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环:在交界地卖粪金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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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我们的眼界不够开阔

    听到帕奇这么问,塔妮丝愣住:

    “什么意思?”

    “什么是世界?”帕奇又问。

    塔妮丝眉头愈发紧锁:

    “你到底想说什么?”

    帕奇说:“对很多人来说,他能认知到的一切,便是世界。在乡村生活的平民会认为山野就是世界。一辈子不出亚坛的黄金之民觉得黄金律法就是一切。”

    帕奇低垂眼眉,看着塔妮丝怀里的菈雅:“我为什么要让菈雅离开火山,因为这个孩子从小在火山长大,孩子因其年幼,眼界经验不足,会将父母看得过重,会将周围那片小天地当作世界,一旦发生点变故,便觉得天塌了。让她多看看,多经历,她才能变得坚强,建立正确的认知。”

    帕奇对塔妮丝说:

    “而你们,与菈雅无异。”

    “你想说我们太天真?”塔妮丝说,“我已经说过了,吾王看到了虚像。”

    “看到了大蛇吞噬世界的未来,我知道我知道。”帕奇说,“那么什么是世界呢?黄金树吗?”

    帕奇抬头看着依然明晰的黄金树:

    “黄金树确实很高大,像巨大的山脉,笼罩交界地。作为制定律法的中心,交界地之外、雾海的另一端也被黄金树辐射影响,听从它的调令。包括涅斐丽的故乡,也包括伱的故乡……”

    帕奇问塔妮丝:“所以这就是全部了吗?这就是你理解的世界了吗?”

    塔妮丝没有回应,熔岩的灼热中,她的额头滴下一滴汗。

    帕奇那过于自信又超然的神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哪怕已经知道了帕奇倾慕着她,塔妮丝依旧猜不透帕奇的意思。

    “哦大蛇的雕像叼着个球,想必那就是拉卡德所谓的世界了。”帕奇恍然,“很厉害,如果一个生物能做到这一点,确实了不起——所以这就是大蛇的极限了吗?吞噬一颗行星?”

    帕奇看着塔妮丝的眼神带着怜悯:

    “将自己的婚姻问题归于封建是你的借口,但你的眼界确实是有限的。一直以来你的口号都是覆灭黄金树——这我赞同你,我甚至愿意帮你。但击败无上意志?很遗憾,你并不知道这口号意味着什么——无上意志,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这样的世界、这样的星球……他多的是。”

    帕奇甩出的消息相当炸裂,冲击性大到反而不容易让人产生震惊的情绪。无论是塔妮丝还是涅斐丽等人,都十分诧异地看着帕奇。

    塔妮丝微微晃着脑袋,似乎并不愿意接受帕奇的这种说法。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塔妮丝问。

    “我活了很久见得很多。”帕奇说,“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

    他举起盾枪:

    “我要去杀了大蛇——或者拉卡德——无论他死没死。”

    “不要——”塔妮丝下意识说。

    似乎是潜意识相信了帕奇的话,再听到帕奇说要杀了大蛇,塔妮丝似乎不再将这当成是没有意义的送死行为,产生了些许慌乱。

    帕奇说:“塔妮丝,我来火山,确实是受到了你的吸引。但这次来,不仅仅是因为你,我是来找大蛇的。杀掉大蛇,或许才是最符合拉卡德尊严的结局——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吧,这雄伟的异兽,可能正是无上意志的手笔。你尊崇的拉卡德能成长到这么大,或许正是受到了无上意志宠溺的喂养。”

    “你说什么……”塔妮丝目眦欲裂,“不可能!”

    “最好不可能。”帕奇说,“所以我要去看一看,你且在这里安全待着——无名,看好他。”

    “开什么玩笑,你打得过大蛇吗?”无名说,“我肯定跟你一起去啊。”

    塔妮丝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我也要去,我不信你一面之词——菈雅,你在这里待着。”

    “妈妈,我不会离开的。”菈雅说,“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菈雅经过上次的经历,已经将谒见厅的恐怖和亵渎深深烙印在心中。虽然抗拒回去,但想到母亲要去那种地方,还是无法放心。

    “那就一起。”无名说,“虽然危险,也好照应。在我们太阳的教义寓言故事里呀,成双有好事,落单的人可都遇不到什么好事呢。”

    “确定是寓言故事不是恐怖故事?”帕奇说。

    菈雅想想火山内部的种种景象,打了个寒噤:“确实恐怖。”

    塔妮丝说:“正好,我带你们去觐见——运气好的话,你们会成为吾王的族人。”

    “什么意思?”涅斐丽问。

    菈雅小声说:“听那个狄蒂卡被吃下之前的意思,就是被吃掉。”

    “你们贵族真有意思,讲话就喜欢拐弯抹角。”无名说,“吃人不说吃人,叫成为族人。”

    “我们需要积蓄力量,只有将力量互相融合,才能抗衡无上……抗衡黄金树。”塔妮丝说,“蛇是不死的存在,可以无限生长,是最适合的。”

    “蛇有那么厉害吗。”无名插话,“蛇不是只是退化的龙吗。”

    “蛇就是蛇。”塔妮丝脱口而出。

    “但终归没有龙那么强大吧?”无名说,“为什么不找龙?”

    “最大的古龙已经败给了黄金树。”帕奇说,“大概是想另辟蹊径吧。”

    塔妮丝没再说什么,闷声带着几人往前走。一路上遇到些许全副武装的蛇人,都被塔妮丝吩咐挡在后方,防止葛孚雷可能的闯入。

    “很久没听到他动静了。”菈雅说,“看来葛孚雷王放弃了。”

    涅斐丽颇为遗憾:“成王以后,还没能领教到这位王中之王呢。”

    塔妮丝停住了脚步。

    “到了?”无名扒头看过去。

    但看到眼前的光景,无名恍然地哦了一声,缩了回去。

    一个修筑在熔岩之上的走廊一直延伸到火山中央。

    但在临近终点的地方,长廊垮塌了。似乎是受到了震波的影响,被生生震塌了。看起来仿佛是什么久远的遗迹,没有一点人烟。

    “葛孚雷的力量能延伸到这么远吗?”无名惊讶。

    “不能,防护罩也没那么大。”瑟濂判断,“不是被震荡震踏的。”

    帕奇看到了熔岩上漂浮着一片白色的皮囊一般的物质。看起来是一件厚厚的衣服,却安然无恙地漂浮在熔岩上。

    “应该是大蛇出来的时候碰到的。”帕奇说。

    塔妮丝四下看着:

    “这里应该有很多蛇人守卫的……也都不见了。蛇人不怕火,如果他们还在,应该可以带我们淌过去。”

    “放心,不怕火的,这里不止蛇人。”亚历山大一听这个,终于不再沉默,豪爽地用拳头捶自己壶身。

    帕奇想了想:“菈雅,你能不能去把那个蛇皮捞过来?”

    菈雅是个听话的孩子,顺从地走到走廊边缘,看着下方的岩浆,有些害怕。

    “放心,深不深,你得亲自下去尝试才能知道啊。”无名鼓励菈雅,“故事上是这么说的。”

    “哪个当妈的会让自己孩子拿性命去试?”涅斐丽把菈雅拦下了。

    “那肯定是当妈的已经知道了深浅,才鼓励孩子,想培养孩子的独立自主的精神啊。”无名把菈雅推下去,“塔妮丝都说蛇人可以带我们过去,还能不知道深浅?”

    菈雅下了岩浆,身上的衣服瞬间烧毁开,幻术破除,变出蛇人真身。

    藏惯了的菈雅在众人面前显真身,还有些不自在,但看到岸上的人都神色如常,也就放心地前往岩浆深处,去捞那块蛇皮。

    塔妮丝也在观察无名等人的神情,想判断能否将菈雅这种亵渎仪式的产物交给他们。

    “你们倒是不歧视蛇。”塔妮丝说。

    无名指着几个人:“那个喜欢你,爱屋及乌,大概也会喜欢你女儿。这位就是个壶,瑟濂只要别妨碍她研究魔法她啥都不在乎,跟我很像。至于涅斐丽……”

    涅斐丽开口:“再亵渎还能比葛瑞克当初亵渎吗,菈雅自己又没错。天底下不该有什么罪是因为一个人生而有罪。”

    “看,我们的妹妹多正啊——三观上。”无名说。

    塔妮丝低着头笑笑:“确实如此,你们敢在亚坛开商队,就已经够亵渎的了。把菈雅托付给你们很好……”

    菈雅费劲地拽着蛇皮,走到跳下来的高台上,挥舞着蛇人的小短手,怎么也跳不上来。最后还是一叉腰,把脖子伸长了,才让涅斐丽抓住胳膊,给她拉上来。

    帕奇把蛇皮塞进亚历山大的壶内壁,把壶里已经绞得糜烂粘稠的腐肉隔绝开,给众人铺了一个可以放脚的地方。

    “夫人,请。”帕奇搭手让塔妮丝进去。

    “还挺会借花献佛。”涅斐丽说。

    “就是,让孩子给你帮忙刷好感,这可不体面。”无名正气凛然地说,随后凑到亚历山大身旁,“怎么样?这蛇皮消化起来怎么样?这可是吞噬半神的大蛇的身体哦。营养丰富吧?”

    “嗯……”亚历山大品味着滋味,“很有嚼劲,很有韧性,确实蕴含着很强悍的力量——不过似乎并没有预想的那么强大。”

    “毕竟是蜕的皮。”帕奇在壶里说,“真有很强大的力量,也就不会遗弃在这里了。快点出发吧,免得一会儿把皮给消化完了。”

    亚历山大手里抓着盖子,几个人头从亚历山大的壶口伸出来。亚历山大一屁股坐进岩浆里,岩浆浓稠的密度将战士壶顶起来,亚历山大将自己的壶盖抓起,在岩浆里左一下右一下划着。

    很快穿过塌方的区域,在废墟对面见到一个传送门。

    “传送门!”无名眼睛亮了。

    “瞧你没出息那劲儿。”帕奇头疼,“我们已经和卡利亚交好了,满月和学院都能给你提供技术支持,你想要传送阵请他们直接造不就行了。”

    “你不早说,我以为这是什么古代失传魔法呢。”无名说。

    “就算失传了,以满月的本事,也能给你复原出来。”帕奇说。

    “吾王就修复了火山失传的咒术。”塔妮丝骄傲地说,“他继承了满月的才智。”

    “修复地不伦不类。”瑟濂冷不丁地说,“明明是魔法,居然不能仅靠智力参悟,还要在里面加入那些乱七八糟的祭祀礼仪……”

    “你这家伙,就算我有求于你们,也不允许你侮辱吾王。”塔妮丝瞪着跟自己贴在一起的瑟濂。

    瑟濂白着眼撇过头,对塔妮丝的执着不屑一顾:

    “当然是起源魔法更加强大。”

    塔妮丝愤恨地将全身压向瑟濂:

    “你连吾王的一丝一毫都不懂!”

    而在瑟濂旁边的无名,则已经被压得变形,半边身子都快没入瑟濂和另一边涅斐丽的怀里。

    无名连忙叫停:

    “停停停停,咒术的事情你们不用搞得那么清楚。我们在过河啊,能不能不要像蝎子一样非要把青蛙弄翻了才开心——先说好我不怕岩浆哦,倒霉的是你们。”

    塔妮丝站直身子,和瑟濂互相撇过头去,隔得远远的。

    瑟濂不去看塔妮丝,就只能看无名,她对无名说:

    “求知精神,对什么都要有好奇心。什么叫不用搞得那么清楚。”

    无名没脾气了:

    “你想了解咒术,找我啊。别去为难一个可怜的,没丈夫的。”

    “吾王没死。”塔妮丝纠正。

    瑟濂好奇:“你会咒术?”

    “开玩笑,没有人比我更懂咒术。”无名鼻子翘到天上,“比我懂的都不是人。咒术王?我师兄!”

    瑟濂恍然:“是不是就是你以前提到过的,你的老师?你不说是魔女,我以为她是魔法师。”

    “她是魔法师啊。”无名说,“并且将古奥的魔法改造成容易学习的咒术。也就是说——对各种仪式和秘术的理解可是入微级别的。”

    “回头教我。”瑟濂果断说。

    “没问题。”无名说,“你现在能离我远点了吗?”

    瑟濂远离了无名一点,给他留下点缝隙,但依然和塔妮丝保持着距离。

    无名从拘束中恢复,埋怨着涅斐丽:“你就不能退一点?”

    涅斐丽煞有介事,说得头头是道:

    “亚历山大就这么点,退无可退,我的背后就菈雅——你想让菈雅被压瘪吗。”

    “好了,到了。”帕奇从亚历山大体内翻出来,将塔妮丝接出来。

    “传送门对面,便是谒见厅。”塔妮丝说着自己率先踏入,帕奇紧随其后,其余人也鱼贯而入,消失在传送门的光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