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志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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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汶沧指示灵河道 皇甫崇炮击古牙军]冬月廿四日至宗治元年九月十三日

    天权虽与户羽,古牙二国开战,然内阁道兵马,粮草调动未齐,皇甫崇且停京候战。

    “啊……呃……”皇甫崇瘫软在地,“这杀千刀的粮草先行!饭啊!本王带轻骑劫杀古牙,必获全胜,等个甚的粮草!”

    “吱嘎——”龙珷魏推门迈步,差点踩上皇甫崇天灵盖。

    “千岁。”龙珷魏靠门懒洋洋地叫,“有人。”

    “三更半夜的,谁?”皇甫崇翻身坐起,“请进来。”

    皇甫崇更衣见客,却是个面生的中年汉子,方脸,略略发福。他叩见皇甫崇后,在席上安坐。

    双方沉默良久。

    皇甫崇问龙珷魏:“这人……?”

    龙珷魏不语。

    皇甫崇堆笑问:“深夜造访,先生定有计较,求开金口。”

    汉子以手指口,摇头。皇甫崇悟之:这先儿是个哑子。

    “敢问先生来见小王,有何贵干?”

    汉子从衣中取出一信付与,皇甫崇展而览之,这汉子名为水汶沧,受皇甫崇变法召议,来泉渊司自荐。自报家门是竹港生人,精通水战,水利。

    “水汶沧先生?”

    “唔唔。”汉子面露欣喜之情,指手画脚。

    “龙珷魏,奉纸笔。”

    水汶沧草草几笔,勾勒成图。皇甫崇一看便知是天朝诸河图。然灵河道有异,水汶沧以浓墨标志之。

    “灵河?”皇甫崇详察之,那条新道在圻风山北处西折,于永新城南部入海。如此,则竹港,镇南无水。且而今天朝后续水师,俱泊在竹港,若如此……

    “灵河改道?”皇甫崇惊疑,“何故?”

    汶沧写道:今夏将降大雨,镇南城新筑城基,阻水南下,必不能越圻风山,在山北西注入海。其时,永新南新开一河口,竹港处水逆流。

    点到为止,不以本王为无知之辈,皇甫崇暗赞之。永新开河口,若被户羽敌军发觉,一涌而入,则天朝内河各镇俱危矣。竹港水逆流,海潮拥上,非则竹港将有大难,镇南城郊数千亩将成盐滩,虽寸草不能生!

    好在水汶沧所言,还是今夏之事,尚可补救。思及此,皇甫崇又生一分敬佩之心。好计!水汶沧以此来要挟皇甫崇,使皇甫崇不得不用之!于是笑道:“先生为南郡之民所计,此处水道该如何治理?”

    水汶沧书:塞安段灵河,因其方从群山间出,沙多水急。破南乌林处低洼,泥沙积之将淤塞河道。余计不如开挖此间河泥,疏流向南。皇甫崇见之,心说:此却也稀松平常。

    然而水汶沧又道:恐此犹不能阻灵河大势。皇甫崇不禁惊叫:“那该当若何?”

    字曰:新道尚浅且多沙,户羽大船不易航行,请千岁宽心。治此虽不及,可以防之。此处汶沧却搁笔不写,皇甫崇心知肚明,写一封书与知军,任其为泉渊司司长。水汶沧跪受书,恭敬而退。

    司马彪似已与户羽舰只开战,孤平矣传报说碧海夜夜炮火连天,依稀可见风帆。

    不日却得突西港城孤平矣传书,户羽舰炮猛径长,虽然能见敌船,我军打不着它,它却打得着我军。皇甫崇大惊失色:“原来户羽国有点本钱!”唤右於来问:“可有火炮者,距长势猛,能从狭洋之上直击竹港?”

    右於答:“无之!以我朝巨炮,长丈余,其口稍昂,可至十余里。然铅弹小则减药气,大则不能入铳腹,岂闻有二十里大炮子者!”

    皇甫崇又将工部制造火器者传来:“今户羽有此巨炮,我军怕是要吃亏!无论偷,抢,贿赂,美人计甚么手段,本王三日内要此火器图纸,五日要制作完工!否者,停职撤调!”

    右於急得团团转:“千岁,这户羽国远隔重洋,人一往返也要几日呀!乞宽限数天。”

    皇甫崇淡淡道:“军情紧急,不得推诿扯皮!”右於还要再请宽限,皇甫崇令龙珷魏送客。

    其实皇甫崇之意无非让右於等急于此事,不料三日内,果有图纸呈来。皇甫崇讶异:“此是如何办到的?”

    右於道:“千岁严令,吾走投无路,只好去求虺尊[右於曾是虺秦下级],其遣飞鱼卫去得来。却是因户羽国之外,还有一小岛国,天朝称为浦国。此国常劫掠户羽商船,仿造其火炮,却又向天朝称臣示好。虺尊等寻到倒爷购军火之物,买下浦国一船,拆其炮运往工部绘图。其中奥妙已为破解,不日即可新制出数门来。”

    皇甫崇喜称:“有功!大大有赏!”

    既窃了火炮机密,工成之日,皇甫崇亲往审视之。其径长过右於部所备火炮约数尺,寒光凛然。皇甫崇对左右言:“虽然如此,恐怕仿造而来,不如原炮。”一工匠献计:“以小人之见,可以装链弹及葡萄弹以益之。链弹者,子母数弹相随,击桅扯帆,无往不利;葡萄弹者,一发数弹,散落敌舟,可引连环雷炸,无坚不摧!”皇甫崇纳之,取玉珮赏与工匠,又解袍披于炮身:“愿其功成,威如将军!”

    皇甫崇计算炮距,又大感不妙,急令竹港海军远避。人问为何,皇甫崇道:“户羽此炮距长,能击二十余里。雄关去天朝竹港最近者,二十里。雄关国与天朝不睦,若户羽借其地而架炮轰竹港,我朝水师危矣。”于是水寨大起,移入七九湾中借雾隐蔽。

    恐户羽国船坚炮利,皇甫崇又添方形虎面一军,听候司马彪等调用。

    虽然西线不利,皇甫崇依旧聚兵京城,征伐古牙。有长久安,长久乐,万利,吴火殇,方宇相助,又令笑番复起出山,兵分三路。皇甫崇携新炮八门,马拉车载,随军征伐。

    古牙一军主帅令寿之能远下于其父令伯雄,方宇等先锋军凯歌高奏,攻城掠地,斩将夺旗,所向披靡。皇甫崇军马到时,已杀至古牙国都狼城郊外。古牙正合兵一处,连营百里以拒方宇。皇甫崇将八门大将军炮在阵前一字排开,威风凛凛。

    “炮击敌军!”昂炮口,填铅子,扯引线而燃之。“嗤——轰!”铅子落往敌营,如镰刀割麦般顷刻间扫去一片。皇甫崇命:“长氏二将先去掠敌,待鸣金时立退,我等三招旗过,要二次炮击敌军!”

    长久安长久乐兄弟并肩,奋叉吼道:“杀贼!”兆铭出阵来迎,长久安马快,早冲到面前。倒转钢叉,以尾部尖头扫过,兆铭早被划出一道血痕。长久安又仗叉便打,兆铭纵跃如飞,直窜入云,落在一旁。(久闻其有飞天异术,不料妖孽至此!)长久安见杀其不得,弃而向令寿一军。

    鸣金,三招旗。长氏双雄只冲了一阵便退,敌军正待反攻,皇甫崇拈袍遮身,望空一放:“时候已到,二度炮击!”

    “轰,轰隆!”炮石如雨,捶起尘土无数,古牙大营片片成坑。皇甫崇见古牙兵无战心,将失效命,卷策一指,挥师大进。笑番持棍前冲,将令寿头颅打得粉碎。

    吴火殇指示:“寒衙水那厮!”皇甫崇还觑见一长发飘飘之人,容貌依稀像个女子,问道:“那可是个娇泽?”

    “便是寒衙水之妹,灵均。”

    皇甫崇眯眼:“那必不可放过,乘早杀之!此人绝不能留!”

    “啊?”吴火殇大奇。

    乱军中,寒衙水难得自保,呼吼:“兆铭,快带灵儿走!”

    “但是寒兄……”兆铭在天遥遥应之。

    “[屏蔽]!打这厮下来!”皇甫崇仰头骂道,火器齐指。兆铭举一钢枪从天而降,直向皇甫崇首。“珰!”方宇操刀为皇甫崇砍开此枪,深没入地,兆铭竟拔不出。皇甫崇与方宇剑砍刀剁,兆铭受一剑即遁走,皇甫崇痛骂不止。

    “啊啊啊!”寒衙水凄厉惨叫,原来长久乐在后一叉刺穿了他左臂,将人固牢在叉尖。“快带灵儿走!”

    皇甫崇冷笑:“何须苟且偷生,让本王来送尔等上路罢!”

    兆铭保着灵均望南突围,吴火殇军未拦住,其又逃走。长久安恼火大骂:“[屏蔽]!这孙子!”

    烟尘止息。皇甫崇望尚在地上呻吟的寒衙水:“汝等何故叛天朝?”

    寒衙水怒目而视:“奸王!吾等不叛天朝,而是背汝!可恨守托等为虎作伥!吾死不妨,兆铭与灵均,还有破军一党,必将食汝肉,寢汝皮!”

    皇甫崇大笑:“小小反贼,破军党?本王何惧之!押下,本王不杀汝,要汝看看破军之惨状!”心道:正好借他来钓诱兆铭等。寒衙水不答,只以目光打量皇甫崇一众。

    “哇呀呀!”寒衙水一个“旱地拔葱”坐起,似要来撞皇甫崇。皇甫崇发令不及,龙珷魏在侧早一剑杀之。皇甫崇焦躁:“莽夫!汝中了他计了!”

    当下说这些也无用,皇甫崇教将寒衙水尸身挫骨扬灰,兵向狼城。狼郊一战将古牙精锐荡尽,古牙毫无还手之力,又乞称臣。皇甫崇扣书斩使:“休说称臣,称儿称孙,本王也不饶汝!若是降我,可留狗命!”

    古牙见不许称臣,举国大惊,只好迁庙天朝。皇甫崇依言将古牙君臣十余人发配北狄与央平边疆,以笑番,长久安,方宇守此间,得胜班师。

    途经帝陵,皇甫崇怅然而吊轩辛。想起耀光帝不葬在此间,问讯礼部,道是:“耀光昭仪圣皇驾崩之后,尸身为乱臣毁弃,后立衣冠冢葬于乡中。”皇甫崇默默无语。

    至京后闲散。一夜,有风动帘,皇甫崇偶起。凭栏而望,京中唯禁苑与西楼秋,空影阁有灯火而已。细雨飘飞,虽有浮云反添月色,虽有薄雾反显星天,正得其妙。一雁飞过,皇甫崇品秋夜,无病呻吟一首:

    “醉落魄·思

    秋寒侵梦,叩帘细雨描西楼。青丝拂起离殇秋,浅披幽风,一忍流光稠。

    纤云宛转天权星,芬芳掠影飞云流。雁声零落芦花洲。伤却心头,书剑笑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