹如一个诅咒,自我出生的那天起就注定了这个结局……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胡涂大人急了,‘“如果这是一个诅咒,我就是破解这个诅咒的人。”

    韩舞儿勉强一笑,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我这是在哪?”

    胡涂大人挠挠头,讲起了掳走韩舞儿的缘由,原来那天胡涂大人下山游玩,天黑时分便想进寺庙休息一晚,恰巧遇见武夷宫的人和秦声援正打斗得难解难分,再看旁边的韩舞儿,身着刺着墨梅的白衣,委婉动人,宛若天上下凡的仙女,不由得心生怜爱之心,便把他掳了去,带回了胡涂轩。哪里想到,韩舞儿重疾在身,随即昏了过去再没有醒来。这才有了后面差人下山寻医的事情。

    “秦大哥呢?他怎么样了?”韩舞儿想起庙里的场景,不由得着急起来,掀开被子就要走。“那人没事了,他会来找你的。”胡涂大人只想稳住舞儿的情绪,接着说“先把药喝了,等你身体好了,那个人便也来找你了。”韩舞儿看着胡涂大人那真诚的眼睛,点了点头。

    “冷不冷呢?”胡涂大人一摆手,外面的丫鬟拿了件白色貂皮大衣进来,为韩舞儿穿上,再接过胡涂大人手上的搪瓷碗,退了出去。

    韩舞儿看着胡涂大人,悠悠地说:“公子大可不必对舞儿这么好,舞儿的心里早已有了人,这一生都是没有人可以替代他的。”

    胡涂大人哈哈笑道,“你在我的心里也是无人可以替代的,不过我真想知道那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姑娘如此念念不忘。”

    舞儿微笑道:“我和他打小就生活在一起,他就像哥哥一样照顾着我,不肯让我受半点委屈,他为人正直,在舞儿的心中就是一位大英雄……”

    胡涂大人一拍脑袋,道:“这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言语之中裹着淡淡的醋意,“别说了,别说了……”

    话音刚落,门外“砰”的一声响,响炮升空,照亮了大半个天际。

    韩舞儿问道:“外面发什么事情了?”

    胡涂大人笑笑,拍了拍舞儿的肩膀,道:“没事,姑娘好好休养身体,我去去便回。”说完便走了出去。

    门口的颜护法见胡涂大人走出来,抱了抱拳,道:“大人。”胡涂望向发出响炮的地方,只见哪里亮如白昼,传来阵阵厮杀声。响炮是胡涂轩的信物,当有危险靠近时,哨卡的人便会燃放这响炮预警。

    “报大人、护法,有敌人来犯,北门已……失控。”颜护法没来得及回话,紧接着东门、西门、南门几乎同时响起来了急促的响炮声。

    多年来胡涂轩靠着险要的地势,隐蔽的哨卡和机关,让多少来犯者无功而返,可这次地势、哨卡、机关都不灵了,东西南北门几乎同时被攻破,简直不可思议。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来今天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胡涂大人吩咐身旁的胡一胡二,道:“你们俩寸步不离保护好舞儿小姐,护送她从密道下山,这次我们如果能全身而退,便在雅竹湖畔回合。”

    胡一犹豫道,“大人,我们兄弟想留在大人身边,一起杀敌……”。

    “这是命令。”,胡涂大人斩钉截铁的说,“记住,如果舞儿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然不会饶了你们俩。”

    见胡涂大人如此坚决,胡一胡二只好点点头,遵照吩咐行事。

    胡涂大人走到颜护法身边道,“看来是有人混进了胡涂轩,把胡涂轩的家底都泄露出去了。”颜护法点点头,这胡涂轩依照险峻的山势,布满了机关陷阱,易守难攻,若非有人泄露了舆图,如何能这么快被攻占东西南北四门。

    “看来是前几日刚上山的玉娘。”颜护法道,“这几日山上的生人只有她一人,来人,去把那狗东西绑过来。”

    两个护卫立刻领命而去。

    “怕是那人早有预谋,早已逃之夭夭了。”,胡涂大人叹道,“祖权,我们兄弟好久没有肩并着肩杀敌了,江湖,总是充满了打打杀杀,我们不去杀别人,别人就会杀我们。”

    颜祖权连忙道:“是啊,大人,江湖总是充满了纷争。不过,能和大人并肩作战算祖权是三生有幸。只要我还活着一刻,便可以陪着大人多杀一个敌人,何其快哉!”

    胡涂大人目光深远,似是想起了他们闯荡江湖的往昔。

    打斗声离胡涂轩越来越近了,广场上的胡涂轩的亲信护在胡涂大人和颜护法前面,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别来无恙啊胡涂大人,沙家寨沙祭天领着众弟兄来看望大人了。”只见走在最前面的人长着一张四方脸,高鼻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这个人正是沙家寨的寨主沙祭天!

    胡涂大人道:“沙寨主不请自来,恕胡某不能以礼相待。”

    沙祭天哈哈大笑道:“胡涂轩果真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若不是我多年苦心经营,得到玉娘的舆图,恐怕是登不来了。”

    胡涂大人道:“沙寨主行事一向阴狠毒辣,胡涂这回算是领教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沙某行事向来是阴狠毒辣,这回我不但要灭了胡涂轩,还要借胡涂大人身上的哀河泪用用呢。”

    “大胆,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粗人,休敢在胡涂轩撒野!”颜祖权怒叱道,“胡涂轩几百年的基业岂是你个无知小儿能践踏的地方?”

    沙祭天这才注意到胡涂大人身旁的颜祖权,笑道:“颜护法,你一定是颜护法,对不对?江湖上人人都说胡涂大人身边有一个视如己出的护法大人,今儿总算见着本人了,记得啊,等下陪着你的胡涂大人死啊!”,沙祭天这个“死”字说得特别大声,他刚说完这句话,双方的人都冲了上去,他们为了各自的信仰,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胡涂轩的人虽然所剩不多,但是没有一个后退的,他们都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汉子。

    颜祖权杀红了眼,大呼过瘾。胡涂大人拔出了他的胡涂剑,他拔剑的那一刻忽然眼睛有了亮光,就像一盏冷寂的灯芯,忽然被火折子点亮了。

    雨,倾盆大雨!

    血,血流成河!

    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沙家寨这次倾巢而出,密密麻麻的死士向前冲去,死了一个又来一个,倒下一个上去一个。颜祖权和胡涂大人背靠着背,眼看着自家的兄弟也一个个倒在血泊里,虽然心痛万分,但没有后退半步。他们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但是沙家寨的人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沙家寨的人把胡涂大人和颜祖权团团围住,沙祭天缓缓走了过来,颜祖权立刻击出一刀,可是沙祭天高大的身躯就像一堵墙,颜祖权这一刀好似击在了铜墙铁壁上。沙祭天一把抓起颜祖权,往地上重重摔去。胡涂大人提剑蓄力、发力,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攻向沙祭天的胸口,这一剑快如闪电,正是糊涂剑法的最后一招“绝命一剑”,这一剑避无可避。

    剑不偏不倚重重刺在了沙祭天的胸口上,可是沙祭天的胸口布满了像沙子一样细密的铸铁,这铸铁和皮肉已经融为一体,普通剑刃岂能伤他分毫?

    沙祭天一用力,全身一颤,胡涂大人被弹飞了出去。

    “交出哀河泪。”沙祭天盯着血泊中的胡涂大人,道,“哀河泪是我的,胡涂轩是我的,天下也是我的。”

    “快走”,醒来的颜祖权死死抱住沙祭天的脚,不让他移动半步,“快走,胡涂大人……”沙祭天像一只发疯的野兽,喊了声“找死”,双手搭在颜祖权双臂上,往两边用力一拉,颜祖权的双臂便血肉模糊的飞了出去。

    “祖权……”胡涂大人自知已经没有任何坚持打斗的意义,向周围的沙家寨死士划出两剑,借着月光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