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就安初筠敢说。

    吴江敢信，那就是傻了。

    “我觉得顾教授一看，就是文化人，知识渊博，气质高雅。看得我都想读您的研究生了。”

    顾翎双手扶着膝盖，重新屈膝坐进沙发道：“想做我的研究生，没那么容易。”

    接过枇杷和桃酥的安初筠分毫不让：“妈，吴江实力足够上清北，做你的研究生，还不绰绰有余？”

    “话不能这么说。”吴江拦住安初筠的话头，转而问道：“顾教授，做您研究生有什么条件？”

    安初筠没好气地去洗枇杷了。

    虽然吴江没领她的情，但她心里依旧欢欢喜喜的。

    顾翎指着正对着自己的单人位沙发道：“条件很多，因人而异。如果是你，那就只有一个条件。”

    “顾教授对我这么好？”

    “就是把初筠带着一起来读我的研究生。”

    吴江一愣，随即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牺牲初筠的自由为代价，这事我可做不来。况且，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条件。顾教授能不能换个条件？”

    顾翎拍拍沙发扶手道：“其他条件，就更加不是你能承受的了。”

    “譬如名下有公司，资产过千万，这些都是最基本的门槛。”

    “这倒还简单些，也容易些。”

    顾翎一顿。

    这孩子打一见面，就在不停地给自己透露各种信息量。

    先不管这么大信息量是真是假，但这一小小手段，就说明他不是一般的高中生。

    果然有其过人之处。

    无怪乎能降服初筠这丫头。

    然而接下来，顾翎愕然发现，话题已经被吴江带着走了。

    “顾教授，听闻您是经管领域的专家。那么以您之见，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将来应当以谁为目标而奋斗？”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问题。

    但在当今互联网信息大爆炸时代，却很难回答。

    研究经济领域的问题越深入，顾翎就越是知道所谓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到底是什么。

    她很惊讶于吴江年纪轻轻，就能提出如此直指本质的问题。

    难道说，眼前这个大男孩已经从某种程度上预见了华夏经济发展的未来了？

    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初筠说的没错，他已经完全够资格做自己的研究生。

    不过这个问题，尚且难不倒顾翎。

    曾经参加很多高端经济论坛，被人明里暗里提问过类似的问题。

    所以顾翎有很多种腹稿。

    但都离不开一个主旨：凡事不能因噎废食。

    吴江回应寥寥地点点头。

    看得顾翎一滞，这孩子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

    但顾翎没打算继续找补。

    白玉枇杷洗好了，端过来。

    安初筠分了两盘，一盘直接递给了顾翎，一盘留着她亲手剥给吴江吃。

    瞅着这亲手喂枇杷的娴熟动作，顾翎就知道俩孩子发展到哪一步了。

    心下有些吃味。

    辛辛苦苦养了十八年的大闺女，就这样要便宜别人了。

    尤其是这闺女还对自己个有些外道，觉得陌生。

    顾翎甚至猜得到，今晚要不是吴江过来，闺女恐怕得跟自己背靠背睡一晚上。

    离开月苑花园的时候，安初筠一直把吴江送到小区门口。

    然后大大方方地抱着吴江的脸颊亲了一口。

    一切都在这一吻之中。

    吴江顿时就觉得，今晚没白来。

    “回去吧，别让顾教授一个人待着了。好好跟人说说话，毕竟是你亲妈。”

    “我要有这么厉害的亲妈，她就算再怎么锻炼我，我都接受。完了我还得回家跟她算总账，讨利息。”

    “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咱妈挺好的。”

    安初筠终于开始不耐烦地撒娇：“知道啦！”

    吴江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一套去用在咱妈身上，我还是喜欢你既飒又爽的样子。”

    “难道你不喜欢人家多点女人味嘛！”

    吴江目光下移：“你的女人味，已经不需要通过撒娇来表现了。”

    安初筠掩住胸口惊呼：“大坏蛋。”

    吴江跨上车子：“回去吧，我走咯。”

    “等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吴江回头，却见安初筠这回不藏了，大大方方地期待着什么。

    伸头在粉颊上啵了一口：“晚安好梦。”

    夜阑如水。

    褪去金丝眼镜的顾翎，感受到女儿一七四的大高个挤过来，顿觉一天的奔波疲惫顿消。

    母女俩的脸颊凑在一起，竟有六七分相似。

    只是其中一张脸上的胶原蛋白丰富了点。

    “现在还怪妈妈把你发配到北江来吃苦受罪么？”

    安初筠明白过来，果真不依地撒娇道：“妈！没你这么抢功劳的。”

    然而女儿越是这么说，顾翎的心越是往下沉。

    看来是认准了这个男孩子。

    “妈妈觉得他还不错，勉强能打七十分。”

    “早知道让我爸来了，他就不会像你这样刻薄，完了还给人打个低分。”

    顾翎都能感受到怀中女儿嘟着小嘴不乐意的样子。

    但她依旧实话实说道：“得亏不是你爸来。真要是你爸来了，他俩没准能吵起来。到时候怕是连及格分都打不了，直接轰出门去。”

    “我爸才不会这样呢。”

    顾翎唏嘘道：“其实小吴的一些理念和认识，和我的研究结论是不谋而合的。我不知道他年纪轻轻，为什么会有如此现实的见解。但你爸是单纯的理想主义者，他俩真就某些话题谈开了，冲突几乎是必然的。”

    “就像你跟我爸有时候冲突一样？”

    “嗯。”

    “那我爸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不那么理想化？”

    “你不得不承认，理想主义者的执行力才是最强的。反倒是小吴，他看清了很多东西，会反过来掣肘如今的行动和方向。他今天问起我这个问题，就暴露了他内心的迷茫。”

    安初筠喃喃道：“他竟然也会迷茫么？我觉得他做事挺有格局和远见的。”

    “哦，比如说？”

    “有个农村女生，主攻北大，老师们很重视她，也都重点培养她。”

    “但没一个老师注意到她的身体和健康状况。要知道那女生跟我差不多的个头，才70来斤，严重营养不了，外加贫血。”

    “这样的身体状况，怎么应付得了七月酷暑之下的高压考试？”

    顾翎插话道：“所以小吴帮了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