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哈桑便说自己身体已经恢复大半，领着周子衿等人沿河逆流而上。

    “哈桑，没想到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第二天就能正常行走了。骑士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修炼方法？”

    “哈哈哈苏宇，这是秘密。骑士有骑士的规矩，背教者是他们对我的称呼，我自己可没有放弃骑士之道。”哈桑用仅剩的右手拄着根拐杖走在最前。

    “那我能成为骑士吗？这样就不用对我保密了。”

    “你？想成为骑士？别开玩笑了，骑士之道可不是儿戏。”

    “那你总得和我介绍吧，我会认真考虑的。”

    “老周，苏宇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不会被拐跑吧？”李战秋看着和哈桑打得火热的苏宇侧头对着周子衿说道。由于缺少沙漠坐骑，一行人都是步行。

    “能有什么问题？这不是挺好的吗？”周子衿笑了笑，“老李，你不会以前和苏宇有什么矛盾吧？”

    “我和他能有什么矛盾？！”

    “没有就好。一个队伍需要有一个苏宇这样的家伙。”周子衿环顾四周，看了看一直都很安静的奚姚和何芷汀。

    “什么样的家伙？这小子我一个能打俩。”

    “但一个苏宇的嘴巴顶你十张嘴。”周子衿揶揄道，李战秋一时无话可说。他不是不懂交际，只是不擅长也不喜欢没话找话。尤其加入周子衿的队伍，退去了之前队长的角色之后也少了这份责任。

    “我看李哥的嘴就比舌头的厉害！当然，比我还是差远了。自从进了沙漠，我就没吃饱过。”

    周子衿与李战秋一愣，对望一眼，哈哈大笑。

    “对对，你的嘴巴最厉害！”

    “走吧，苏宇和哈桑在前面停下了，赶紧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等到几人走近，只见苏宇蹲在地上脑袋上扬，目不转睛地盯着哈桑的左手。哈桑手指轻捻，一小股一小股的细沙便从指缝间落下，纷纷扬扬。

    “你们——”

    “嘘——！”周子衿还没开口，苏宇便径直回头做了噤声的手势。

    “你们退开一些，不要挡着。”

    挡着什么？众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要求散开。

    那些从哈桑指缝间落下的细沙就像是一座迷你的沙瀑。哈桑不断从脚边抓起一把沙然后慢慢撒落，很快正下方就形成了一个高过脚踝的小沙包。

    然后，哈桑蹲了下来，围着沙包左看右看，这样过了几分钟之后他用手在腿上拍了拍，一脚将小沙堆踩塌：“好了，咱们走吧。”

    他背离河岸，大步向前，就像是随便找了一个方向。

    “哈桑，你刚才是……？”

    “哦，你说这个啊。”哈桑像是才反应过来，转头对着苏宇解释道，“你们已经都知道这里的沙子是会移动的对吧？也正是这个原因你们才会迷路。”

    见周子衿等人点头，他又继续说道：

    “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的是，沙子的移动是没有规律的。”

    “没有规律？！”苏宇惊呼。

    “不敢置信对吧？也许存在某种规律，只是目前还没有人发现。骑士的必修课之一就是能够通过日月星辰的变化，还有这些沙子来判断方向。”

    “方法就是那些沙子和沙包？”周子衿惊讶道。他前世也知道世界上有些沙丘是会移动的，但也仅此而已。

    “没错。”

    “这怎么判断方向？沙子飘扬的方向完全是乱的啊。”苏宇连续抓起几把沙子抛向天空，可是扬起的细沙并不总是朝一个方向飞扬，而且和哈桑选定的方向也完全不同。

    “如果你这么快就能学会，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迷路了。不是和你说过，骑士之道没有那么简单。”哈桑拍了拍苏宇的肩膀，打趣道。

    “那你不能教教我吗？这总不用保密吧。”不只是苏宇，周子衿等人也期待地望向哈桑。

    “那倒不用。”哈桑笑了笑，“我知道你们都是天才，但这不是一教就能学会的，需要时间。”

    “而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还是先到镇子上再说吧，你们觉得呢？”

    “哈桑，你可不要小瞧我，这些东西我从来都是一学就会的。不信你试试！”苏宇很不服气，“咱们打赌。输了接下来的路我背你。”

    “骑士的每一步都是自己走的。”

    “苏宇！”见苏宇还要再说点什么周子衿赶忙制住了他，“哈桑说的对，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请带路吧。”

    哈桑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走进了沙漠之中。

    “哎——哈桑，等等我！”

    “奚姚，杜鹃。”待到两人稍稍走远周子衿才小声吩咐道，“小心为上。”

    “嗯。”何芷汀点了点头，竹杖轻点，一颗种子顺着宽大的袖口准确无误地落进了沙坑之中消失不见。而奚姚则脚步一踏，一颗棋子在刚猛的力道下射入沙漠深处。

    看来不用让焰出来撒尿了。石敢和叶甫总不会乱点兵，熟悉了之后周子衿发现队中的几人几乎可以说是优势互补，能够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比如说现在，找路也许不行，但留下记号原路返回是没有问题。一开始进入沙漠的时候实在是太大意了。

    “走吧，让我们看看这沙漠里到底有什么。”

    “我早就想瞧瞧是些什么牛鬼蛇神了。”

    “有好吃的羊肉串吗？”

    “这里的植物很特别，很有研究价值。”

    喂喂……你们一个二个的，倒是多少把任务放在心上啊。难道就不好奇异教徒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和所谓的叛教者有什么联系？

    周子衿等人又跟着哈桑走了大半日的功夫，途中哈桑几次停下来来用那种古怪的方法判断方向，苏宇每一次都观察得极为认真，只是仍然没能明白其中的奥妙。

    “哈桑，还有多久才到？”周子衿有些担心地问道。此时，火红的落日在众人身后缓缓落下，眼看着就要把黄沙吞去大半。在这里过夜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可能翻过那个山头就是，也有可能还有很远很远。一切全凭沙漠的旨意。”哈桑回以无奈的笑容，“在沙漠里行走，你们必须习惯这种情况。”

    “不应该是沙主的旨意吗？”奚姚冷不丁地插言。

    哈桑看向一直雕塑一般的短发女军人一时有些语塞。对，他敢断定这个叫奚姚的女人一定是个职业军人。

    “都是一个意思。”哈桑讪笑，“既然被称为背教者，我也不会再沙主沙主的称呼了。在这里，沙主就是沙漠，沙漠就是沙主。”

    “我们似乎经常变换方向？”奚姚继续追问。

    “没错。在流沙里行走想要走直线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我们看到太阳也未必就是真的太阳。所以必须经常修正方向。就算是同样的两个地方，修正方向的次数和时间不同，路线也会不一样的。”哈桑向奚姚耐心解释，等待她的下文。但奚姚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有再说。

    “等等！安静！”苏宇突然大声叫道，一双眼睛已经不再是人的眼睛。

    “有水的声音！就在前方不远！”

    闻言，周子衿立马借助自然之灵感应，在前方不远处的确有一股在沙漠地区极为罕见的磅礴的水元素。

    “看来，沙漠听到我们的呼唤。”哈桑爽朗一笑，“马上就到了，镇子就在前面，今晚我们不用露宿沙漠了。”

    “这就是你说的小镇？有名字吗？”

    “有的，她叫尔塔。”哈桑转过头对着众人说道，声音清晰且宏亮。

    沙漠的最后一抹橘红色的夕阳正好打在了他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已经被烧成焦炭的一只手和下半身则刚好藏在对面沙丘的阴影里。

    阴阳相隔，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