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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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开门

    他放开她之后,有一会,她都在一片空茫中手足无措地站着;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所以,我——我们,我们应该去里面吗?她胡乱猜测道。“房间里面...”

    她磕磕绊绊地说,攥着自己的衣角,眼睛瞥向书房的深处;她平时睡在那里。她似乎感到这件事一定要在一个没有光,没有人,当门打开,再关上之后就如同无事发生的地方发生,即使她说不出是为什么——她要脱下自己的衣服,在这个儿子的面前。它究竟哪里让她面色苍白而心情紧张,她不知道,仍然她只是紧绷而胆怯地站在那里。而他说:“不。”

    他显得轻松愉快。“就在这里。”他自从强力地抓了她一下,就再也没用过力,照旧还是温柔优美地望着她,用他那柔和的声音安慰她。“不是什么会让您痛苦的事,母亲,就在这里就好。”他甚至提议道——他可以不看着她脱下衣服,而只在最后,她已经赤裸身体的时候,再睁开眼,就像敬仰岩石和神像。他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他已经闭上了眼睛,而他的眼睛消失,倒让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否则甚至会注意到眼中的眼泪,不知是因为之前的悲哀未干,还是被前所未有的情绪给攫住,自己都没意识到,就泪满眼眶了。她解开自己的扣子,手指僵硬,而脱下衣服时抬起的手臂让她感到她身体忽然被扔到了空气中——就像那天地初开的第一天,她被从塔上,放置到这具身体中,孤独无依又茫然失措...许多年她已经忘了这感觉,现在它又找到她,以冰冷空气推搡她的肩膀,裹挟她的头脑,让她低头,却认不出这手臂,腰腹,垂下的肩膀属于谁。这是——她?她又是——什么?

    在黑夜的窗前女神站着,低着头。他睁眼的时候,她的眼泪正从脸颊边滑下来,为她不知道,因此不能告诉他的理由。“我很抱歉...”她道歉。“我很抱歉,孩子,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她看向他的眼睛;她看见他的眼睛,她的眼泪只是空洞地滑落,而紧接着她就尖叫了起来,而她的手——不受她控制地,往自己下腹的方向伸,而身体缩起,像要躲进她头发的帷幕里;他那眼神给了她这么深的恐惧,再没什么话语能在这一刻劝说她——这具赤裸的身体向后闪躲,而他知道——他知道什么话都没有用了,所以他站起身,一言不发。

    白龙抓住了女神;他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他从背后抱着她,捂住了她的嘴。她自然挣扎,但他用上了他原本的力气,而不再对她微笑。“嘘。”他在她耳边说,“嘘。一下就好。放轻松,女神。放轻松。”他没有叫她母亲,当他掰开她的手臂而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分开她的腿的时候。她的眼泪流到他的指缝上,而他的另一只手找到了一条线,一道柔软的缝。

    “不。”她说道,“不要。不要,求求你。”

    一道缝——就像一扇门。他的手指寻找它的入口,而他的另一只手按得越来越紧,乃至她最终无声,只有一阵呜咽。

    她推着他的手臂,但徒劳无功。

    他皱着眉头。他很认真。“一会就好...”他喃喃道。“它就在这里。它在哪里?”

    她挣扎。她好像正在流着眼泪和汗水做成的血,没有尖叫,但地板闷响,而衣角摩擦——但某一时间,它无可避灭地来了;当窗外的月亮注视着这一切而她忽然不再动作而只是颤抖,她的眼睛睁得极大,泪水同珠链滚落时,他发出了长年追寻后的满足叹喟——他感到他进入了那地方,感到他的手指被温暖而紧密地包裹着,而他动了手指,就仿佛颤动了她的整具身体。他的确是掌握了它,也掌握了她的秘密。

    “就是这了。”他放松了力气,但她不动了。他的声音放缓,柔和了。“就是这了。”他温柔地说,低头看那扇他在无数个白夜里思索的门,此时正颤抖,裸露地呈现在他眼前:它的确小而脆弱得不像能容纳任何东西,而像是折叠的柔软红石。

    就是这了。他在她耳边说,声音同风一样温柔,“奇迹之门。”

    他终于找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