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方每次演出劳务产生收益低于5000，甲方不予提成，每场收益超过5000，甲乙双方按照60%：40%的比例进行分配？”

    苏曜带着疑惑，“还挺大方的。”

    “是的，六七分，你现在的热度，稍加包装，一个月的收入就是普通白领一年的累积。”赵雪莉小口吃着东西。

    “条件就是完全遵循甲方……也就是公司的安排。”苏曜摇摇头。

    “这个可以商量。”

    苏曜将合同合上，递还给赵雪莉。

    “不满意？”赵雪莉没有意外的神情。

    “对，不满意。”苏曜直接开口表明态度，随后拿起碗筷继续胡吃海喝，在赵雪莉面前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赵雪莉当初对苏曜寄予厚望，倾力培养，平日里两人关系可以姐弟相称。苏曜还在深蓝的那两年，赵雪莉是完全把苏曜当弟弟看待的，是不是叫上苏曜去自家炒两个菜把酒言欢，但自从公司渐渐传出赵雪莉有意吃嫩草的风言风语，两人明面上的关系就不再这样随意。

    两人的关系，追根究底其实很简单直白，以利益为纽带的朋友关系。虽然赵雪莉偶尔也会有“如果自己年轻十岁”，或者“苏曜早生十年”之类的想法，但终究不靠谱，他们之间毕竟立场不一样。

    “你说说，哪里不满意，我帮你争取争取。”

    “用四成收益，和一个所谓的公司A级资源，换我发行的作品的终身版权。我实在看不出来我赚了。”

    “如果你的作品也不能一直有热度下去，那么公司为你的作品进行的包装，反而是一层保险。”

    苏曜摇摇头，“这一点可有可无，我相信到我没什么商业价值的时候，公司也不会在我这里花费半点资源。”

    “那你说说你的条件？”

    “版权我不会交出去，只能授权代理我签约的这段时间，四六分，十年，独立工作，公司安排的商演需要经过我本人同意。”

    赵雪莉沉默片刻，轻轻叹息一声，转而道：“吃菜吃菜，别管有的没的了，今天这家店是我刚发现的，他们家大厨手艺不错，特意叫你过来尝尝。”

    “确实挺好吃的。”苏曜点点头，重新拿起碗筷。

    苏曜知道经纪公司为了保证，艺人在演出盈利阶段不会和公司闹崩，基本会有这样的要求，没有的反而可能是骗子。但苏曜并不是真心来谈合约的，赵雪莉听过苏曜的要求之后，也就立马明白了，再签约苏曜这件事情，基本没戏。

    两人不再聊合约的事情，反而拉扯起家常。

    有时候命运总会安排一些类似的人扎堆。赵雪莉偶有感慨着苏曜如果是她亲弟弟就好了，这样好歹她还能有个亲人。

    她和苏曜一样是个单亲家庭，但不同之处在于，赵雪莉当初的家庭比苏曜更加困苦，她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妈妈是被拐卖的少女，生下她后，丢下一切逃走了，父亲是个老实汉子，却山里不小心摔死。她和自己奶奶相依为命到十几岁，奶奶也过世。此后她就孤苦伶仃了。

    世间绝大多数人吃过的苦，往往和他们吃苦之后获得的东西不成正比，赵雪莉兴许正有类似的感悟，才会真正希望有一个能真心相互扶持的亲人。

    她对苏曜的特别照顾，大概也源自于此。

    赵雪莉带着微微笑意，看着苏曜：“能吃是福啊，能吃就多吃点，感觉你这段时间都瘦了。”

    苏曜抬头看了他一眼，还在咀嚼着菜叶的嘴巴慢慢不动了，“赵姐，你不会真的看上我了吧？虽然说你样貌身材还不错，可是你我之间这个年龄相差实在——这么说，你能管我妈叫姐，而且这种事情传出去了，对你我都不好……”

    赵雪莉笑骂：“吃你的饭！胡思乱想什么呢？！”

    苏曜哈哈一笑，显然刚才也只是开玩笑。

    酒足饭饱，桌上杯盘狼藉，苏曜瞄了一眼赵雪莉，“赵姐，你要不继续做我经纪人得了？”

    “你不是不接受公司的条件吗？”赵雪莉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原来你打算单干？心思挺大的，不过我劝你一开始还是找个能签约的签了，单干的事情，等你有了一定事业基础再考虑。到时候你要是不嫌弃，再考虑我给你当经纪人，我肯定感激不尽。”

    “那你今天没有完成任务，回去公司还不是得挨骂，有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岂不是很憋屈？”

    “公司还打算签陈觉。”赵雪莉并不介意把这件事情告诉苏曜。

    苏曜一愣，“公司打算通吃啊，啧啧啧，有魄力。这么说你们已经把陈觉签下了？”

    “还没有，这不先来找你来了。”

    “给他的也是这条件？”苏曜问。

    “这可不能给你说了啊。”

    “你不大度。”苏曜开玩笑。

    赵雪莉坐直身子，挺了挺胸，跟着说笑：“过来试试姐大度不大度？”

    苏曜无福消受，败下阵来。

    两人一场简单的见面结束于此，送走苏曜后，赵雪莉又拿出手机，联系到陈觉。

    下午六点出头，正值下班高峰时间段，咖啡店里的客人也陆续增加，原本静谧的环境也添了几分喧闹。

    赵雪莉和陈觉就在这家咖啡店里半封闭的包厢里谈着关于签约的问题。她拿出给陈觉的这份合约，相比给苏曜的那份，要有所不如。

    正常来讲，公司给苏曜的那一份合约确实能够算得上业界良心，公司为歌手包揽宣传、发行、录制等等一系列事情，拿到歌手发行后歌曲音源的版权虽然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但也相对的更加方便运作。

    但是苏曜铁了心不打算签约，赵雪莉也就没必要再谈论这方面的事情。她和苏曜虽然可以以姐弟相称，但终究隔着一层利益立场的关系。

    她也不可能打包票说苏曜签约了就一定能够按照他所想的发展下去，这是骗新人的，而苏曜已经被骗过一次了（虽然不是她骗的）。

    对应的，公司签约也不是非苏曜不可。

    而这时候面对陈觉的合约，公司还给出了另外一个诱惑。

    公司会在他签约之后，在《不一样的声音》这档节目的决赛上，尽力帮助陈觉拿到冠军。

    “三七分成，我三你们七，签约时间长度是十年……这些我没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有些疑惑，你们怎么有信心，帮我拿到冠军？”陈觉问。

    “冠军不是一定，只能尽量。”赵雪莉那些汤匙缓缓搅动着咖啡，“苏曜是节目组总导演徐络宁推上舞台的，如果说她最希望能够在节目里夺冠的人选，也一定是苏曜。但是，她虽然能够决定节目规则和内容，但并不能直接决定谁晋级谁退场。担任评委的四位明星并不一定会听她的意见。”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苏曜肯定是冠军，你们应该听过他唱的那几首歌，那不是新人能够写出来的作品，而且他自身的唱功也不一般。”陈觉对于冠军抱有悲观态度。

    “我们可以给你买歌。”

    “买……买歌？”

    “对，换一种方式来说，就是你自己写一两首歌，我们可以帮你找资深作曲人修改润色。”

    陈觉沉默着，脑海里思索利弊的风暴似乎搅乱了他的神经。

    赵雪莉不疾不徐，抬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神情平淡，“苏曜是我们公司培养出来的。”

    陈觉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