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铜山市——

    铜山市是一个以铜矿开采加工为主的资源型加工城市。

    这样的城市其实在汉国很多，比如说蓬莱省的檀山市，就是以紫檀木的砍伐加工为主，每年靠着当地的紫檀资源，在整个蓬莱地区的经济都是名列前茅的。

    除此之外，还有包括北门，云中等靠着当地棉花资源，搞纺织业，棉花出口等产业的城市，甚至就连搞轻工业的金山市，也是靠着对接海外的出口，发展起来的。

    一无所有，最后还发展起来的地方，在整个汉国几乎没有，可能以后会有，但在最起码现在不可能出现。

    而铜山市对于九原当地的财政可谓至关重要，甚至可以用支柱来形容。

    有学者统计过九原的地区的财政，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如果没有铜山市的铜矿资源，以及靠着资源发展起来加工业，以及一部分制造业，还有当地的重工业，整个九原的财政至少会下降一半，甚至更多，这也是有人戏称九原省应该改名叫铜山省。

    虽然这是一个戏言，但却真实反映了铜山市对于九原的重要作用，甚至到了没有办法取代的地步，

    而铜山市庞大的铜矿资源，也引来了一大批企业的到来。

    北方矿产就是这么一家公司，该公司的全称是汉国北方矿产公司，主要经营铜矿，煤矿，以及制造业为主导的重工业，在铜山市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据说这家北方矿产，拥有整个铜山市六分之一铜矿的开采权，总价值超过了三千万华元，是典型的巨头企业。

    但就像那句话所说，大树底下不长草，凡是北方矿产所到之处，基本就是一片狼藉，当地的小企业，要么被恶意收购，要么被淘汰，在江湖上的名声很臭。

    但就是这么一家公司，却得到了大量的银行贷款，且都是优质贷款。

    对外做出的解释是该公司有良好的资产偿还能力，虽然看起来说的通，毕竟对于一家价值四千万华元的公司来说，贷点款好像确实很正常，甚至对于大多数公司而言，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为什么唯独北方矿产那么受重视呢？？

    因为这家公司的负债实际已经高到常人难以理解的程度，这家公司实际债务看起来连两千万都不到，但这是表面上的，私底下这家公司欠承包商，欠私人的，已经超过了他所拥有的三千万价值。

    但该公司一直声称，他们拥有价值两亿华元的铜矿，目前的负债，依旧属于正常水平。

    再加上目前该公司依旧在有效的偿还利息，以及一部分本金，也给他的投资人一种错觉，那就是该公司还能还的起钱，最起码一定能还上。

    但只有内部人才知道，所谓的还钱只是一个笑话，因为经过前期的大量高价竞标拿矿，实际已经把公司掏空了，至于所谓的两亿华元矿产，也确实有，但这玩意以现有的技术，要挖五十年不止，甚至如果刨除掉开采成本，人工成本，实际赚的钱，堪堪和借款持平，就算有的赚，估摸着最多一两千万，甚至几十年后，有没有还两说。

    本质上北方矿产就是在拿未来很难兑现的承诺，在现在这个时间上换钱，用金融领域的话讲就是，花大饼，吹泡泡，拿着这个泡泡去骗人。

    这种骗术其实一点也不高，但是对使用者的要求很高，而北方矿产的老板王裕兴就是这么一个高手。

    “局长-——”

    “这是刚刚送来的报告，您请过目！！”

    一间点着煤油灯的房间里，光影把对面的两人的影子照在地上，修长且很难看清，因为里面的灯光实在太昏暗了，看个书，都得凑在灯光旁边看。

    墨羽接过报告，借着办公桌上不怎么亮的灯光翻看里面的内容，这是墨羽养成的习惯，住的地方不能太亮，最好离阳光远一点，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安全。

    哗啦啦-——

    墨羽手中的翻书声，响彻在本来就不大。只剩下两人呼吸声的房间内。

    对面的情报员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毕竟眼前这位可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是真正的魔王。

    手上沾着不知道多少人的血！！

    房间内除了翻书声，就连呼吸声也快要接近停滞，直到墨羽抬起头对情报员问道：“最近一共审了多少案子？？”

    “回墨局长的话，一共是七十三件案子。”

    情报员想都不想一下，直接就对墨羽说出了准确数字，这也是调查局招人最主要的要求，那就是记性好。

    而墨羽听到这个数字，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大差不差就继续问道：“杀了多少人，关了多少人？？”

    墨羽说这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杀气。

    而情报员听到杀人这两个字时候，好似想到了什么，随即回答道：“按照昨天的数据，一共杀了一百五十七人，坐牢的有四百多人，其余还有二百余人在流放——”

    而墨羽听到这些个数字，没有半点反应，甚至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就好像没有发生一样。

    随后便是一阵让人心慌的沉默，沉默持续了很久。

    直到最后，墨羽才拿起抽屉里面已经准备好的文件，直接扔到了桌上，随即吩咐道：“查查里面的人，还有哪家公司——”

    “对了，最好知道这家公司和铜山市衙门的的关系，还有当地的巡抚罗玉真，此人我觉得很可疑，要重点查——”

    “去吧，不要让我等急了！！”

    “是，墨大人！！”

    情报员说了一声，便拿着密封好的文件离开了。

    而在他离开之后的墨羽从抽屉里又拿出了一份比刚才更加详细的文件，一遍遍的在手中变换位置，看到最后，墨羽目光闪烁的喃喃自语道：“北方矿产，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我就喜欢这种复杂的事情！！”

    “听说了吗，最近那帮锦衣卫来了！！”

    “什么锦衣卫，我看就是东厂，这帮个畜生，玩弄权柄，不知道害死多少忠良！！”

    “谁说不是呢，就说我四舅吧，好好的粮库站长做的好好的，非要说他贪污，他才贪多少啊，不过是九牛身上的一毛，但是却直接把我四舅枪毙了，你们说还是人吗？？”

    “畜生，就是一帮畜生，听说那个墨羽有龙阳之好，每天都要准备出一个西游记里面的妖怪了！！”

    “我就不明白了，这陛下为什么要用像墨羽毛，黎书旗这样的人，朝中那么多清流不用，用这帮奸佞小人，这，还是圣君所为吗？？”

    “哎，不要说了，小心引火烧身！！”

    “哎——”

    哗啦啦，麻将声响起。

    铜山市的一个饭店里面的包房里面，几个身着绸缎圆领汉服，戴着宝石戒指，正在搓麻将的富商正在目前的清扫计划。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满，无他，因为这个风潮，那些个硕鼠越来越不敢收钱了，不收钱，他们最近的生意，可就一落千丈了！！

    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目前汉国很多地方其实都很讨厌督察院和调查局的，甚至有些人把督察院比作西厂，把调查局比作东厂。

    至于墨羽与黎书旗两人，自然也就成了魏忠贤秦桧之流，在某些人心中，就差给两人安跪像了，表面上没有，在心里肯定是有了。

    而在铜山市的一处富人区的某栋装修极其豪华的庄园里，某个大人物已经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

    “弄清楚了吗，和我有关系吗？？”

    北方矿产的老板王裕兴看着对面的老牛，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焦急，毕竟目前的局势对于他个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甚至一但度不过，前半生的积累都要毁于一旦，到最后甚至连性命也保不住。

    毕竟他所干的事情，给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老爷，目前局势还算正常，我一个在督察院任职的兄弟说，目前只是一次简单的巡视，最多抓几个典型，拿来祭旗，而且只要罗大人那没有问题，咱们这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毕竟咱们和罗大人可是一条船上的人！！”老牛对已经急迫到冒火的王裕兴不断的安慰，而他口中的罗大人，正是此时的九原巡抚罗玉真。

    而王裕兴听到这话，依旧有些担忧，但是已经不像原来那些急切了，毕竟就像他的马仔老牛所说，只要罗大人这颗大树不倒下，他这个躲在树下的老鼠就会没有事情。

    而罗大人会出事吗？？

    王裕兴不敢肯定，但他觉得像罗大人这样的封疆大吏，督察院和调查局，估计还没有能力拿的下他。

    王裕兴说的没错，按照法律，督察院和调查局，是不能直接捉拿巡抚一级的封疆大吏的。

    但如果拿到更高层的指令，那就不一样了。

    “这样，从现在开始，叫兄弟们把手下的事情停一停，还有就是，先不要上市了，避避最近的风头——”

    “老爷，这——”

    “好了，听我的，去吧！！”

    “是，老爷！！”

    老牛看着眼前这个这家跟了六年的男人，一个和自己在码头一起工作的男人，有些不舍，最终还是离开了。

    “哎——三清道祖，就让我再赢一回吧！！”王裕兴站在三清像前，把香插进了香炉。

    等这一切都做完后，王裕兴看着墙上挂着的女人画像，目光中带着泪水，这是他的母亲。

    王裕兴是第二批的移民，当时是他的母亲和他一起来的汉国，但是他母亲命不好，船走到一半就死了。

    而按照移民船的规矩，死人是不能留的，最后在王裕兴的悲痛下，船上的工作人员，为他母亲举行的海葬，其实就是扔进了海里。

    那一天是王裕兴最痛苦的一天，自那天以后，王裕兴就变了，他变得铁石心肠，这也是他后来能从码头工人崛起成目前的商界巨鳄的主要原因。

    但现在的他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的大运到头了，甚至运去之后，就是终结，因为他的事情，一旦爆发，那就是死罪。

    “吴妈，让翠玲喝过来……”

    “是，老爷！！”

    王裕兴此刻已经在准备后路了。

    ………………………………………

    云中市，一座常年炎热的城市，本来这样的城市应该会很贫瘠才是，但是科罗拉多高原流淌下来的科罗拉多河却彻底改变了这里的命运。

    依托科罗拉多河的淡水资源，以及本地的一年四季不断的阳光，该地区就像埃及的尼罗河一样，成为了汉国重要的棉花产区。

    每年有价值数千万的棉花和纺织产品，在这里诞生，也在这里出口，而如果算上当地的葡萄酒庄园，此地已经是汉国有数的富余之地，甚至能排进前六。（第一是金山，第二是西京，第三是龙江，第四是铜山，第五是北门，第六就是云中）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前任巡抚，以及现任巡抚罗玉真。

    说起罗玉真，此人年岁不大，是第一批科举的进士，成绩平常，后来被调到地方，做的倒是有模有样，后来就被升迁，最后靠着时代大势，一步步的坐到了巡抚。

    这个位置是罗玉真他们全家都不敢想的位置，说一句祖坟冒青烟，绝不为过。

    但也正因为爬的太快，且有些偶然，罗玉真也变得越来飞扬跋扈起来，所到之处，排场极大，地方上迎接不断，酒宴自然少不了。

    此人好酒，自然就有人挖空心思给他送酒，送的基本就是六星级别的堡垒酒，乃至一些进口的洋酒。

    本来这种打着交情的迎来送往，只要不算太过分，上面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罗玉真因为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表面上，除了吃喝，你还真抓不到他任何把柄。

    …………

    “这个罗玉真还真是奇怪，除了喜欢喝酒，还真没有别的爱好！！”

    “谁说不是呢，我看啊，没准又白跑一趟……”

    “早点干完，早点休息！！”

    罗府外，几个调查局的探子正在小声的交谈。

    对于罗玉真这个人，他们还真是搞不定。

    毕竟这家伙怎么看，也不像什么坏人，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拿出的工资的一部分捐给残障局，这不是妥妥的好人嘛！！（有关残疾人的保障单位）

    而在墨羽那边，他看到的罗玉真和这些探子眼中的罗玉真完全不一样。

    在探子眼中，罗玉真是个好人，是个好官。

    但在墨羽眼中，这家伙就是个老狐狸，一个真正的老狐狸。

    “还真是个聪明人，什么也没有留下，真是太聪明了！！”

    “高手啊……”

    看着有关罗玉真的情报，墨羽都忍不住要为他鼓掌。

    “但你永远也想不到，出卖伱的会是什么人！！”

    墨羽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

    “你们是什么人！！”

    “这里是巡抚衙门，谁敢闯进来……”

    巡抚衙门内，一群士兵持枪冲了进来，把这栋大楼，团团围住。

    “你就是罗玉真？？”

    “正是本官，我是九原巡抚，你们要干什么，要谋反吗？？”

    罗玉真看着对面这群人，直接把一个谋反的帽子扣在了对方的头上。

    “谋反，笑话，我看你才是谋反！！”

    带头的调查局科长，直接用不屑的看着罗玉真。

    罗玉真肚子里一肚子火，但最终还是忍下来，中气十足的问道：

    “你说本官谋反，本官犯了怎么罪，本官是朝廷亲点的九原巡抚，是龙武二年的进士，你算什么东西，我看就是你们这群奸佞，谋害忠良，你们才是真正的意图谋反……”罗玉真底气十足的对眼前这个调查局鹰犬质问道。

    而在他对面的那个处长，看着眼前这个依旧威风的罗大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感觉，就好像一种看英雄末路的感觉。

    “罗大人，我的罗巡抚，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你们的伪造的，怎么可能！！”

    看着那人手中，内阁下发的缉拿令，罗玉真就像见鬼了一眼。

    而对面的那个处长可管不了这么多，直接了当的对罗玉真说道：

    “罗大人，走吧！！”

    “不，这一定是你们伪造的，来人，这些人都是叛逆，快，快把他们打出去！！”

    直到这个时候，罗玉真还在挣扎，他坚信，他不可能会被发现的。

    而那个处长看到眼前这个场景，走到罗玉真身边，小声的说道：“罗大人，还记得王裕兴吧！！”

    一听这个名字，罗玉真一下字傻眼了，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整个人处于快要崩溃的边缘。

    而在他对面的那个处长，看着眼前这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罗玉真，继续说了一句：“为了保住一家老小，只能把罗大人你出卖，这是他的原话……”

    “带走！！”

    罗玉真失魂落魄的被押上了囚车，整个人都老了十岁一样。

    几天后，罗玉真的案子因为涉及金额太大，只能移交内阁审理。

    一个礼拜后，因犯包庇，私自挪用公款，以及引导银行为北方矿产公司贷款，甚至包括洗钱，欺诈等一系列罪名。

    罗玉真被即刻处死，而王裕兴则因为举报有功，缓刑两年执行，且可保留一部分合法财产。

    也算做到了他所说的保全家人。

    而在汉国各地方，一场如火如荼的清理硕鼠害虫的风潮正在展开。

    不出意外的，调查局，都察院，墨羽，黎书旗，成为了真正的汉贼，一个让无数硕鼠蝗虫，大骂的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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