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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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漠北群煞(三)

    她俩刚出门外,沈飞星便想通了,自言自语道:“那是因为那三条负心汉的人命了?难道是因为我负了她,她便仇恨负心人吗?”陷入思绪中。

    高胜男见停有马车,自然是沈飞星驾来的,想也不想,便扶小月上了马车,小月道:“大姐,这是他的,我们怎能抢?”高胜男道:“此人道貌岸然,心里还不知有什么龌龊想法?你瞧见他看你的眼光了吗?色眯眯的,全然没有正人君子的模样,定是看你长得好看,起了歹心。夺他一辆马车又有什么打紧的。”她其实是惦记小月伤势,为了早一刻到达清平观,才抢马车。

    小月知道大姐心意,不再多说话,上了马车。忽然想到那人既然也来到这里,自然是有要事办的,没了马车难免误事,心间一阵踌躇,要对那人说一声。一记鞭声传来,马车已动。她也只好作罢,马车离开草房,顺着道路向那隐约可见的清平观找去,小月探首回望,只见那人静立相望,也并未阻止两人。

    小月这才有些心安,心想:“他武功很高,若要追来,并不是难事。可见他并不着急了。”

    两人虽然知道清平观,但却是第一次来,眼前道路崎岖,且不断分出岔路,两人凝神张望辨认不敢稍有分神。行了片刻,但见前面竟似有一团烟雾,高胜男勒住疾驰的马儿,沉吟道:“小月,好像是个荒谷。”她俩来扬州之时,已打听清楚道路,是以见到荒谷并不意外。

    小月早已坐到马车前沿,望了望,道:“都是早上起雾,现在快到中午了,这荒谷里的雾怎么还那么浓?不知道平时是不是这样?”

    高胜男道:“想必是南方天气怪异。跟咱们那地方不同。”

    小月见迷雾甚浓,不禁有些担忧,“大姐,我们等雾散了再走好不好?”

    高胜男叹息一声,“你的伤怎么能等的了?”

    小月忽见迷雾中竟似有点点黑影闪现,也分不清是人还是飞鸟。她放眼深望,那黑影却又不再出现。高胜男已催马继续前行,马车骤然呈下行之势,可见的确是那荒谷,但这荒谷里的浓雾却已让她们看不清任何东西。

    小月低声叮嘱道:“大姐,小心了。这浓雾里似乎有人?”

    高胜男并不慌,道:“莫非就是那暗算了我们的两人?”她想到此节,竟还有些高兴,恨不得那俩人立刻出现,自己一剑砍下他们人头来。

    马车行驶速度慢了些,马儿也辨不清方向,不时发出长嘶。在一声长嘶之后,浓雾里,竟赫然有一阵暗器破空的声音传来。

    听声音并不止一件暗器,正向高胜男,上官月两人所乘马车打去。

    高胜男来不及提醒小月,拔剑将暗器打落,有两只暗器落到马车上,认出是飞刀。

    小月亦将暗器打落,她身中奇毒,本来还怕手里剑被打飞,岂料自己剑上力道竟比之前未中毒时还要猛上几分,那飞刀直接被甩的远远的,小月疑窦顿生,但容不得她多想,又是一阵飞刀射来。高胜男站在马上,小月站在马车前沿上,两人挥剑,将暗器尽数打落。他们师父北海神姑,有三门武功练得出神入化:剑法,轻功,暗器。

    高胜男与小月得了她真传,打落寻常暗器自然不是难事。

    但听马儿一声惨叫,高胜男身子一低跳下马来,原来是那马儿背上,腿上已被暗器打中。不是要害,马儿没死,却吃痛狂奔起来,小月见马车失控,随即跃下,但觉跳跃之时,竟异常轻灵,飘飘然落地。小月欣喜不已,还道是自己轻功有所长进。

    马车乱撞,转眼就消失在浓雾之中,但接着又响起几声人的惊呼,似乎是这马车撞到了什么人。

    听声音最少两三人,高胜男不敢说话,怕暴露位置,向小月对望一眼,两人均是精神大振,警惕四望。却又不禁奇怪是何人动手?

    但听有人低声道|:“错不了,就是这马车。”

    高胜男一听,心头一震,正是那暗算了自己的两人中的一个。尚且摸不清对方有几人,高胜男不敢大意,想要再听出那人站在那个方位,但那人却不说话了。

    这人正是漠北恶狼刘举胜,他三人离了那草房后,驾着板车来到漠北群煞新找的老窝,就是这荒谷。叫凤娘的妇人与杜峰看出沈飞星并非等闲之辈,不欲与之结仇,但刘局胜却是有恩不必报,有仇必须雪的人,他被沈飞星打断左腿,被他视为奇耻大辱,焉能不报?

    漠北群煞共有十七人,各个都是成名的恶人,因故远离了家乡,来到南方。看中荒谷隐秘,地势崎岖,易于躲藏,选了这做老窝。这荒谷临近山边就陡峭起来,他们便挖空下方土地,借助上面大石遮风挡雨,在里面宿住。漠北群煞领头的人叫做叫做孙伏虎,因其用的兵器是一根狼牙棒,棒法狠毒,夺了许多人的性命,被称作鬼王。

    孙伏虎听刘举胜说完,只道是仇人来了,向凤娘问起那人长相。凤娘道:“那人二十来岁的年纪,嗯....最多三十岁,长得极为好看,便是扬州城里有名的美郎君花大公子也比不上他。可他出手却像是五十岁的人,每一招都干净利落...”她未说完,就被刘举胜打断,只因凤娘若是将那人说的厉害了,孙伏虎就未必敢与那人动手了。“你看他长得好看,就要多夸他几句了。你上次说华山剑派那姓赵的小子剑法如何厉害,还不是让咱大哥一棒打死了。”刘举胜语气凶恶,凤娘不敢多说话,笑道:“这个自然,江湖上有几人能赶得上大哥棒法?”

    凤娘的话虽有奉承之嫌,但孙伏虎的确是武功极高,要不然怎会做了漠北群煞的老大呢?

    在他心中只惧怕一人,只要不是那人来,他自然有把握胜过。

    一人道:“咱们上次在漠北撞见田震龙那个丧门星,被他杀了两个弟兄,折了好大的跟头,幸好他要赶去青麟候嫁女儿的成亲大礼,这才让咱们逃了出来,躲到南方。以我绝阴屠户来看,还是莫要再去招惹旁人,纵然打死那人,也免不了损兵折将。”说话的人满脸麻子,一张脸横肉堆着横肉,一说话双腮直发抖。

    孙伏虎听见田震龙这名字,心中一凛,道:“以咱们兄弟武功,十七人联手谁也不敢小瞧,但田震龙那厮却像是不要命似的,见人便打,唉,漠北群煞威名赫赫,竟被他一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田震龙武功虽高,单打独斗远胜漠北群煞每一人,但十七人若是同心协力他自然是占不了上风。但漠北群煞先是被他一身正气吓住,又各个心怀鬼胎,出手时总要留上几分实力,是以在那一战竟落得个一败涂地。

    刘举胜道:“张屠户,你以往在漠北官道路口杀官差,卖人肉的胆子呢?”

    张屠户与他素有嫌隙,武功本来比他弱上许多,此刻刘举胜一条腿断,自然大打折扣,便冷冷一笑,“刘兄胆子大,怎的也跑来了这扬州?还被人打断了腿?”

    刘举胜怒不可遏,终于忍住没动手,道:“迟总要与那人遇上的,那人要去清平观自然要经过这荒谷。他已然放下狠话,要将漠北群煞全部扭断脖子。老杜你说是不是?”

    杜峰弃他逃命,在路上已被他打了两巴掌,不禁对他心生畏惧,瞧见他凶狠目光,慌忙答道:“是..是..是,那人说了漠北群煞一帮乌合之众,自己不遇上便罢,遇上了,就要把咱们所有人的脖子扭断。”

    孙伏虎勃然大怒,心道:“二三十岁的人,武功再强如何能与田震龙相比?”众人一番商议过后,想了个计划,在此间放出迷雾,守株待兔,等那人近了浓雾之中,再出杀手。

    浓雾出现,就听见一阵马蹄疾驰,车轮滚动的声音。漠北群煞只隐约瞧见马车而来,自然是以为那公子哥到了,若是他们看见是两个女子在车上,也无须躲在暗处发出飞刀了。

    高胜男与上官月没出声,漠北群煞自然不能辨认。刘举胜,凤娘,杜峰三人武功在漠北群煞中出类拔萃,尤其刘举胜武功仅次于鬼王孙伏虎,但三人联手尚且落败,那公子哥自然不是庸手,他们心中有所忌惮,才没敢正面出击,。

    高胜男与小月瞧不见他们,他们却也瞧不见高胜男与小月,先前马车庞大,尚有一丝踪影当作目标发射飞刀,此刻却是无迹可寻了。刘举胜急着报仇,眼见浓雾似有淡去之意,那时再杀这公子哥便要大非周折了。瞧见杜峰就在身边,恶意陡生,绕到他背后推出一掌,杜峰惊叫着向浓雾中心踉跄几步而去。随着他身形奔走,浓雾被冲淡一些,众人依稀瞥见两人身影。

    漠北群煞中有个叫张如林的人,擅长飞刀,抓住机会又是发出两把飞刀。

    高胜男先听到声音,正是那施暗算的人,又见到这人忽然出现在浓雾中,举起长剑一招消花落叶向这人脖子刺去,她心怀怒气,情势又急,是以一出手即是杀招。

    杜峰来不及咒骂刘举胜,低头避开,他心存怯意,不敢交战,左手虚招一晃,正待走脱,但他用的正是那伤手,本来是要一抓对手手腕,令对手回剑自救,可手腕骨头已断,如何有杀伤力?更不比平日快速。高胜男左手在他腕上一拍,杜峰惨叫一声,身子还未完全转过去,就已被抹了脖子。就在同时,小月看准飞刀射来,向前踏一步,将两柄飞刀打落。

    杜峰喉管还没完全被割断,他终于瞧见了高胜男与上官月,不可置信道:“竟是你们...”

    高胜男颇觉快意,道:“让你死的太便宜了。”

    小月一挥剑,又在杜峰胸口刺中一剑,杜峰闷哼一声,就倒地而亡了。其实以他武功本不弱于高胜男,但他既将高胜男当作那位武功高强的公子,心中便已先存了怯意,只想脱身,便死在了这一剑之下。

    漠北群煞臭味相投,却毫无情意,对杜峰是死是活毫不在意,但听见是个女声,均觉奇怪,孙伏虎道:“刘举胜,怎的变成了一个女人。”

    刘举胜已听出是先前捉的那两个人,道:“是两个。”

    刘举胜与杜峰捉住这两人时,连箱子不曾打开就送进了地室,凤娘并没见到,她听杜峰说是绝美的两人,竟不禁有了要与之比比容貌的想法,又怕那公子哥也在迷雾之中,便试探道:“沈大爷,你也来了么?”

    高胜男并不知道沈飞星名字,只冷声道:“是你高姑娘来了。”

    凤娘暗自松了一口气,对孙伏虎道:“不用这么多人了,我去瞧瞧。”又对张如林道:“你莫要再发射飞刀了,免得伤了老娘。”张如林笑道:“我一向很有准头,凤娘只管去就是。”

    孙伏虎沉声道:“漠北群煞先停动手。”

    此时,浓雾有些变淡,高胜男与上官月心神大定,两袭黄衣比之前清晰不少,凤娘扭动身姿向二人走近。

    高胜男与凤娘无仇,又见她赤手空拳走来不紧不慢走来,便也不急着动手,只喝道:“什么人,敢拦住姑娘去路?”

    凤娘笑道:“老大不是说了吗?是漠北群煞,我便是温柔毒手萧凤娘了。两位是什么人?”

    高胜男与小月久居北海,对漠北群煞闻所未闻,但不想也知这等称号的一伙人自然非奸即盗。高胜男望了小月一眼,心想:“他们似乎人数众多,我与小月要想脱身可就不容易了。何不报出师父名号,这些人若是识趣,自当离去,若是不识趣,也只能和他们拼了。”便冷冷道:“本姑娘是北海神姑弟子,哪个不怕死的尽管出手。”

    漠北群煞心中一凛,北海神姑虽是女流之辈,但成名极早,在江湖上素有铁娘子的威名,这样的人轻易招惹不得。

    萧凤娘眼神一转,心中已有盘算,恭敬道:“原来是北海神姑高徒,凤娘我有礼了。”

    高胜男颇觉意外,仍是冷冷道:“也罢,姑娘不想多杀人命,你将那淫贼交出来,让我刺个几剑。”

    萧凤娘忽然走近两步,脸色装作赤城,低声道:“两位姑娘快走,他们已埋伏好,要陷害你们。”

    高胜男一怔,向四周望去,此刻浓烟已经散去许多,视野变得清晰一些,可见许多黑影若隐若现,少说也有十来人。

    “你何必假惺惺的?”

    萧凤娘又道:“我本也是苦命女子,被他们拉入网中做了同伙人。何必再让两位堕入深渊呢?”

    高胜男与小月对望一眼,两人也分不清萧凤娘说的说真话还是假话,心中仍是十分戒备。

    又听萧凤娘道:“两位虽然武功高强,但也绝挡不住这些人一块出手。”

    高胜男岂不知自己两人已落入群煞包围,但她俩人皆是性格刚毅之人,不肯服输,冷哼一声,道:“我姐妹岂惧鼠辈?”

    萧凤娘长叹一声,似是极为惋惜,道:“我有心搭救两位,你们怎的不领情?若非我出言阻止他们,他们怎会此刻还不动手?”

    萧凤娘扮起好人来当真是有模有样,不禁语气十分伤感,就连眼神都满是焦急之色。高胜男初入江湖,哪知道人心险恶,竟已有三分相信。

    萧凤娘又道:“这荒谷里有一处高起,直通青青平观,两位可趁着烟雾未完全散尽,从哪里离去。”

    高胜男与小月眼神扫视,又哪见什么高处。萧凤娘道:“你们瞧不见吗?我指给你们看。”她头转向一边,又往前走了两步,高胜男与小月顺着她目光看去,还没看仔细,就觉得胸前一股凉风。心道不妙,急忙回头,却是萧凤娘暗使偷袭,一招抚阴手已经贴到高胜男胸前。

    这招她本可以双手齐用,同时攻两人,但她一只手已断,只能先攻武功强些的高胜男。

    高胜男被她抚中,顿觉胸前一阵酸痛,又急又怒,来不及骂她,已经使出一招“剑打浪花”,长剑舞动,点点银光打向萧凤娘咽喉。

    萧凤娘早已防备她手中长剑,一击得手,随即向旁边一侧身,避开这一剑,又抚出一掌打向高胜男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