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衿始终不理解奚姚所说的证据不足暂时不对盈语下手的说法。或许是奚姚本身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他记得，奚姚并不直属警灵局，本身还有着其他背景，与军方关系匪浅，更是在李百山面前也没有多少束缚。

    或者说有什么其他的疑点奚姚没有和他说？

    “审问”了烛照许久，老阿姨才羞羞答答地将自己听到各种不同的叫喊声和说的话模仿出来。

    深夜，在蓉都城某别墅的二楼之中，反反复复传出了各种嗯嗯啊啊嘿嘿的叫声。

    声音或婉转或高亢，或痛苦或幸福……

    还有就是许许多多没有意义的方位词汇、动作词语，速度描述之类的……

    周子衿听得格外认真，烛照模仿得……惟妙惟肖。

    “周子衿！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周天罡！”

    表演谢幕，烛照缩回了影子之中，不论他怎么解释都再也不出来了。唉……看来得负重前行了。

    这样折腾了许久，周子衿身心俱疲，仰躺在满是灰尘的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还是起了个大早，洗脸全是一把泥。

    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他拨通了曹兵的电话，先是非常诚恳的认错，表示虽然事出有因，但昨晚不该擅自行动。然后便将发现详细说了。

    曹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似乎一夜未睡。

    “曹队，现在证据确凿，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对盈语会所有所行动了？”

    话筒那边沉默了几秒中才传来曹兵的声音。

    “小姚昨天晚上回来已经和我汇报过了。暂时按兵不动，有需要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就这样吧，你昨夜肯定没休息好，好好睡一觉吧。”

    哎哎哎哎……别挂啊！

    周子衿有些心烦意乱的将手机扔在床上。他宁愿自己是在战场上和凶兽拼死拼活，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云里雾里的。

    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不行，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周子衿准备出门找人帮忙，顺便把早饭解决了。

    一路小跑，对街边的各路早餐店视而不见，他拐进了一条夜间火爆异常的小巷。

    现在……正是冷清的时候。

    “我说，小子衿啊，你到这儿吃早点算怎么回事啊？我这儿可是烤串店。”

    屠老六非常不情愿地被周子衿从床上给叫了起来，端过两大碗羊杂汤。

    砰！砰！

    厚实的瓷碗与木质桌面碰撞的响声还残留有六哥的起床气。

    “来，六哥。刚出炉的馍，街口你最喜欢的那家，我刚买的，知道你好这一口。”

    “哟，上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美美地喝了一口滚烫的羊汤，揪一块白馍下肚，爽。

    “先吃，吃完再说。凉了就不美了。”

    周子衿现在和屠老六已经混得很熟了，也知道屠老六原来也不是坝城人，而是草原再北边群山之外的古都人。

    那座记忆中的皇朝古都如今已经变成了凶兽的天下，且有天险在侧，人类一直未能收回失地。中部地区只能牢牢抓住东侧的广大平原。

    两人都是能吃的主，更不要说周子衿昨日忙了一天，屠老六烤了一夜的串。一摞白馍就着管够的羊汤下肚，两人仰着身子各自打出一个长长的饱嗝。

    “上次是雨城那个老骨头，这次你不会又遇到谁了吧？要说你小子和我们也真是有缘。”

    “你说说也真是，活得长不好吗？还求着别人去给他一刀。”

    周子衿附和着傻笑，哪怕再熟，这个事情上他也不好说什么。

    “不是。是有事情想请六哥帮忙。”

    “什么事？”

    “蓉都城应该也有不少九死军的兄弟对吧？”

    “是有一些，不多。怎么了？又要打架吗？可能不太行，这儿比蓉北城可管得严。哦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个小胖子来过了，给灵兽上课，没想到还真行啊，赚钱的事以后记得多找我。”

    “不是打架。想请九死军的兄弟帮忙调查一个叫盈语的美容会所，还有一个叫朱盈盈的女人。”

    “盈语？朱盈盈？没听过。行，我记下了。完事儿了我给你电话。”

    “没事儿了吧？没事滚吧，我得补个觉。唉……干烧烤就这命，黑白颠倒的，皮肤都有些糙了。”

    从屠老六的串店出来，周子衿一时有些茫然无措，就像百米冲刺之后看着一圈圈的跑道却不知道该往哪走。

    夜黑风高才好动手，现在干嘛呢？他不想去找竹姨。竹姨是亲人一般的角色，有些事情可以托朋友办，但绝不能找亲人。

    对了，朱盈盈曾经是联大的优秀毕业生，可以找那家伙啊。

    “喂，学长。你帮我查一个人呗。对……也是联大的学生，但是已经毕业了。嗯……叫朱盈盈。对了，不要让人知道我在调查她。”

    “好，谢了啊。什么？论文……秦老和阴老过两天想见我一次。过两天的话，我没问题。”

    “那就这样，回头聊。”

    挂了电话，周子衿想起老头子交待自己的几封信。除了竹姨的那一封，其他的都没说什么时候送，注明是伺机而动。

    真是见鬼了伺机而动……

    机……差不多了吧。

    刚想把电话扔进裤包里，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周子衿敢保证，今天早上是他这大半年电话打得最多的一天。

    来电显示：蝎尾格桑花

    “喂，卓玛。嗯……你要我去你实验室一趟？现在？好，我就来。”

    蝎尾已经没有了，格桑花却愈发热烈娇艳了。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周子衿推开了卓玛实验室的大门。除了卓玛，周悠悠这个鬼机灵也在。

    只是……卓玛宽大的实验袍穿在娇小的周悠悠身上，拖地效果实在过于明显。

    唉……也不知道悠悠还有没有继续长高的机会？基因都遗传到哪儿去了。

    “来了啊子衿，你先在那儿坐一会儿。这里面有点乱，我们马上就弄好了。”

    “好，不急。”

    认真的人真的很吸引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这是周子衿一直以来的观点。

    哪怕卓玛凹凸有致的身材被宽大的实验长袍挡了个干干净净，哪怕从背面根本看不清楚卓玛的脸，只有一个长着一层薄发的后脑勺，但那种气质是无以言说的，给人以无限的想象。

    平日里总是活蹦乱跳的周悠悠此时也有模有样的，展现出一种少见的安静气质，让他有一种姑娘终于长大了的感觉。

    “老哥，你看什么呢？眼神飘忽忽的。”

    “啊？哦……没看什么，在想一些事情。”

    感受到脸颊被一只冰凉的手捏到变形，周子衿觉得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悠悠还是悠悠。

    “你好像睡得不是很好？我这里有醒神的鼻烟，你要不要试一试。”

    “不用，就是昨天忙得太晚了。你俩才是，昨天不会根本没睡吧？”

    现在，周子衿才从正面发现一大一小两个美女都挂着深深的黑眼圈，尤其是卓玛，炽烈的太阳花上像是蒙上了一层黑雾。

    “你才知道！昨天你一走我和卓玛姐就开始忙起来了，你得赔我精神损失费！”

    “行行行，一会儿中午我做饭给你们吃。”

    “没事，一会儿去补一觉就是了。嗯，我备了有安神助眠的药，很管用的，眼袋黑眼圈什么的立马就消失了。”

    卓玛对着周子衿微微一笑，笑容中有掩饰不住的勉强。

    “你看看这个。”

    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被推到了周子衿身前，里面装着的是一种无色透明的液体。

    “这是什么？”

    “你打开闻闻看。”

    周子衿依言打开，没有想象中的香气。于是他将瓶口放在鼻尖猛吸了一下，仍然没有任何味道，他疑惑地看向卓玛。

    卓玛只是微笑不语，片刻之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卓玛的样子开始变得模糊，光影变幻，一张张陌生且又熟悉的人脸出现。

    有瓜子脸故作成熟妩媚的罗烟，有高傲的大小姐黄玲儿……更多的却是前世那些形形色色的女人，有数十年未见的初恋，有纠葛缠身的爱人……有的甚至是在现实世界中根本不存在的……

    这些女人神态各异，装束不同，但都巧笑嫣然地看着他，似乎只要他一开口一动作就……

    这是怎么回事？周子衿使劲摇了摇头，试图清楚脑海中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不是他想要的。

    再一睁开眼睛，眼前的倩影全数消失了，热情奔放的卓玛一边笑着一边对着他开口：

    “学弟，我喜欢你。我会追求你，直到你成为我的扎西。”

    “卓玛……你……”好在，他还能分得清虚实，及时闭上了嘴巴，低头将心中的杂念慢慢清除。

    几分钟之后，周子衿终于感觉好一些了，这才抬头重新看向卓玛和周悠悠。

    “学弟，你看到了什么？”

    “对啊，老哥，你看到什么了？”

    呃……周子衿有些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看到我了吗？”卓玛略微有些调皮地问。

    “这是什么东西？你自己配置的吗？今天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它？”

    听到周子衿的夺命三问，卓玛似乎是已经有了答案，疲惫的脸上有了些许笑容。

    “盈语有一款清新安神的香烛，这是我从十根香烛中提纯后得到的。微量可以安神，但浓度达到了一个程度就可以引起人的幻觉。”

    “可以达到什么程度？”周子衿迫不及待地追问。

    “不知道，但这肯定不是极限。”卓玛摇了摇头，贝齿轻咬嘴唇，“学姐在校的时候就很擅长配合朝颜花调配各种对人有益的香薰。虽然只是自己的实验产品，但……效果很不错，很受同学的喜爱。”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

    “好了，你俩也该休息了。回宿舍，我给你们做大餐吃！”周子衿不着痕迹地将透明小瓶收进了包里，与两人一起离开了实验室。

    等两位辛苦了一夜的美女上床休息，周子衿独自一人前往附近的菜市场去买菜，他准备买点儿上好的五花肉，做一份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红烧肉。

    焯水，下锅上糖色；酱油八角开水，小火炖煮。周子衿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在厨房忙碌了起来。

    灵气并没有让二师兄对传承了千年的厨艺有多少抵抗力，红亮软糯肥而不腻的红烧肉仍旧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老哥！你竟然有这手艺！我以后每周，不……每天都要吃一次！”

    吃吃吃……胖不死你，看着小嘴上全是米饭粒子的周悠悠，周子衿一脸无语。

    “做得很好吃。回头教教我，我以后做给你吃。”小睡过后恢复了几分精神的卓玛眼带笑意，像极了带着露水的朝阳。

    ……

    受不了了。卓玛说要追求就从来不是一句空话，热烈得恰到好处。她不会没日没夜地缠着你，更不会再人面前让你为难，但在你有需要的时候即便不肯相信曾经善解人意的学姐会与情色交易扯上什么关系，仍然会想尽办法出一分力。

    吃到美味的红烧肉，不是想着日后再多享受男人的温暖，而是希望能自己做给喜欢的人吃。

    “吃饭吃饭……你俩吃完赶紧再去休息一会儿。我收拾好了就得走，下午还有事。”

    其实，周子衿下午那儿有事啊，得等到晚上去了。