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阁大厅中，熙熙攘攘数百文人出口成章，引经据典。

    不管别人能不能听得懂，自己说的对不对，反正不能摆出一副自己没见识的样子。

    大厅直面临庭河，二十丈宽的大厅约摸有百扇门窗。

    此刻这些门窗齐开，高出临庭河一层楼高的大厅下，数百画舫从灯火通明处延伸到看不见的模糊夜色中。

    厅内帷账后的小姐夫人们大都聚集在二楼，比起一层的灯火这里显然黯淡了许多。

    太后秦湘儿坐于首位，周身除了怀玉和自己的侄女秦淮雁以及自己的好友洛婉君，便再无他人。

    从前面送过来的诗词，总能引得聚在一起的夫人小姐们的一阵惊呼。

    不过，太后秦湘儿兴致不大，指望一个曾经时常出门跑到道观里的姑娘喜欢文人的那套把戏显然不真切。

    怀玉还是磕着瓜子，洛婉君手中捧着好不容易从秦湘儿那里要回来的《情恨天》，正和怀玉谈着里面的情节。

    作为进京求学的秦淮雁，坐在秦湘儿的侧位，眉眼之间泛着无奈:“湘儿姑姑，你好歹出去和那些夫人小姐说说话，作为太后你这样窝在这里像什么话。”

    秦湘儿被自己的侄女这样教训十分不高兴。

    眼睛上下打量着和年纪差上不小的秦淮雁。

    “我不出去，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我不想跟这些夫人小姐聊天。”

    秦淮雁理了理鬓角的青丝，头上的玉簪在烛火下发出幽幽的光芒，亮红色的襦裙从胸前鼓起，虽不是修身，可这宽松的襦裙更显韵味。

    秦淮雁见秦湘儿不愿意多说，于是起身坐在了洛婉君的身边：

    “你上次偷偷跑到皇宫里还要我帮你，你说，你就不能老实一点吗？”

    洛婉君见秦淮雁还是一副管家婆的模样，已经见惯了的她一点儿不怕，打着哈哈拉着秦淮雁一起观摩自己手上珍贵的藏书。

    几人的年纪中只有秦淮雁的年纪最小，在几人中却唯有她最靠谱。

    以前在无论是洛婉君在八景中闯了祸，或者洛婉君与洛清凝吵架都是秦淮雁给出主意。

    甚至秦湘儿和怀玉在自家很多时候有事都要靠着秦淮雁。

    不得不说，如果没了秦淮雁，单洛清凝她们几个早晚得散。

    秦湘儿出身淮州，秦淮雁出身江州，在大魏立国之前，两人先祖是兄弟。

    关系上算是同族不同宗的姑姑和侄女。

    至于为什么江淮秦家能占两州之地，还是秦家跟太祖皇帝有从龙之功，加上本身的功劳确实逆天说起。

    秦家的人口自大魏前的至多时百多人，到大魏建立只剩几十人。

    其中大多还是老人女人，真正的男丁只剩下两个兄弟，真的可以说是把自家打的绝户。

    于是皇室便把江淮两州封给了秦家。

    富贵有了，只是人丁稀少的秦家即便经过百余年的发展，算上各种支脉，也不过寥寥十多人。

    从大魏立朝至今，也差不多百余年，秦家真的算的上是代代单传。

    一直到秦淮雁和秦湘儿这代，江淮两州的秦家都诞下了一子一女。

    这对秦家来说百年难得的好事，为了更好的培养自家的孩子，江淮两氏的秦家把自家的儿女聚在一起。

    秦淮雁从记事起便淮州长大，那时她便与自己这个远在江州的姑姑的秦湘儿相识。

    上次，洛婉君被困在宫里还是秦湘儿接着出宫查看秦淮雁的名义出宫，背了黑锅的秦淮雁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正当洛婉君拉着秦淮雁看自己手上的艳书，秦淮雁红着脸斥责洛婉君没有一点出家人的样子。

    前面传出阵阵骚乱，怀玉放下手上的东西立即起跑到一个宫女前问道：

    “怎么回事？不知道太后在这里吗？”

    宫女正在踮着脚看热闹，见怀玉来问，立马回道：“回姑姑的话，前面仪鸾司的李大人和国子监的学生们吵起来了。”

    “哪位李大人？”

    “姑姑，当然是那位新上任的指挥使。”

    “什么！”

    怀玉是太后身边的人，被宫女称姑姑无可厚非。

    在听到是李轩和国子监的学生们打起来的时候，立马迈着步子跑到后面和太后通报。

    怀玉可是清楚李轩的行为作风，真气了把这些国子监的学生给打一顿，告到建元帝李恒的面前，吃亏的肯定是他。

    “他怎么又惹事！”

    后面听到李轩又在惹事，秦湘儿扶着额头，有些闷气，上次这个小贼偷看自己的事情还没完。

    就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惹事，真当自己是受气包。

    “走，下去看看。婉君，你就不要下去了，剩的一会儿他认出你来。”

    洛婉君点点头，拉住想要一起借口离开的秦淮雁。

    “淮雁不要乱跑，这里还没有看完呢。”

    “我不要看了！姑姑，你看她。”

    受不了洛婉君的秦淮雁朝着秦湘儿求救，哪曾想秦湘儿也想找个理由摆脱自己这个管家婆一样的侄女：

    “淮雁听话，好好看着婉君别让她乱跑给整出什么幺蛾子。”

    “我……”

    秦淮雁欲要反抗，只是她的意见完全被三人忽视。

    一刻钟前还热闹平静的栖凤楼大厅里，现在直接分成了两派。

    国子监的人一派和李轩对峙，上首的太子和秦王，以及陈景明等大儒纷纷插手看戏。

    不是他们不想阻止，而是这两派打起来的原因着实可笑。

    都尉府的周德被李轩打了，自己十分的不忿，可惜此前在场的都是人精，没几个愿意为了这事去招惹周德。

    但是，国子监的学生们可不管这些，周德文人任武官，在国子监的学生中形象一直不错。

    得知他被李轩欺负，加上周德本来为了释放压力，添油加醋的说李轩是怎么不讲理的欺压自己。

    这让一群原来就与李轩有仇的国子监学生直接围住李轩质问，而引起这一切的周德也是没有想到国子监的这群愣头青真敢去堵李轩的路。

    想着要不退之众人身后，借口有要事离开，没有意料到，直接被国子监的学生们推到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