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只挡住了床尾，侧面虽然挂了道帘子，麻布却终究跟木头不一样。”长欢说着又整理起大莲乱掉的头发，“窗上、门上的纸虽然换了，但这屋子长年不住人，年久失修，门窗处缝子大，多是漏风的。”

    小喜不说话了。

    长欢刚要起身，大莲突然拽住了长欢的胳膊，嘴里不住地喊着“渴，渴，好渴”。

    “小喜，去倒杯水来。”长欢吩咐道。

    大莲拉着长欢的胳膊不松手，长欢索性坐到床边，就让大莲拉着。

    接过小喜递过来的水，长欢立马感觉不对，“外间的炭炉子，今儿没温着水吗？”

    “温，温了。”小喜眼神漂了几下，垂下眼捏着腰上戴的香囊。

    “她不是我，她就是个凡人，这么冷的天喝冷水，五脏六腑都会被冷气给伤到。”长欢看着小喜。

    “我，我就是想着，她发了热，定会想喝些冷的。”小喜捏着香囊的手更用了些力。

    “她是会想喝，但不能给她喝。”长欢说，“她本来就病着，身体虚弱，此时寒邪更易乘虚而入。你常年跟在我身边，这个道理难道不懂吗。”

    小喜不说话了，眼泪打起了转。

    “凡人常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耳顺。”长欢语气冷些，却并不严厉，“你都活了多少年了，怎么还活得这么不明白。你需要趋虫药吗，非也要做个香囊，我又不会做，就只配个药，还得你自己做。跟个萍水相逢的小孩子，计较个什么劲儿。”

    “我不是，你不知道，那小丫头可不是什么小孩子……”小喜说，眼泪没忍住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她老在我面前炫耀，炫耀你对她好。”

    长欢哭笑不得，把杯子又塞回小喜的手里，伸手过去从小喜身上摸出她的帕子来，给她擦了擦眼泪，“有没有可能，她不是在炫耀，而是在跟你分享喜悦呢。”

    “才不会。”小喜瘪起嘴，眼泪仍没有停。

    长欢又帮小喜擦去眼泪，“那她整日黏着你做什么。”

    小喜不说话。

    “不管怎么我也不可能把她带回无暇玉华，你跟她计较就是把咱们的情分给看得浅了。”长欢把帕子又塞回小喜身上，“之前我用波丝的蛛网研制兵器，研制好后也教给她用时，你就跟我闹了一场。我当时就跟你说得很明白了，我也以为你听懂了，怎么现在还这样。”

    小喜低了头。

    “凡间的女子活得不易，受着诸多的限制，命运几乎都是被旁人拿捏着的。”长欢继续说，“根据大莲的说法，她家里六个孩子，爹又不怎么会赚钱，养不起了就卖女儿，她的三个姐姐都被卖了，还是被卖去烟柳之地。就算这场水灾，她的爹娘活了下来，她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她逃走吧，到哪儿都活不了，除非卖了自己与人为奴为婢。眼下的大擎，没有正经的活计给女子做，还不许女子行商，甚至不许女子抛头露面，女子只能靠着父家，靠着夫家生活。

    大莲虽未明说，但提了几次，我听出她的意思，就是想卖了自己与我为婢。既然要卖，为自己谋一个好去处，我觉得是理所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