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行走在世界的凡人神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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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尼夫海姆旧址

    日光的余晖逐渐消散,破旧的道路在风雪中腐朽。

    因为一场意外,北极航线联合遗弃了除新摩尔曼斯克以外的土地。

    大山临近外环郊区,这里望不见那些满目疮痍的战争遗骸,只因为一切都被白雪掩埋。

    过往的烟尘匆匆借道而过,却无心驻足观赏这里的风光,将年幼的阿尔抗在肩上,东斯拉夫少女仗着锻炼出来的健壮身躯和优异体能,以稳健的脚力,在这破旧的雪地冻土中一步,一个脚印。

    旧伤复发,从而导致了阿尔塔瑞斯体力不支,他被迫颓软了脚步,趴在阿姐的肩上。

    一些被风雪遗忘了的仿生机械,因为冒失者的闯入被唤醒,这些沉睡的仿生机械们还在挣扎,却已迫不及待想要迎接两位闯入者的到来,但那被深度残蚀的遗骸,却无法支撑祂们再次站起来。

    因而,这些瘫痪机械只能闪烁着绯色电弧,用热情而遗憾的目光,注视着打扰者匆匆远去。

    这里的地域正在远离新摩尔曼斯克的辐射区,两侧的道路虽然已经被守林人清理过了,那些被风雪掩埋的残骸便是最好的证据,但他们的清洗似乎并不彻底,这里还有一些仿生机械能够动弹。

    此时,被迫逃亡的罗塞塔慌不择路,只能带着弟弟,将这条充满危险的道路重新走上一遍。

    牛皮小靴践踏着积雪,在这空幽的道路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并留下一串脚印。

    继续向前,罗塞塔深知时间宝贵,一刻也不敢耽搁,虽然守林人帮他们拦截住看仿生机械,但脚下依然不敢有所滞留,那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面对的,那种数量都能构成一次小规模的入侵了。

    因而,在遗忘了时间和过程的逃亡中,他们跨越了冰原和雪山,来到了一片陌生之地。

    “放我下来,阿姐,已经够了,这里太偏了,我们,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

    从雪发的缝隙中探出头,阿尔塔瑞斯试图分辨些什么,但天地一色,他什么也看不到。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白茫一片的世界,就算有什么标志性建筑也被积雪掩埋,而且日薄西山,使得四周光线逐渐黯淡下去,他几乎无法辨别出所处的方位,只能判断出他们的现状非常的糟糕。

    不过很快,罗塞塔道出了他们的所在地:“前面是禁区,这里应该是尼夫海姆研究所。”

    曾经,普夫爷爷告诫过他们,北极航线联合四周存在着几处危险禁地,尼夫海姆研究所便是其中之一,只是没想到慌不择路的他们会来到这里,就是不知在这个地方,优惠隐藏着怎样的危险。

    关于这一点,阿尔塔瑞斯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毕竟他们现在的状况差劲的离谱。

    不论是碰上仿生机械,还是说那些更加恐怖的感染体,他们姐弟二人都将沦为待宰的羔羊。

    虚浮的脚步逐渐恍惚,体力几乎告罄的罗塞塔咬紧牙关,气喘吁吁道:“因为多年前的灾难,尼夫海姆已经被遗弃了很多年,这里是被遗忘的土地,我们可以暂时躲避,然后等待风雪停歇。”

    “虽然不知道尼夫海姆研究所曾经发生过什么,但那里肯定是被重度污染过了。”

    剐蹭着少女冷冽的脸颊,阿尔塔瑞斯的脸庞更是被风雪烧的通红,他费力喘息着大口的白雾,咬牙切齿,“我们不能,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步入污染区,那里废弃了数十年,不确定因素太多。”

    “嗯,我在听。”他的话音刚落,沉闷的罗塞塔便作出了应答,脉动的脚步恍然一顿。

    或许是因为持续绷紧的情绪忽然松懈掉了,已然在雪地中徒步数十里的少女就像是泄了气般,僵顿的腿肚子忽地一软,紧随着一个踉跄,连带着背上的阿尔塔瑞斯,两人竟是一起栽倒在下去。

    防不胜防下,阿尔塔瑞斯一头扎进了雪地中,着实和这极北的酷寒来了个亲密体会。

    挣扎着把自己翻了个身,他轻轻推动阿姐,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使不上劲,走不动了……”趴在雪地里,罗塞塔艰难的昂起头,大口喘息着白雾。

    “起来,不能睡在这里,不然我们都会被冻死的。”轻轻搭在少女的手腕上,阿尔塔瑞斯以冰冷的铁矛作为支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搀扶着倒地不起的罗塞塔从雪地里站了起来。

    此时,极北的太阳已经不再留恋于世间,祂的轨迹,正在朝着西斜方向徒徒落下。

    远方的天空隐隐充斥着缕缕黑烟,那是还在燃烧着的战争,是属于守林人和仿生机械的战争,残留着未被熄灭的余火,环境逐渐烂到了无法辨别,冷冽的北风将嗅觉麻木,他什么也闻不到了。

    眼前的世界正逐渐昏黄,看不到的前方却是阴森可怖,不见有半点人烟踪迹可循。

    但他们没有选择可言,只能盲目的沿着冰雪缓慢的、坚定的,不断前行。

    “坚持住,不能睡去,生命是我们拥有的最宝贵货币,不可随意践踏……”费力搀扶起阿姐,阿尔塔瑞斯咬紧了牙关,他望着无边无际的风雪,只能朝着充满未知的尼夫海姆旧址,蹒跚而去。

    实话说,阿姐并不算重,大抵只有八十多斤,比起同体型的东斯拉夫姑娘还要轻上些许。

    而这不过八十斤的重量,其实对于天生怪力的阿尔塔瑞斯而言,并不算什么值得忧虑的挑战,他那异人的力量和体制带给了他充足的信心,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正处于无伤且健康的状态下。

    但现如今的凄惨状况却是,在数小时之前,自己几乎是贴脸引动了一场高能爆炸。

    因爆炸而破败的躯体、长途奔波的劳累、噬人不露骨的寒冷,正在不断撕裂着他的神经感官,那些拥有愈合力量的细胞在高速运转,不断弥补着肌体损伤,却为他带来了更为严重的体力消耗。

    饥饿、困倦、疲惫,种种负面状态,让阿尔塔瑞斯恨不得下一秒就倒地,彻底睡死过去。

    “不,这不过是些小痛小痒,这些都将无法击垮我们,只会磨砺我们的意志……”

    筋疲力竭的隔壁死死抵着铁矛,过冷的低温甚至让皮肤与钢铁逐渐粘合,在皲裂中迸出鲜血,但很快就被风雪凝固,但就是这份痛楚,却是让他的大脑在半昏厥状态下,时刻保持着一份清醒。

    “我们都会没事的,阿姐,我们都将克服艰难险阻,我们都将平安归来……”

    内心倔强着一股意志,他前进的脚步,永远不会停下。

    哪怕一瘸一拐,哪怕剧痛加身,哪怕筋疲力竭,但他们依然继续向前!

    在白芒一片的世界中,他们的脚步跨越了风雪和冻土,来到了一栋玻璃破碎的废墟前。

    这里是尼夫海姆研究所的旧址,是被普夫爷爷严令禁止踏入的生命禁区,但眼下的困境几乎迫在眉睫,再继续下去,他们都会被冻死在漫天风雪中,阿尔塔瑞斯不再去考虑其他问题,他摒弃了过往的谨慎,坚强起全然麻木的破败残躯,带动着疲软不堪的罗塞塔,挪动到这个空洞的废墟中。

    “阿姐,我们到站了。”他轻轻呼唤着背脊之人,却没有迎来任何响应。

    顿时,阿尔塔瑞斯的心凉了半截,他喘息着肺腑,再次呼唤道:“阿姐!你在听吗?”

    纵使他百般呼唤,却依然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回应,此时的阿尔塔瑞斯心中已然做好最坏打算,他用肩膀抵住冰冷的墙壁,有些失神的靠坐在墙角处,将悲伤上的罗塞塔轻轻平放在自己的面前。

    发白的唇口喘息着薄弱白息,被单薄衣衫盖住的胸口虽然薄弱,却有明显的起起伏伏。

    提心吊胆的阿尔塔瑞斯,不禁松了口气,因为这犹如睡美人的状况,便是对他最好的答复——事实证明,东斯拉夫人的抗寒远超想象,此时的阿姐不过是因为短时间的力竭,陷入了昏睡之中。

    安抚好了阿姐后,阿尔塔瑞斯便拖动脚步,去翻看其他房间以此来确认周围的安全情况。

    这座被他们误入的建筑似乎非常的结实,除却外面部分的损毁,里侧建筑布局却是相当完善,越往里走,阿尔塔瑞斯便越发觉得这里逐渐不对劲儿,难道说,他们闯入了尼夫海姆的实验室吗?

    无心触及这里的任何禁忌,因而谨慎起见的阿尔塔瑞斯,仅仅只是在探索过一些外围房间后,便强行止住了过剩的好奇,不敢涉及更加深入的位置,唯恐会触碰到一些不得了的恐怖存在……

    和外面的狼藉不堪相比,这里倒是出乎意料的干净,尤其是当他步入了一间实验室。

    外侧的宽敞房间里摆放着四张简约床,而里侧被白布遮掩着的,是一张布满灰尘的手术台。

    被严重报废的医疗机器人瘫痪在角落里,白色塑料壳上点缀有褐色斑驳,破碎缝隙间还裸露着里侧机械结构,绷断铜丝和光缆的机械臂耷拉在地上,针筒和外壳等仪器也是碎了一地,不知什么组成的液体干涸在透明筒壁上,四周则布满了塑料和生锈碎片和零件,还有个锈迹斑斑的铁扳手。

    再利用工兵铲撬开了核心中枢,帮着这台作废的老古董号号脉过后,阿尔塔瑞斯便径直来到了医用资源储物柜,并找出了一些医用酒精和纱布绷带——虽然不知过期了多少年,但总好过没有。

    借着一丝微光,阿尔塔瑞斯有气无力的坐在手术床上,他丢掉因过冷低温而粘连在手心皮肤上的‘拐杖’,因此还带动着撕下了部分皮肤,他皱着眉头,将外围的衣物轻轻脱下,随后将一整瓶的药用酒精倒在了伤口部分,一瞬间,风烧火燎的痛楚降临了,撕扯着神经向崩溃的方向进发……

    将血污和凝固的血痂清洗过后,他能够很清晰看到那些伤口,以及正在不断愈合的肉芽。

    “这种恐怖的愈合力,让我想起了那些帝国半神,看来我得到了帝皇的宠幸?”

    于心头歌颂人类之主的名讳,阿尔塔瑞斯再次鼓起了勇气和力量,他利用剩余的酒精将伤口清洗干净,随后抓起了一罐看不懂细致内容的纳米医疗药剂,就着残损伤口的部分喷了两圈,便又将折叠好的白纱布浸泡着酒精,牢牢的敷压在那些狰狞的伤口上,最后再用医用胶带缠绕了几圈儿。

    做完这一切后,阿尔塔瑞斯躺在冰冷的床上,静谧的空间内,仅能听到轻微的喘息。

    药剂效果起的很快,痛苦被迅速缓和着,没过多久,他的体力便慢慢回归了。

    困意正在逐渐占据精神领域,但这并没有令阿尔塔瑞斯停下来,他将一件白大褂裹住了身体,挣扎着回到了最初躲避的房间,找到了正瑟缩在墙角发抖的罗塞塔姐姐,虽然他们依然身处室内,但由于毗邻墙壁外围,这里还是太冷了,如果放任不管的话,罗塞塔姐姐绝对会被冻死在这里的。

    于是,他轻轻搀扶起少女,将了无意识的阿姐,费力拖动到那件被找到的实验室中。

    “阿姐,我们安全了,但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睡去。”

    晃动起越发懵圈的脑袋,阿尔塔瑞斯抬手拍了拍脸颊,再次提起麻木不仁的精神意志。

    坐在染尘的病榻上,心有冒犯之意,阿尔塔瑞斯便解开了阿姐的单薄衣衫,露出光洁的肌体,阿尔塔瑞斯顿时皱起眉头,将目光放在那些存有冻疮和瘀伤的部分,细致描摹着绘有伤口的肌肤,他抬起了手指,将药用酒精混杂着跌打药膏,涂抹在疮口部分,再井然有序的缠上了厚重的绷带。

    做完这一切后,过度疲倦的晕厥感让阿尔塔瑞斯一个踉跄,他感觉到此刻的双眼无比昏花。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于是便倔强起最后的神智,将封尘古朽的门窗锁死,然后又将瞌睡不醒的笨蛋阿姐拖到角落里,随后他找来一些老旧的衣物和被褥,连同自己堆积在不起眼的角落,力所能及的降低存在感,待到重重叠叠的衣物让他们被同化在这片环境中,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在异常厚重的衣物保暖作用下,阿尔塔瑞斯久违的体会到了一种温暖,手脚终于不再冰凉……

    体力告罄的脱力、紧张后的疲惫、失血导致的手脚冰凉、长期的饥饿无力……

    种种负面状态交织在一起,最后形成一种由心而生的困乏。

    头枕温软的胸脯,阿尔塔瑞斯在瑟缩中闭上了眼睛:“愿帝皇护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